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仙骨(1 / 1)

雲夢神澤 時宿雨 7414 字 2024-03-17

我想到《靈異誌怪集》中,月神舒望自創的《般若清心咒》。   書中,舒望的觀點是妖族種類眾多,即便有德高望重的妖皇太一坐鎮,也很難管理掌控,而且妖界毗鄰蠻荒,地處偏僻,環境並不優渥,不同族群之間經常會為了水源、食物等問題起沖突,甚至同族中都能因為領地,地位引發紛爭,所以妖族中人有些野性是很正常的,關鍵在於如何與他們相處。   天界之人提及妖族,常常用馴化一詞,但舒望從不這樣描述,甚至《靈異誌怪集》中通篇都沒有用過馴化二字。   這本書真的很神奇,它寫的是舒望隻身遊歷途中遇到的那些妖怪異獸,卻又不隻是一本簡單的遊記或者是禦獸的法門,讓人越讀越癡迷,也越對這個跌落神壇的月神產生好奇。   舒望最讓我覺得值得敬佩的地方,是她身為上神,卻從未高高在上地俯瞰眾生,她認為妖族之所以爭鬥,也不過就是為了活下去罷了。   想活下去,又有什麼錯呢?   她是天界最有爭議的神,遊走六界,不願被使命所束縛,你可以說她不負責,但能寫出這樣的奇書,又不得不認可她的天賦,兩廂比較之下,竟不知哪個貢獻更大。   或許舒望真的隻是站錯了位置,又不願意認命吧。   可惜的是因為她嫁與魔尊夜韶傾的行為,被認為是對天界的背叛,從而她所著的這本《靈異誌怪集》也被封禁了起來,倒是便宜了我,能讀到那麼好的書。   我想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若不能永世流傳,讓更多人讀到,那書再偉大也是無用。   妖族中人如果真的因為什麼原因被激發了野性而暴走,她就會用《般若清心咒》來喚回他們被妖力迷失了的心智。   “化世之先,有緣即會,山河世紀,風月同在,五蘊始予,道之聖諦,初識眾生即大千,大千即眾生,吾身在囹圄,吾心昭日月,利不能誘,邪不可惑,生死不畏...”我輕聲念道。   騰蛇仰天長嘯,嘶鳴中的痛苦似乎減輕了。   苡安卻想趁著她收回妖力之時偷襲,胖仙君等想為虎作倀,被白雅潔攔下了。   “住手,住手...”永垣上仙無力地呼喊:“都快住手。”   我看了南宮明一眼,他立刻心領神會,立刻飛身前往,阻止苡安,我則跳入湖裡,找到受傷的騰蛇,她正盤桓在湖底,閉著眼睛。   “苡安,你鬧夠了沒有。”半空中,南宮明和苡安開打。   “我要讓這裡的人都知道得罪我是沒有好下場的,區區一隻靈獸都敢對我不敬,那我們北溟仙族顏麵何在?”   “要我住手也可以,除非騰蛇自己認輸。”   水下,騰蛇聽到這話,睜開了眼,發出“嘶,嘶”的聲響,雖然微弱,卻依舊淩厲,妖氣卷起水底漩渦,要看著剛剛平靜下來的心緒又被攪動了。   “前輩,你冷靜一點。”我緊張地說。   “你會清心咒?”騰蛇忽然問。   看來她沒有失了心智,還是清醒的,我鬆了一口氣說:“嗯。”   她用復雜的眼神看了我眼。   “上來。”騰蛇說。   “什麼?”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讓你趴到我背上來。”   “哦...”   雖然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麼,但我還是順從了。   我趴上去之後,蛇頭開始上升,探出水麵。   見我們浮上來,苡安和南宮明雙雙停手。   苡安陰陽怪氣道:“喲兩隻妖聯手了?我不介意你們一起上啊。”   我看著躺在岸上的刑廉,看著周圍一片狼藉的樹林和田野,忽然就生了氣,想給她些教訓。   我指著苡安道:“冷焰。”   騰蛇蛇口大張,口中凝聚起藍色的火焰噴出。   苡安大驚,倉惶逃走。   她的狼狽給我一種興奮感。   或許我該給自己念念清心咒了。   但這種惡有惡報的感覺真的很暢快。   我運起全身的靈力,湖麵開始蒸騰,水汽上飄。   “把她打下來。”我再次命令道。   騰蛇依令甩動蛇尾,好幾次差點打到苡安,都被她避過去了。   