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重逢(1 / 1)

蕭十一郎抬手就要一掌向連城璧劈下,這一掌來的太快,眼看連城璧還來不及閃躲,沈璧君一個箭步一躍而上護在他身前,此時蕭十一郎的掌停在半空,他的心猛地一痛。   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她也曾為自己以命相護,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可她現在護著的是誰?是連城璧!是千方百計破壞,拆散他們的人。   ——璧君,你怎麼……怎麼能如此傷我?!   蕭十一郎隻覺得不能更痛了。   看到沈璧君不顧一切地沖到連城璧的懷裡護著他,蕭十一郎微微有些發怔,更多的是難以置信。   白楊、綠柳怕蕭十一郎會突然出手,趁他愣神之際暗中發出了幾枚梅花鏢……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手臂已被梅花鏢劃過一道長長的口子。   陣陣刺痛和酥麻從手臂蔓延開來,他白色的衣袖不一會兒就被鮮血染紅,就這樣一滴一滴地滴在了沈璧君的心上。   看到連城璧摟著她的親密樣子,兩個人一副難舍難分的畫麵,深深地刺痛著他的雙眼。   憤怒,震驚,還是妒嫉?   他已經分不清了。   他轉過頭去,不再看她,不敢相信她竟會為了連城璧而命都不要。   原來他們已經到了如此休戚與共的地步。   他的手在流血,早已疼得嘴唇發白。但世上又有哪種痛苦能比得上他此刻心裡的痛苦呢!   有什麼能比被心愛的人傷害更痛苦呢?   再見亦是重逢。   沈璧君看向蕭十一郎的眼眸不自覺地變得柔情似水,眼睛裡的那種情意是連城璧從未見過的。   沈璧君就這樣旁若無人地望著他。   他的眼角是略帶滄桑的皺紋,好像寫滿了他所經歷的那些憂患與痛苦。   但是他的眼睛,卻是那麼的年輕,充滿著活力,他還是那個骨子裡依舊堅強永遠都打不倒的蕭十一郎。   等蕭十一郎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一雙流光溢彩溫柔靈動的眼睛也正在瞧著他。隻不過此刻那雙眼睛卻寫滿了擔心。   就因為這雙明媚清澈的眼睛,他才能活到如今。   看到沈璧君眼中充盈著若有若無的淚光,蕭十一郎心中發酸,這種感覺隻為她。   他終於見到她了!   ——璧君。那個在心底呼喚過千萬遍的名字。   本以為她會恨他,可那雙柔情靈活的眸子裡沒有淡漠,沒有冷傲,有的隻是淡淡的憂傷和惆悵。   她那高貴的外表下到底掩藏著怎樣的一顆內心啊!   他曾經幻想過很多次和沈璧君重逢時的場景,卻不曾想到會與自己曾經朝思暮想,全心全意傾心相待的人在這種情況下見麵。   想到這裡他隻覺得無比的諷刺。   他們竟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那個讓自己百轉千回依舊牽掛的女子竟會和自己成為陌路人。   “關鍵時刻你還是護著他。你真的…真的很在乎他嗎?”他的聲音都因激動而顫抖。   “我…”   他的每個字都重重抽打著沈璧君的心。   本來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為他而心痛了,可是一切都是那麼身不由己……   當她再見到他的那一刻,所有傾泄而出的思念如決堤而出的洪水般一發不可收拾。一時間柔腸百結,心碎神傷。   ——原來,我對他,還是如此的思念。   那濃濃的怨恨,其實就是她內心深處對他最深刻的思念。他讓她心痛過,心碎過,卻永遠也驅散不開對他的思念。而那些不安的情緒都在兩人重逢的這一刻,重新崩塌。   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對他的愛,依舊有增無減。   