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往事悠悠二(1 / 1)

花圃裡,一片寂靜。   沈璧君望著那一片鬱鬱蒼蒼的海棠花,陷入了沉默。   命運好像從來都是個玩笑。   一回到這裡,那些兒時的記憶就要破土而出的同時,也夾裹著讓人幾近窒息的痛苦。   這裡是他們小時候常在一起玩兒的地方。   她十歲以前的童年時期,大多時間都是被連城璧占據著的。   本來,兩個人很是要好。可他們,總是要長大的。   她的心忽然沉了下去,“城璧,以前我什麼都不懂,以為和你在一起是理所應當的事,嫁給你是理所當然的。   就是因為一切都是這麼理所當然,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我是不是真的喜歡你想要嫁給你。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在別人眼裡我們可能是最般配的,可事實不是這樣。”   “我本來不想提的,可我就是想知道,跟你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人是我,跟你訂親的人是我,你一直喜歡的人也是我,為什麼突然之間說變就變?畢竟,我們認識在先,為什麼你會選擇他?”連城璧忍不住爆發。   以前,他總能用他的溫柔細膩無限度地包容著她的一切,可隻要一想到她不顧一切想要跟自己劃清界線的那顆心,他就覺得沒有什麼好顧慮的了。   沈璧君眼波流轉,“這和時間並沒有關係,城璧,如果沒有他,我不會明白那種生死不渝的感情,雖然我們沒有什麼山盟海誓,沒有什麼對彼此的承諾,可我知道他是真心誠意的。”   “我有什麼比不上他的?起碼我敢承認我對你的愛,他可以嗎?”   沈璧君好似被他的話噎住。那是被他看穿心事的窘迫。   蕭十一郎對她的愛裡充滿了隱忍和克製。而他們之間的那份愛意是不被世人認可和接受的。確實是有太多的限製和阻礙,很多事情他也確實做不到。   他們畢竟夫妻一場,沈璧君對連城璧到底還是心中有愧的,輕笑出聲:“你很好,你什麼都好,是武林公認的英雄,家世地位你都比他好太多,我從來沒有要把你們兩個做比較,也沒有這個必要,隻是我的心裡已經有了他,又怎麼能再裝得下第二個人呢?”   連城璧攤開手掌,沈璧君看到他手裡的那對草戒指,心猛地驚了一下。更多的是震驚,她驚訝的是他竟把他們小時候的物件保存得這麼完好。   這東西雖不值錢,但這裡麵被人珍而重之的那份心意卻是無價的。   這背後的情意,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那我們之間呢?我們之間難道就什麼都沒有嗎?我們之間的承諾你怎麼能說忘就忘?”   在自己麵前的連城璧一向很有分寸,他會如此失控,說到底還是自己造成的。   沈璧君咬了咬唇,心裡更酸了,“城璧,那…不過是一個玩笑罷了,你何苦這樣念念不忘?”   “玩笑?”   他的心好似被撕裂了一般。想不到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人隻不過是把他們之間的承諾當成玩笑。   連城璧往後退了幾步。手一鬆,草戒指就這樣落在了地上。   沈璧君躬身撿起那對戒指,重新放到他的手中,“我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我沒有辦法把發生的事情當作沒發生一樣。”   “包括蕭十一郎?”   “你知道我是不忍心傷害你的,城璧,我有自己想追求的東西。”   “可你不能跟他走,你們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   “我不在乎。”   “為什麼?”   連城璧真的很想問個明白。   明明她還是自己名義上的妻子,怎麼能就這樣無所顧忌地跟他走呢?   明明該是屬於自己的東西,為什麼卻被人就這樣搶走了?   沈璧君聽出了他聲音的顫抖和卑微。甚至帶著一種若有若無的祈求。   忽然覺得他有些可憐,他何時這樣低聲下氣地求過別人。   雖然自己心有不忍,卻還是把實話說了出來,   “我隻想要過我想要的那種生活,那種平淡,那種幸福你給不了。