我希望能真正打敗苡安,然後逼問她魔氣的事,我想把她的真麵目公諸於世,這樣刑廉就不用再受她的折磨了。   但她很小心,或許是發現我可能察覺了什麼,用過一次之後,就在沒有使過。   苡安隻靠自己的本事,是絕對鬥不過我和騰蛇的,一定要逼她動用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才行。   水霧越來越濃,隻能看到對方的剪影,這給了苡安神出鬼沒偷襲的機會,但她的兵器卻拖了後腿。   光刃的威力非常強大,但正因為強大,所以太耀眼了,常常還未殺到更前,就先被其光芒晃到。   我和騰蛇的問題則是目標太大,所以都盡量貼著水麵前行。   “苡安,你出來吧,解釋一下,你體內為何會有魔氣。”我改變策略,大聲挑釁。   苡安沒有回應。   她既不願承認,自然是不會搭理我的。   恐怕她現在滿腦子盤算的,都是怎麼讓我這個目擊者閉嘴。   “你口口聲聲喊刑廉墮神之子,我看天界最大的隱患是你才對吧。“   我繼續說道:“你以為你逃得掉嗎?抬頭看看天上吧。”   隻見鏡湖上空,水汽凝結,竟形成了一片低雲。   “我耗費靈力,使鏡湖蒸騰,你以為是鬧著玩的嗎?”   “你輸了!”我提高了聲音,低雲中閃過幾道紅光。   苡安果然穩不住了,想逃,一道驚雷劈下,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又驚又恨,索性不再逃了,轉過身來,眼神狠厲,渾身黑氣繚繞,手上的光刃光芒大作。   “去死吧!”她一躍而起,掄起光刃朝我砍來。   這時,一個人影從天而降。   他竟能從電閃雷鳴的低雲中直接穿過去!   我還沒來得及驚訝,瞬間被打飛了,僅僅隻是碰到了光刃的外緣。   我本能地感到這苡安所用的並不是仙法,就算是,以她的靈力和修為,也絕無這種威力。   我再次下落,以為自己又要掉入冰冷的湖水裡,卻撞上了一個堅實的胸膛。   穿雲之人取下冰藍的外袍,蓋在我身上。   我隱約看到身邊的藍色的靈光將我籠罩起來,不同於光刃所散發的光芒,藍光很溫暖,很讓人安心。   “你沒事吧?”鶴青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來的竟是他。   我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鶴青。   “怎麼了?是有哪裡不舒服嗎?”鶴青問。   “沒,沒事。”我低下頭,眼神閃爍。   “參見武神殿下。”在場的學生包括永垣上仙齊齊向鶴青行禮。   我發現此刻我已變回人形,在眾目睽睽之下光著身子躺在鶴青懷裡,若不是有他的外袍遮羞,我怕是要躲入瑤池,這輩子都不想見人了。   “鶴青哥哥。”苡安收斂戾氣,嬌俏地跑過來,看到鶴青抱著我,臉色立馬變了。   鶴青則一改以往的和顏悅色,掃了她一眼,眼神中仿佛有火星子閃過,稍縱即逝。   苡安不敢上前,連稱呼都改了:“武,武神殿下。”   鶴青神色冰冷,語氣中透著寒意:“苡安,北溟仙族族長送你來天神院,是希望你能收斂性子,潛心修煉,可你依舊驕橫跋扈,屢次三番惹事,看來是蠻荒給你的教訓還不夠...”   提到蠻荒,苡安的神色顯得有些慌張。   蠻荒之事,我在還沒有化成人形前就有耳聞了,鶴青帶兵平亂,本來勢如破竹,順風順水,後來苡安不守規矩,擅自喬裝混入天兵之中,行兵路徑就變了,似乎還被圍困了幾日,足有小半個月才得勝而歸。   看來當初在蠻荒一定是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才會讓鶴青徹底厭棄苡安,這麼親和的人都疾言厲色起來。   “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當初我可以放過你,可你今日竟然傷了玄女娘娘的靈獸,此事若是沒有一個交代,恐怕難以服眾。”他清俊的五官如霜似雪,聲音低沉中透著嚴厲。   “殿下是想把我交給遣雲宮?”苡安似笑非笑道。   