當他們的目光重新交集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同時震動了。   當然,這樣旁若無人而放肆的目光也刺痛了連城璧的心。   蕭十一郎雖然什麼也沒做,隻是這樣靜靜凝望著沈璧君,但那雙眼睛,眼睛裡包含的那種情意卻讓連城璧怒火中燒。他那藏在骨子裡的占有欲仿佛又在蠢蠢欲動。   他們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不是嗎?為什麼還要回來?為什麼還要牽動著璧君搖擺不定的心緒?   看蕭十一郎手裡緊緊抓著的梅花鏢早已被鮮血染紅,沈璧君隻覺得一陣熱血上湧,連喉頭都似被塞住,再也吐不出一個字!   一時間心碎神傷,六神無主,此刻的沈璧君隻有一個念頭:   ——他受傷了!   蕭十一郎沉默了許久,“你還好嗎?”   短短的幾個字包含了他所有的心酸。   盡管知道他們是夫妻,自己也不該再出現,可是想她似乎成了一種本能。   他來,不一定非要見到她,隻是他太想她,就算是離她近一點也是好的。   蕭十一郎的聲音一如當初的溫潤輕柔,像潺潺流水般溫柔地從心底暖暖地撫過,說不出的好聽。   沈璧君知道自己無法再沉默下去了,“蕭…”   在這一刻,沈璧君的盈盈雙瞳變得異常急躁,再也按捺不住滿腔呼之欲出的悠思,想要上前一步卻被身後的連城璧緊緊地拉入懷裡。   “她很好,連某的妻子自會照顧就不勞蕭兄費心了!”連城璧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激動,他控製著沈璧君的手臂無意識地加大了力度。   “城璧…”   沈璧君下意識地望向連城璧,示意他放開自己,可連城璧依舊不為所動,隻是冷冷地盯著麵前的蕭十一郎,眼神是陰鬱而深沉的。   麵對連城璧的諷刺,蕭十一郎看了看自己的傷口,苦笑著,“想不到光明磊落的連家堡,也會做這種下三濫的事,暗箭傷人!”   “白叔,誤會一場,你幫他包紮一下吧!”沈璧君掙開了連城璧的懷抱,急忙開口。   “少夫人,這…?”白楊麵露難色地望了望沈璧君身旁的連城璧。   “去吧,今天是城瑾大婚,我不想多生事端。”   “是,少主。”   看到蕭十一郎那雙炯炯有神燃燒般的眸子就這樣一直鎖定在沈璧君身上,連城璧泛白的指節已捏得越來越緊。   他再也按捺不住胸中那股難言的火氣,故意當麵拉著沈璧君大步流星地向西苑邁去,“我們該走了…”   恨不能立刻就把沈璧君帶離出蕭十一郎的視線。   因為蕭十一郎那種灼熱而不加掩飾的目光隻會讓他感到莫名的不適。   沈璧君流轉有神的目光就這樣一直死死纏繞在蕭十一郎的身上,其實,她還有好多話想對他說的。   可連城璧修長有力的大手猛地拉住了她,一直拉著她走出了後院。   ——就讓我多看一眼吧。   她在心底默默企盼著。   “我不能走!”剛被拽出後院,沈璧君就掙開了那雙緊緊禁錮著自己的大手。   “有白楊綠柳在,他能有什麼事!”連城璧反問了一句。   他深不見底的眸子隱隱有些不悅,但又怕嚇著沈璧君,不好發作。   “你如果是真的為我好,就讓我去看看他,他受傷了!”   “璧君!”連城璧再次警告她。   “如果我說我一定要去呢!”沈璧君態度強硬。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   麵對她的失控,連城璧已經不能再視而不見。   那麼一點點傷,就值得她又擔心又著急的嗎!明明他才是她的丈夫,她該擔心的人是自己才對。   可是,此刻卻急著去陪另外一個男人,讓他怎麼能放下丈夫的尊嚴眼睜睜看她離開。   “你真的是因為他的傷嗎?還是根本是因為他的出現?”連城璧試探著。   “你說過你不計較我和蕭十一郎的過去,原來都是騙我的!”   “如果我真的計較的話,就不會讓白楊、綠柳去救他了,為什麼隻要是與他有關的事你就再也不能冷靜下來了?”   “如果沒有他,沈璧君早已死過千次百次!