你是連家的少主,你的身上背負著武林安危,江湖中人以連家堡馬首是瞻,連家的名聲榮譽對你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你能給我那種平淡的生活嗎?”   沈璧君緩緩向他走近,迅速地抱了他一下,又抽身離開。   看著兩人攜手遠去的身影,他心中倍感失落。好像在她麵前那僅有的一點丈夫的尊嚴也在此刻蕩然無存。   就好似被人硬生生將所有的情感都撕碎。   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些東西失去以後,就再也回不來了,但那些傷痕會永遠留在心裡隱隱作痛。   記憶裡的那些創傷和無奈,回到現實,好像也沒有教人好受多少。   又讓他想著,又不讓他見她的日子,自然是不好過的。   連城璧滿目眷念地撫摸著手中的那對草戒指,一股苦澀湧上心頭。   這種感覺隻為她。   他怕被沈璧君討厭,才在她麵前拚命克製自己的愛意,可有的時候,太照顧一個人的感受就會失去自我。   情之所至,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他現在才終於明白。   因為不論沈璧君到底有著怎樣的心思,他的心一如當初,他始終把她當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樣對待。   天剛蒙蒙亮時的景色是寧靜而神秘的,微弱的光線逐漸照亮了連家的每一處地方。   阿信正要去找雨喬,卻看見她一臉慌張地走來,不禁用一種奇異的目光打量著她,問道:“雨喬,你這麼慌張乾什麼?”   “阿信,少主呢?這個節骨眼兒上,怎麼我就是找不著他?”   阿信有些不明緣由,“少主這會兒酒還沒醒呢?你急什麼?”   “我這會兒是趁少夫人不注意,回來通知少主的,晚了,少夫人可就真走了!”   阿信麵露難色,“這,這可如何是好?不過就算少夫人真的走了,少主也怪不到你頭上,是少夫人執意要走的,誰敢對少夫人不敬吶。”   雨喬更急了,隻好道了一聲:“你這木頭,少夫人身邊明明有人照顧為什麼少主還要派我去?你是真的想不清楚嗎?”   “那,那我去叫醒少主。”經她一提醒,阿信這才會過意來。   “好吧,你設法弄醒少主,我去拖住少夫人的馬車。”   阿信滿臉疑惑:“這,這行嗎?”   “你愣在這兒乾嘛?你還不快去?”   阿信木訥道:“好,我這就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雨喬知道,想要在這個節骨眼絆住沈璧君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有些事,偏偏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   連城璧摸了摸有些昏沉的腦袋,極力使自己清醒,掃了站在對麵的阿信一眼,不見笑容地說道:“你說什麼?她今天就走?”   阿信一臉急切,“是啊,少主,要不要立刻派人去攔住少夫人?”   連城璧皺了皺眉,臉色復雜,“不用,我親自去,立刻備馬!”   等連城璧追上來的時候,看見隻有阿輝駕著馬車,並未看到和傅雲俊會合的水雲淵的大匹人馬,正覺得有些不對勁,難道自己來晚了?   阿輝看見來人是連城璧,正要開口就被連城璧打斷,“璧君,你還不肯跟我回去嗎?”   隔著簾子,看不真切馬車裡的人,連城璧一個翻身下馬,朝那輛馬車逼近。   就在他想要掀開簾子的時候卻被阿輝攔住,“隻怕少主看了會失望的。”   連城璧一愣。好似已經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就在所有人都僵持不下的時候,雨喬從裡麵掀開簾子走了出來,“少主,這會兒少夫人已由西山小路的捷徑去碼頭了。”   連城璧心中一驚,想也不想地翻身上馬,一夾馬肚,就揚長而去。   連城璧知道沈璧君聰明。但沒有料到,有一天她會把這份心思用到對付自己上麵來。   其實,他一直期盼沈璧君會為了他留下來,卻不曾想她竟還是要走。   想到這裡,就更想要追上她的腳步了,生怕自己再晚一步,就連這一麵都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