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頭。
易柏擊碎阻路之石,抱著老嫗走出山洞。
他走出洞外。
灰鼠忙是向前,朝其張望。
“龍君,此人精氣失之八九,鬼氣已升,恐命不久矣。”
灰鼠一眼就看出其狀態。
“社君,我自知其狀態,然我未有回天之力,難救其命,怕是連讓其回城見親一麵,亦是做不到。”
易柏嘆息一聲。
他的本事偏向變化,戰鬥,未曾學過生死人,肉白骨的本領。
“龍君,且將人放下。”
灰鼠開口說道。
“怎地了?”
易柏疑惑,但還是將老嫗給放了下來。
灰鼠從背囊摸了一陣,取出一枚烏黑丹丸,它將之塞入老嫗口中。
“龍君,此丹內含藥性,可吊住老夫人一口氣,時效為三個時辰,三個時辰後,老夫人這口氣一泄,魂歸地府矣。”
灰鼠望向易柏,如此說道。
易柏一聽,很是感激,此事本不關灰鼠之事。
但灰鼠卻盡心盡力的幫助於他,如此恩德,他如何能不感激。
“社君大恩!”
易柏一拜。
“龍君莫要以為,此丹是什寶丹,此丹隻是補藥所製,於人尚有用處,對我等妖而言,卻無甚用處。”
灰鼠解釋道。
易柏不語,將此恩情銘記於心。
二者攀談半響。
直到老嫗悠悠醒來,這才停止談話。
易柏望向老嫗,見其睜眼,開口說道:“老夫人,可是醒了?”
老嫗從地上坐起,眼中帶著茫然,片刻之後,這才蘇醒開來。
“我,我不是聽到我兒在喚我嗎?我兒在前麵等我……”
“不,那是妖怪在喊我,有塊大石頭抓住我了,我該是已經死了。”
“我不能死,阿念還小……”
老嫗像是明悟,整個身軀一陣顫抖,似懼怕死亡。
易柏與灰鼠未有動作,站在旁邊,他們對此已無有辦法。
過去盞茶時間。
老嫗長長嘆了口氣。
易柏能從其吹出之氣中見著附帶的人氣。
他知老嫗的生命在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
“神仙,是您救了我吧。”
老嫗從地上站起,望向易柏。
“老夫人,我來晚了,您……”
易柏不忍說出。
“神仙,我還能活多久?”
老嫗渾濁的雙眼此刻變得清澈見底。
“尚有三個時辰。”
易柏心中一嘆。
知曉老嫗已經猜到自己的壽命了。
“神仙,多謝您,多謝您!”
老嫗露出笑容。
易柏相對無言。
灰鼠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似不願見到如此一幕。
老嫗見易柏未有答話,笑著又坐在地上,說道:“神仙啊,其實我早就該死咯,六十年前啊,我還是個小姑娘,有一天,我和阿念一樣,做了個夢,夢到啊,山外人人吃得飽,人人都幸福,人人都有笑容,我和別人說,別人都說我瘋咯,這裡就是山外,山裡是那些村子。”
“後來我嫁給了我男人,他啊,對我很好,我就和他說,我做的夢,他信我,他真的信我,有一天,他忽然和我說,他要出去找山外,要帶我去看山外。”
“這一去,幾十年咯,都沒有音信,我知道他肯定是被虎豹豺狼給叼了咯,我常常在想,如果我沒有和他說,他是不是現在還活著。”
老嫗像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易柏說話。
她說話間一頓,眼睛朝山外看去,像是要見著山外有什麼,她接著說道:“幾年前啊,我兒我媳,帶著阿妹,也說要去山外,說要幫阿妹找醫,說要找我男人,說要帶我去看山外,我不想,我兒我媳還是去了。”
“這一去,又是幾年沒音信,我知道,我兒我媳,被山外的虎豹豺狼叼走咯,我常常在想,山外是不是有很多虎豹豺狼。”
老嫗玩弄自己枯白的頭發,笑得淒涼。
“老夫人……”
易柏不知如何作答。
“神仙,我沒什麼願望,可以請求您,在我死後,帶阿念看一看山外嗎?”
老嫗目含希冀的望著易柏。
“可以。”
易柏答應。
“溫蓮,拜謝神仙!”
老嫗艱難的站起身,長長一拜。
“神仙二字不敢當!”
易柏回禮。
“我們這兒,把有本事的人,叫做先生,神仙不願我喊您神仙,我就喊您先生吧!先生,不知我可能回去看一看阿念。”
老嫗請求道。
“當然可以!”
易柏請老嫗暫等。
他劈下一棵樹,做了簡易的轎子,他又用上驅神之術,招來附近土地小鬼,讓老嫗上轎,四鬼抬行。
……
不多時。
易柏帶著老嫗回到縣中泥房。
他望著老嫗步履蹣跚的進入泥房內,一陣沉默,未有進入泥房。
老嫗時間不多,剩下的時間,就交給阿念和老嫗吧。
易柏往外走了走,離遠一些,他望著天空,連連嘆息。
他學得佛法,習得道術,妖術,然他始終未得長生之術也。
易柏似有些明悟,為何孫猴子要漂流過海,歷經千險去學長生之術。
可他未有孫猴子的緣法,就是想學,亦是無門。
不……
他尚有長生之道也!
易柏內視他氣穴之中的兩顆褐色寶珠。
辰位權柄之二!
辰位權柄他已得到過半。
此代表,辰位他有一半的機會得到。
若能得到辰位,成為十二妖,位列仙班,倒是可得長生。
易柏不知其餘權柄,該去何處尋得。
他心中琢磨。
晚些若是回去雙龍江,真該可以去讓轉老龜的龜殼,瞧上一瞧,是哪個方向。
易柏靠在墻上,眺望遠方。
……
兩個時辰之後。
易柏被泥房的動靜驚動,他朝著泥房張望而去。
隻見泥房木門被推開。
阿念蹦蹦跳跳的從外麵走來,見著易柏,忙是走來。
“阿哥神!!”
阿念開口道。
“怎地了?你怎麼出來了?”
易柏問道。
“阿哥神,我阿嬤說要吃打油茶,她累,不想做,讓我出去買,我現在就去買一碗回來,阿哥神你等等我,我很快就回來了。”
阿念說著,往外跑去。
易柏目送阿念離開,他心中一嘆,知曉老嫗壽命將至。
他大步往泥房走去。
走到泥房門前,他就見著老嫗躺在木椅上,臉色紅潤,隱約可見年輕時的秀麗。
老嫗閉著眼睛,嘴角上揚,哼著輕清柔美的曲調,像是又夢到山外。
曲調哼唱許久,聲音越來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