要在平時,知府夫人聽到有人把皇上稱作“皇帝老爺”,會覺得有意思,笑上一陣兒,可現在,她竟出冷汗了。 知府夫人:“你夢到皇上了?” 駱毅:“是呀,皇帝老爺不但誇我們一家仁義、團結,還誇小哥尊師守道呢; 還問我們要什麼賞賜,我說我病了,想要不苦的藥,皇帝老爺就說乾脆賞我病馬上好,以後都健健康康。” 白彙給駱毅夾了一筷子酥肉——小妹,以前怎麼沒發現你胡謅的本事? 駱毅是吃肉都堵不上嘴:“我醒來,病真的好啦!” 知府夫人好巧不巧地就把袖子刮到旁邊茶水,然後茶杯滾落濺了幾點茶水在身上,然後去更衣。 白彙把剩下的丫鬟支出去,悄聲告訴駱毅:“知府也‘更衣’去了,和他媳婦一起更的,他們在說你夢到皇帝老爺的事。” 聽力好是真的好啊! 駱毅直點頭——大家都夢見皇帝了,就問知府你怕不怕。 怕啊。 知府手都開始發抖了:“你說皇帝誇贊那少年尊師守道?” 小姑娘的夢裡,其它的都不重要,就“尊師守道”這四字對知府最重要。 知府夫人點頭:“是,那小姑娘是這麼說的;老爺那邊如何?” 知府嘴唇也開始哆嗦:“夫人,你知道我剛才看見什麼了?” 知府夫人:“老爺看到什麼?” 知府:“《三字經》!還有手抄的《版權保護令》!” 知府夫人牙齒都磕打出聲音:“那……那是……什麼樣的?” 知府:“和夢裡一樣!《三字經》裡夾著《版權保護令》!” 知府夫人狠狠吸了口冷氣,這口氣吸進肺裡就出不來似的,憋得她張著嘴不會動彈。 知府卻沒有注意到,隻顧著說出自己的震驚:“那版權保護令上,也劃有紅線!” 想到夢中看到的場景,那刺目的紅線,竟真的出現在麵前,知府和他夫人越發肯定,那就是上天在警告他們! 知府夫人嘴皮顫抖,隻發出“紅……紅……”的字節,眼瞅著就要抽過去! 知府一巴掌拍在夫人後背:“夫人挺住!現在不是暈的時候,你得回去招待好她們!” “呼……”這一巴掌果然奏效,知府夫人總算把氣喘過來了:“是,老爺放心!” 聲音顫抖,語氣堅定。 …… 知府告訴李蔚玨和幾位訟師,這份訴狀反應的事情很重大,府衙會認真調查,三日後開堂審理,交代他們做好當堂起訴的準備。 三日,知府想,足夠他做好“動員士紳鄉賢為修堤築壩募捐”的準備,也就是將受賄行為“漂白”的準備。 吃過飯鮑魁以擔心城門關閉為由,提出回承高村,知府假意客氣留宿。 李蔚玨說道:“既然三日後要開堂,此時留宿容易給大人留下與原告過從甚密、有失公允的話柄。” 如此年少,能說出這種話語,讓知府更覺此子不可小覷。 這個時代,小孩哥是很受尊重的。 離開知府宅院,鮑魁一家與四位訟師同來時一樣,乘坐著自家兩輛馬車回返。 府城的夜晚還是很熱鬧的。 有些規模不大但乾凈整潔的小酒館依然營業,有書生模樣的人在裡麵高談闊論,想是剛剛參加完府試,出來放鬆一下。 賣糖水、包子等小食的攤子還沒收攤,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親昵地挎著位神情有些緊繃的書生手臂,站在糖水攤前等待盛上一碗薑蜜水。 “一看就是個沒開過葷的!”高訟師說道,他正守著車窗看景兒。 “誰?哪個?”萬訟師馬上湊上來一起看。 高訟師指著那名書生:“瞧那小子一臉嚴肅,好像要辦什麼正經事似的,你們信不信,他的正經事是琢磨兜裡錢夠不夠一夜春宵!” 鄧鬆師的臉都快貼到高訟師臉上了:“哪兒?哪兒?那小子啊,都急出一臉汗了,怕是不用一夜,他的春宵估計挺不到半刻鐘,省錢!” “哈哈哈……”錢訟師不用跟著看,就能想象那副場景,直接笑出聲來:“那完了,一次沒嘗出味兒,怕是以後更得攢錢了!”。 考試過後,書生們放鬆的手段各有不同,攢局兒喝酒是放鬆,找姑娘開葷也是放鬆。 趕車的鮑魁抿了抿嘴。 要不是這些人與阿玨得一起打官司,他是真不想給他們趕車! 還自詡讀書人呢,一肚子子男盜女娼! 鮑魁也慶幸把訟師們集中在一輛車上,由他親自趕車,不然,這些人不得把自己孩子帶壞了! 但願後車孩子們沒聽到吧! 聽到了,咋能聽不到呢? 黃酉駕車跟在後麵,李蔚玨就坐在他旁邊,也看著街景兒呢。 “你回車廂去!”黃酉說道。 “外麵又不冷,”李蔚玨不肯聽話,反對道:“我還想看看有啥好吃的買一點兒給阿姐和小丫頭呢。” 理由充分,黃酉也不好反對,便不說什麼。 他不說話,李蔚玨可不閑著,跟著討論那個緊張得冒汗的書生:“一看就是錢不夠!” 黃酉:“你怎知道?” 李蔚玨:“不然咋會帶著姑娘站街邊買甜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都是窯子裡出來站街拉客的姑娘; 花樓裡十兩一位,不用出來,在樓子裡就能叫酒水!” 黃酉瞪眼睛審問李蔚玨:“你怎知道?!” 同樣一句問話,此時聲調有些疾言厲色的意味了——你小子人兒不大,學壞了啊! 李蔚玨卻渾然無覺,還把手籠在嘴邊,湊近黃酉說道:“小黑子說的啊,它告訴我花樓裡的吃食都很甜軟,花樓的姑娘也甜軟。” 黃酉磨了磨後槽牙,認為回家後有必要廢掉小黑鼠的修為。 李蔚玨指著旁邊一處妓館給黃酉看:“看見沒,門口牌子立著呢——十兩包宿; 小黑子說,咱桑柴縣花樓的姑娘,五兩銀子就能包一宿,還送一壺茶一盤點心,想要更多就加錢! 我說,你都變成人形這麼久了,對人族的姑娘是不是也有興趣?” 李蔚玨總覺得家裡這兩頭雄性野獸能變成人形,也會有人的情感,他們與小丫頭那麼親近,必須警惕。 黃酉不磨牙了,他打算回家後直接廢了小黑鼠的命,然後把小黑鼠皮扒下來,貼在李蔚玨房門上給他當警示牌。 突然,黃酉的鼻子皺了皺,轉頭往旁邊街巷看去,像是在尋找什麼。 那邊有條臭水溝,有人在傾倒恭桶。 “怎麼了?”李蔚玨問道:“看到漂亮姑娘了?” 黃酉低聲說道:“我好像聞到代曉初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