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對不起…”   沈璧君頭也不回地向後院跑去。   徒留連城璧一個人站在原地,眼神渙散地看著沈璧君離開的方向。   他的意識,已經全都亂了。   ——你的心裡還是有他,還是放不下他。   連城璧知道,他們的好日子到頭了。   一切歸於平靜之後,迎賓閣內隻剩下安靜的兩個人圍坐在桌前,“你的傷怎麼樣了?”   “你無需來可憐我,你走吧!”蕭十一郎的聲音帶著絲絲冷漠,黯淡的燭光映照著他略顯滄桑的臉龐。   “如果你不是要見我,那你來乾什麼?”要不是看他受了傷,沈璧君也不會去而復返了。   “璧君,連城璧他不是你值得托付終身的人,你不該喜歡他的。”即便他已經被她傷得體無完膚,但他仍希望她能認清事實。   “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你對我說過的話,你說連城璧他不是真心娶我,隻是為了割鹿刀,可我越想越不對,如今你又對我說這樣的話,他不是你說的這種人。”   “我隻能說你眼中的連城璧和我看到的不一樣。”   “我想不到你對城璧的成見這麼深。”   見她一心維護連城璧,蕭十一郎終於爆發,怒吼道:“你不要老是為他說話好不好,璧君,連城璧他…”   想要說些什麼,但又開不了口。   沈璧君既然選擇了相信他,自然不會懷疑他。但連城璧手裡犯下的血債終是要償還的!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說很自私,很不負責任,你到底有沒有心?”蕭十一郎實在不想在這種情形下還和她慪氣。可是他很不甘心。   沈璧君略顯疲憊的麵容讓人心疼,她的心也一點一點冷卻,“你知道什麼是心嗎?”   “我曾經滿懷希望地將它放在你的麵前,你卻把它丟得遠遠的,絲毫也不在乎它也會疼。如今你後悔了,想把它撿回來,可這上麵已經刻上了別人的名字。”   “璧君,我…”   ——我是被陷害的!   蕭十一郎很想不管不顧地把所有的一切都說出來。   他不是殺害沈太君的兇手,他不是沈家滅門的主謀,他不是故意拋棄她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不是!   可千言萬語卻敵不過自己在沈太君臨死前的一句承諾:絕對不能再接近璧君。   如今的他是所有人眼中冷血無情、殺戮成性的嗜血魔王,是身負沈家百十條人命的殺人魔頭。更是手刃沈太君的劊子手。   他對她所有的真心在此刻已全然變成了無情無義。   他可以不在乎天下人怎麼看他。所有人都可以誤會他,侮辱他。   誰都可以,就是她不行!   他即使想解釋也說不出口,話到嘴邊卻言不由衷:   “我們原本是可以在一起的,走到今天這一步或許是有緣無份,又或許我們注定不是彼此的另一半,璧君,你比我想象中更愛他!”   門外的一抹白色身影微微嘆息了一聲,背靠著墻角,心中一陣酸澀,忍不住問著自己:   ——如果璧君的心對我真是全心全意的,我也就不會這麼害怕失去她了,也不會這麼害怕你們見麵了。   “如果你是真的為我好,就不要再來找我,當初是你選擇離我而去,你已經把一個人的心傷得遍體鱗傷了。無論你說什麼,都太遲了…”沈璧君冰冷的話語不帶一絲溫度。   那些柔情蜜意,海誓山盟的過往早在前世她投湖自盡的時候,就一齊了結了。   蕭十一郎拉住了轉身要走的她,沈璧君凝望著他的眼神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緩緩抽回了自己的手,再也沒有回頭。   會來見她,不是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了嗎?   為什麼再次看到她決然而去的身影依舊會覺得心如刀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