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疤尼姑到底跟著一起上了馬車。 除了駱毅,誰都不大高興,尤其李蔚玨。 不過也都默契的沒有說出來。 胡澤胤和黃酉是不會拒絕駱毅的要求的,而他們不拒絕,李蔚玨一人咋呼也不起作用,所以不如閉嘴。 可真閉嘴,李蔚玨又不甘心:“你是不是喜歡到處撿人?見一個就撿一個?” 駱毅知道李蔚玨的意思,他是在把傷疤尼姑可代曉初看成一類人了,哪一類呢?就是叫做“麻煩”的哪一類。 “是啊,喜歡,你不就是被我撿來的?”駱毅說道。 李蔚玨:“……” 這天兒沒法聊! 駱毅瞪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再說:該!誰讓你當著人家姑娘麵就說這種話的? 胡澤胤和黃酉在前頭趕車,他們兩個是成年人,不好與傷疤尼姑一起坐在車廂裡。 黃酉沒有理會車廂裡的對話,他一直在試著找傳音的感覺。 其實,如果通過自然領悟,黃酉應該比胡澤胤更早領悟傳音術,因為黃鼠狼的靈性高於狐貍。 隻不過胡澤胤上次考試過關,傳音術是獎勵,這才能夠被他獲得。 駱毅最初認識黃酉的時候,他已經能夠將信息傳入駱毅腦中,隻是尚需配合語言才能完成信息輸送。 而這一點黃酉自己並沒有意識到,否則早早練習起來,就不會有今天這種患得患失。 胡澤胤卻一直關注駱毅的動靜,聽到李蔚玨碰了一鼻子灰,很是樂嗬,這小子在小妹麵前就沒討到好過。 雖然馬車跑得很快,跑回城裡時也已過了晚飯時間。 好在隻要有飯館就總會有吃食,肚子餓的時候,是沒心情貨比三家的,一行人在進城後碰到的第一家小飯館前下了車。 李蔚玨雖然不滿意駱毅又“撿”人回來,但也提醒駱毅:“點幾個素菜,別都點葷腥。” 畢竟這裡還有光頭僧人嘛。 “我不是出家人,沒關係的。”傷疤尼姑急急說道,隻是話尾出聲音降到幾乎聽不見。 也是想吃肉啊! 這是傷疤尼姑離開清幽庵後的第一句話。 這一路她都不言不語,或是考慮後路、或是驚魂未定,總之是陷入在自己的思緒總無法自拔。 要不是飯館裡有飯菜的味道,怕都不能讓她回過神。 駱毅就是因為記得傷疤姑娘之前說自己是被拐賣到尼姑庵、而且見她骨瘦如柴,才盡量點些肉食。 所以不由白了李蔚玨一眼,然後又開始擠兌:“好,我專為你點幾道素食,葷菜我們吃就是了,不麻煩你。” 李蔚玨:“……” 死丫頭!一有女孩子在身邊,就專門跟我過不去!李蔚玨在心裡如是吶喊。 都很餓,尤其是傷疤尼姑,瞪眼看著一盤子一盤子肉菜不好意思動筷,便使勁抱著飯碗往嘴裡扒拉米飯。 好像隻看著那些菜就能下飯似的。 駱毅看出她不好意思讓人破費,便乾脆把菜盤子推到她麵前去:“眼大肚小,點多了,你打掃了吧,不要剩,很浪費的。” 李蔚玨剛向那盤素燜肉伸出筷子,盤子就沒了,被駱毅推到對麵假尼姑跟前去了! 再向鹵豬蹄伸筷子,又沒了! 黃芪燉雞,沒了!羊蹄筍,沒了! 駱毅也不虧待他,拌菜心、辦鮮筍、醃芥菜絲全給推到他麵前。 吃飽喝足,駱毅又讓店家給上了壺茶水,讓那假尼姑喝。 看她像是久未吃過飽飯,今日這麼大吃一頓,怕是不好消化,喝些熱茶,免得難受。 胡澤胤問駱毅:“現在快到亥時了,還要去衙門嗎?” 衙門酉時下班,雖說官老爺就住在衙門後院,有事情他照樣得接待,但過了下班時間也沒好脾氣,就算有事他也會能拖就拖。 現在都快到亥時,那就是快到晚上九點了,若在鄉下,早都關門閉戶睡覺了。 隻有城裡還有些商鋪沒有打烊。 假尼姑雖說吃得飽足,可提起的心一直未能放下,聽到胡澤胤發問,很是忐忑。 她是說把她送到官府就行,可畢竟她是姑娘家,真去官府,該怎麼說?說自己被拐賣了,求遣返? 那官府必然先得查實她的身份,那就不知道要查多少日子,她隻能被扣在衙門大牢裡等待。 官府可不會給她專門找房子住。 進了大牢也不比在清幽庵安全,聽說,牢頭獄卒什麼的,最愛欺負女囚了…… 就在她不知該如何作答時,聽到駱毅說:“不去衙門,先與我們一起找個客棧住下,讓她好好睡一晚平靜平靜,想好要去哪兒再說。” 假尼姑真是感激涕零。 待結了賬重新上車,假尼姑很想與駱毅道謝,也想向她敞開心扉,她有一肚子話想說,她很想獲得幫助。 可又不敢。 她怕說出來會讓對方把她當做一個麻煩而急於甩手。 還有,馬車就這麼大,她也避不開那個半大小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她不好啟齒呀。 說,不說?說! 可怎麼說? 假尼姑猶豫著猶豫著,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要開口,卻聽到身邊傳來均勻綿長的呼吸聲。 兩個小家夥睡著了! 吃飽犯困,人之常情,何況還是奔波了一整天,屬實疲累。 到客棧安頓好,傷疤尼姑縱使再多忐忑,也是再撐不住,昏昏睡去。 倒是駱毅和李蔚玨,在馬車上小睡之後,這會兒反倒精神了,便與兩位哥哥坐在一處聊起今天一整天發生的事情。 駱毅問道:“你們說,代姐姐會不會怪我沒有好好替她報仇?” 駱毅換位思考,覺得對代曉初來說,或許她巴不得蔡光金死得越淒慘越好,最好還能讓她親眼所見、親手處置。 可現在蔡光金隻是被打了一頓,關在那間有兩具女孩屍體的屋子裡,並沒有淒慘死去。 “報仇?她若想報仇就自己去抱啊!她沒本事報仇,那不管我們替她做到什麼程度她都得接受、都得認可,不然就滾蛋!”李蔚玨說道:“就煩這樣的,自己沒本事還不知足!” 看到胡澤胤和黃酉也微微點頭,駱毅就沒與李蔚玨拌嘴。 其實她也知道家裡人對代曉不怎麼待見,鮑魁還好些,他對人對事看得都淡,隻對自家幾個孩子特別在意。 其餘人都不喜歡代曉初,他們甚至把這個名字與“麻煩”二字劃等號。 可那是駱毅的“老鄉”啊,是駱毅所知的、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與她“同源”之人,是她心靈上的一份牽掛和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