胖仙君等為苡安求饒:“瓊華仙子畢竟出自天後的母族,與殿下一脈相承,若她真的進了遣雲宮,那天後娘娘麵上也不好看,求殿下再寬恕她則個。”   不提天後還好,一提起天後娘娘,鶴青更是盛怒難消:“怎麼?又搬出母後來了?母後絕不是包庇縱容之人!”   眼看著場麵有些難堪,最後還是永垣上仙出來說和:“武神殿下,苡安是我的學生,她有錯,我這個仙師也應一同受罰,明日我就帶著苡安登門,親自向玄女娘娘致歉,若是得不到娘娘的原諒,到時候再將我們一並送入遣雲宮受審,殿下以為如何?”   永垣果然不愧是和稀泥的一把好手,他都這樣說了,鶴青自然也不好太駁他的麵子,但又不肯輕易鬆口,隻鐵青著臉一言不發。   見鶴青不說話,永垣打算岔開話題:“殿下今日怎麼到這裡來?”   “我?呃...”永垣這麼一問,倒把鶴青給問住了。   “我,我是來請醫師的,”鶴青說:“金烏鳥這兩日總是深夜啼鳴,白天又沒精打采的,飯也不肯好好吃,掉毛掉得厲害,我來,是想找個醫師幫忙看看。”   “這...這麼小的事還需殿下親自來嗎?”永垣疑惑,轉而又說:“老朽沒有別的意思,隻是聽聞殿下重傷初愈,還是應該多休息才是。”   鶴青道:“多謝上仙關心。”   永垣看鶴青緊抱著我不撒手,也不嫌累,欲言又止:“這...這位...”   鶴青直接道:“阿善受傷了,我自會帶她去彤雲殿醫治,上仙不必掛懷。”   說罷便帶著我離開了,留下眾人麵麵相覷。   鶴青請了藥王洞的醫仙給我看病,我原不想這麼興師動眾的,但他再三堅持,我也隻好讓步了,醫仙替我清了瘡,敷了藥,又寫了調理的方子,鶴青反復與那醫仙確認我無大礙之後,才放他離開了。   “你覺得怎麼樣?”他坐在床頭,看著我問:“身上的傷還疼嗎?”   我此時心境早就和在昆侖山時完全不同,哪裡還能承受他這樣關切的目光,根本不敢與他對視。   這是一雙含情目啊,隻怕看貓兒狗兒都是深情的吧。   他的心思我無法揣測,隻好老實回答:“身上倒是無大礙了,隻是背上還有些疼。”   “背上?你背上也受傷了嗎?”鶴青連忙問。   “不,”我說:“不是苡安弄的,我這幾日總覺得背不舒服,刺刺的,一摸還生疼。”   鶴青說:“怎麼不找個醫仙來瞧一瞧?”   我心想說得容易,誰會去幫我請醫仙啊,我一個寄人籬下的小鯉魚精,西王母不過是看在師父的麵上才收留我的,沒得惹人嫌,嘴上卻說:“最近課業多,給忙忘了。”   “忙著煉真元丹嗎?”鶴青說,嘴角微微勾起,洋溢著一抹溫柔的笑。   我更不好意思了:“你吃了嗎?傷有沒有好一些?”   鶴青說:“我的傷已無大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你給的藥我會留在身邊的。”   他深邃的眼眸如碧波般清澈,薄唇微抿,他的笑如繁星落城,漫若浮光,是這世上頂燦爛的寶貝。   我撐著床,想坐起來,卻牽動了後背的傷,不禁呻吟了一聲:“哎喲。”   “讓我看看。”鶴青不由分說地褪去我的衣衫。   “阿善,你這是長仙骨了!”鶴青欣喜道,手指沿著我的脊梁摩挲。   “啊?”我不明所以。   “你非天族中人,卻修煉天族的靈力法術,本來就是有可能會長仙骨的,這說明你啊,要脫胎換骨,修煉成仙了。”   “哦...嘶...”   我聽了並沒有覺得有多高興,成仙也沒什麼好的,還疼得很,鶴青溫涼的手指撫上去,卻像是觸了電一般,又疼又癢,我的背上和額頭起了涔涔細汗。   “那你幫我吹吹,吹吹就不疼了。”我忽然玩心大起,得寸進尺道。   鶴青似乎愣了愣,接著一陣子微風在我脖頸後拂過,又酥又麻,果然是不疼了,我拱著後背,伸長脖子,下意識地向他靠了靠,心跳突突突地跳個不停。   我倆都不說話了,氣氛有些微妙。   這時,慕楓忽然闖了進來:“殿下我...”   他看見我裸露著後背,與鶴青挨著坐在床上,旖旎的光景,曖昧又撩人。   慕楓仿佛是看到什麼恐怖場景,頓時臉色煞白,愣在當場。   “我,我,我過一會兒再來。”呆立片刻之後,慕楓以袖掩麵,飛也似地逃走了,鶴青都沒來得及喊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