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出關(1 / 1)

戧久說 一判 3525 字 2024-03-17

周圍看熱鬧的人都還未散,一麵對著趴在地上的西疆大漢指指點點,一麵從裡傳出些好奇聲。   “那姑娘會說話啊……”   “怕是聽不懂西疆話,所以不說吧?”   “…這個才是她漢子吧?”   婦人們一人一句,連著剛才所有討論,都鉆進了蕭案生耳朵裡,他又往前兩步,一堵墻似的擋在戧畫跟前。   那西疆漢子又從地上爬起,扒開人堆,氣勢洶洶地沖到他們跟前,朝著蕭案生拔直的背影一頓罵嚷,話語飛快還帶著一嘴唾沫星子。   戧畫被籠在蕭案生碩大魁偉的身影後,依舊沉默地聽著,一腦門雲裡霧裡,隻知那人是來找事的。   那漢子吵到一半,蕭案生不耐地眉頭一緊,滿眼幽怨地看著戧畫,語氣無奈道:“怎麼哪兒都有人想娶你?”   戧畫隻心道那人太聒噪,正想上前再給兩腳,蕭案生一把拽住她,眼裡沉而穩:“別動,交給我。”   他轉過身,手掌攬近戧畫貼在自己身後,麵著周圍人和那西疆大漢,熟練地說了一段西疆話,就見那西疆漢子啞口無言。   又幾個外族漢子也看明白事情,路見不平,當即抄起身上的香包、水壺等等,一應物品皆朝中間那西疆漢子砸了過去。   那西疆漢子見勢已去,提起寬袖遮上臉遁逃了,逃跑時還順走了幾樣被人丟來的香包飾品,不至空手而歸。   蕭案生謝遣了眾人,回過頭,他又仔細把人看過幾眼,才問:“為什麼非要出關?”   周圍人一哄而散,戧畫覺得神奇,但沒多問,隻言簡意賅:“溦王在找人。”   她們本要輾轉回梧州,而行至路中,有文廌傳信,說溦王暗中遣人依附畫像尋柳琬蹤跡,已從京都遍及江滬以南,不日便將至西南。   戧畫不曾想溦王如此執意,而柳琬本身就難以掩藏,但凡見過她的人,難免留下映像以暴露行跡。   隻有關外,溦王鞭長莫及。   她們二人剛至雲州,戧畫想要趕在溦王探及此地之前,拿到通關公據,送柳琬出關。   一事了,戧畫仰頭看蕭案生,他的臉蓋過日耀,藏在晦明之中看不太清:“你為什麼在這兒?”   蕭案生直言:“迪什爾失蹤了。”   戧畫想起先前他們所說的西疆事變,她睫羽一落一揚,拂到人的心上:“你要救他?”   蕭案生淡然一笑,像是別無選擇:“比起喀齊,他更適合當大趙的盟友。”   說話間,被蕭案生遣去買東西的隨將一一趕回,駝隊、沙毯、圍披等等,大件小件,一應俱全,駝隊是租來的異族駝商,專門供人引路。   蕭案生又遣先回來的人去買酒,等人稍齊,他轉身將兩個姑娘留下,又言語勸服:“你與我一道,不用再開公據,可免暴露身份和行跡。”   戧畫默聲思忖,知其所言,隻是這樣便欠下人情,多有不便。   見戧畫猶豫,一直未語的柳琬忽將身上的包袱遞給旁邊的一名隨將,又朝蕭案生示意道:“我們剛到雲州,隻帶了這些東西。”   隨將看人行事,二話沒說,飛快把包袱拴到駝峰上,仔細係了個死扣,回身還不忘擋一下,眼神得意地飄上天。   蕭案生會心一笑,這時見戧畫勉強點頭,用過午飯後,一行人才前往關口,出關行路。   先是荒瘠的綠意,走過數裡路,進了沙地,異域之貌才分外突顯出來,一粒一粒的沙被強勢的風拉動,在空中劃出屬於自己的軌跡,穿石鑿壁,刀子似的割過人的周身,帶著人懸顫的心一起往後墜。   風太大,每一步都在跟人的兩隻腿掰腕子,阻礙著一隊人前行的進程,日落之前,駝商隊的團頭帶隊尋了一處靠著峭巖的平地,把駱駝安置成圈,供人在其中休息一晚。   天色驀地夜下來,火點燃了黑暗,一眾人借著火光稍整行囊。   戧畫撣了撣衣衫,竟抖下一層沙來,卻還覺紮人,又解下圍披,寬了外衫外袍,隻剩一件單長衫被風吹得貼在身上打抖。   她站得遠,靠在巖壁邊,也不管前方那一群都是漢子,大大方方地收拾著自己,隻十分惱火這細小而撣不盡的沙子。   柳琬從火堆邊拿了一些乾糧和水,正要給戧畫送去,回頭卻隻看到蕭案生像根蠟似的立在黑風中,戧畫被他死死擋在身後。   她看蕭案生手裡也拿著東西,於是又坐回火堆邊,和幾位隨將閑聊,他們都認得太子,太子是個隨和親切的人,和誰都能聊得來。   身後沒了動靜,蕭案生這時才轉身,帶著水和吃的走了過去。   戧畫坐在一張沙毯上,背靠著流線狀的巖石,硌著生疼,但也沒勁再動,上下眼皮粘在了一起,不得張開。   沙毯很大,可坐數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蕭案生自然坐了下來,先將一塊餅遞去,戧畫隻虛了一眼又閉上了。   蕭案生收了餅,又將一個水囊遞去:“烈酒驅寒。”   他說完,戧畫便打了個冷顫,她已累得忘記感覺,忽經蕭案生一說,身上就像被冰刀飛快地割過,此時才覺冷得發痛。   她接過水囊,猛地仰頭一灌,火辣辣的酒一路燒進肚子裡,將她嗆得連連咳嗽,歇了一陣,她開始慢悠悠地喝。   “看天上。”   曠地之上,蕭案生的聲音更顯溫暖而輕柔。   戧畫的身子漸漸回暖,伴隨而來的是疾飲後的頭昏腦漲,她艱難地揚起頭,頭比秤砣還重,一下砸去蕭案生的臂膀。   蕭案生驀地回頭,他視線裡,戧畫的眼神已不清明,沒了平日那過分理智,有些飄忽不定。   頭抵在他肩上,微微一仰,戧畫看見了散沙一般的星空,她眨眼,星星也在她眼裡眨眼。   一陣夜風趕過來,冷刺到戧畫臉上,她撈起水袋,仰頭一倒:“莫得了?”   蕭案生無聲一笑,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已在他懷裡揣了兩日,還是要拿來哄人。   他打開,不情不願地攤到戧畫麵前,見她一隻手迷迷糊糊地找了過來:“牙不疼了?”   上一次夜裡,戧畫吃完糖瓜,第二日一早便先去了趟藥鋪看牙。   聽到話,戧畫愣了一下,從油紙包裡摳走一顆糖瓜,她小心塞進嘴裡:“這哈兒不痛。”   在她眼皮底下,蕭案生將油紙包又折了回去,再藏進懷裡:“今天就吃一個,這裡沒有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