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琯考(1 / 1)

雲夢神澤 時宿雨 6653 字 2024-03-17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雜花生樹,芳香盈野。   我瞧著天氣好,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看到一旁的白雅潔,走在杏花林中,一聲素衣,不茍言笑的她也為這滿園春色動容,難得抬頭賞起花來,這一抬頭,使得她白皙纖長的脖頸更秀美了,與精巧的下顎形成一個完美的弧度,風一吹,吹起她的發尾和鬢角,也吹下了漫天的杏花雨,那景象美艷不可方物。   一隻黃鸝飛上枝頭,這小東西似乎也被白雅潔的美貌給迷住了,搖頭晃腦地鳴唱。   白雅潔朝那黃鸝微微一笑,瞬間就使得這大好韶光失了色。   南宮明看得呆住了,連我都愣了片刻,瞬間勝負心起,勾勾手指,樹枝一動,黃鸝拍打著翅膀嘰嘰喳喳地飛過來,先是繞著我飛了幾圈,最後落在我的肩頭。   “阿善禦獸的功力又增加了。”刑廉說。   我得意地哼哼:“那當然了。”心裡覺著是把白雅潔比下去了。   黃鸝與我耳語幾句。   我驚訝:“你說鶴青來了?”   “他怎麼會來?”我歡喜道:“他在哪?快帶我去。”   黃鸝輕快啼鳴,振翅飛起,為我引路。   “誒,你去哪兒啊?”南宮明喊我。   我哪裡還顧得上他們,一溜煙跑了。   跑著跑著麵前就出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是鶴青,慕楓也來了。   “鶴青,鶴青,”我一邊喊一邊招手,興沖沖地跑上前:“你怎麼了來了?”   我注意到慕楓向我投來的目光不大友善,不自覺地退後幾步,欠身行禮:“見,見過武神殿下。”   鶴青剛想說什麼,我身後又傳來幾聲見禮:“見過武神殿下。”   我撇嘴,心想,他們幾個走得還挺快。   鶴青隨即改口,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道:“琯考在即,泰萊神君邀我前來協助他上課。”   南宮明道:“多謝殿下指點。”   “謝什麼,指點談不上,不過是配合罷了,若是於你們有些許進益,也是功德一件。”   這官腔打得我都快笑了出聲了。   天神院的這班學生平日裡養尊處優,最不喜歡來馴獸場,嫌氣味重,無奈這又是泰萊神君老早就提出的聯合教學計劃,要不說吃軟怕硬是天性呢,學生們就算不買永垣的賬,也絕不敢駁泰萊的主意,即便如此,也難免抱怨連連。   直到鶴青出現,現場瞬間鴉雀無聲,學生們都覺得不可思議,目瞪口呆,齊刷刷看向鶴青,現場黑壓壓一片,卻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這是鶴青第二次出現在課堂上了,不過上次他來去匆匆,救了我就走了,很多學生沒看得真切。   永垣有些不習慣那麼安靜的課堂,畢竟平日裡這些學生在他的課上都如脫韁的野馬,任由他呼來喝去都叫不住,難得這麼乖巧,連帶他說話的聲音都降低了。   “參見殿下。”永垣道。   “仙師不必多禮。”鶴青說。   “沒想到殿下真的來了,是學生們的福分。”永垣雙手握於身前,弓著背畢恭畢敬道。   “仙師客氣了,”鶴青道:“還是各位仙師勞苦功高,春暉四方,桃李天下,才使得天界傳承不絕。”   寒暄畢,泰萊神君道:“今天的課程設置在鏡湖森林,提前透露一下,這也是你們琯考的最終場地,告知你們是希望你們可以借這堂課熟悉一下環境,避免考試時受傷。”   “今天你們的對手是武神殿下和慕楓將軍,”泰萊朝鶴青拱了拱手:“請殿下發布任務吧。”   鶴青道:“鏡湖森林位於鏡湖之畔,二者雖毗鄰,但遠處丹穴山上飄過來的山嵐卻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使得兩處環境大相徑庭,鏡湖風景優美,水草豐逸,而鏡湖森林卻瘴氣深重,人煙稀少,奇珍異獸眾多,諸位雖尚未達到上仙品階,但日後都是要成為天官的,自然應當勇為人先。”   他斟酌了一下說:“既然鏡湖森林環境惡劣,迷霧不散,那便請諸位...在林中找到我吧。”   “啊?”眾人麵麵相覷。   “找到我,就算過關了,”鶴青負手而立,笑道:“可是也沒有那麼簡單,諸位盡力而為吧。”   聞言,石榴走上前,嬌俏地欠身道:“若是第一個找到殿下可有什麼獎勵沒有?”   “獎勵?”   “這本非正式考核,妾身鬥膽討個彩頭,不過分吧。”石榴倚姣作媚,粉麵上一點朱唇,幽蘭之姿,盈盈弱弱,言語間既有撒嬌賣乖之意,又彰顯了她與鶴青關係不一般。   “請殿下定下賞賜來。”學生們也紛紛哄。   鶴青問石榴:“你想要什麼賞賜。”   石榴道:“妾身從小就生活在山上,連海都沒有見過,我瞧著殿下腰間的珊瑚株,像是東海龍宮的寶貝,不知殿下是否願意割愛?”   鶴青臉色微微一變,緩緩抬眼,問她:“你想要這個?”   石榴愣了愣說:“若,若是要緊物件,那,那就算了。”   鶴青看了她一眼,揮手化出一隻精巧的鈴鐺說:“這是三清鈴,有清神明識的作用,若是走火入魔或者身入幻境者,聽到鈴聲就能清醒過來,若是誰能第一個在鏡湖森林中找到我,我便以此鈴相贈。”   “好!”南宮明率先附和。   不愧是鶴青第一擁躉,我想哪怕鶴青說日從西邊升,水往高處流他也會拍手叫好的吧。   月餘之後,便是琯考的正日子了。   凡間科舉中第稱為蟾宮折桂,我不知道這是人家的比喻,以為有什麼傳說,還特意去了一次月神宮。   這是我第三次到訪月神宮,心裡頭已經沒有早前那麼害怕了,跟遛彎兒似的。   長秋和欣慈見我莫名其妙來拜月宮,自然沒有好臉色給我看,我還巴巴兒地湊上去問月宮裡有桂樹沒有,讓我去摘上一枝,討個吉利,直接被她們罵走了,沒想到隔日,月神就給我送來了桂花茶和幾枝金漆了的桂枝,還讓人帶話說祝我考試順利,蕊芝見了也沒說什麼,我便收下了。   埋頭苦頭了那麼些日子,終於奔赴考場,雄赳赳氣揚揚。   時間過得真快,回想剛來天神院報道時狼狽的樣子,仿佛就在昨天。   琯考第一輪是理論考,由每個人獨立完成,內容涵蓋是史學,道論,佛經,樂理,藥典,我呢不算博聞強記,但自認有幾分小聰明,考前臨時抱佛腳,考試的時候絞盡腦汁,苦思冥想,南宮明說我答卷的時候,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樣子十分好笑,就這樣,我勉勉強強算是把試卷給填滿了。   唯有法術考試,要求每個學生用五行之中的兩種或兩種以上的元素施法,而我比較擅長的就隻有水係法術,火係術法在取夔牛角的時候也用過,到底不順手,這時候不敢使出來,於是我問“風火雷電”算不算?一開始監考的仙師認為不行,後來又覺得五行乃氣之所運,世間萬物的形成及相互關係總也逃不出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風火雷電”也算是五行中兩兩元素結合衍生出來的,就同意我以“五雷決”應試。   第二輪考試與其說是實戰,不如說是第三輪小組戰的賽前熱身,規則是兩兩組隊的逃生戰,由於麵對的不是成名已久的神將仙官,就是得道飛升的上神上仙,所以考試是采取記分製的,隻要有效攻擊達到一定程度,或者順利從考官手下逃走,都算贏。   我與刑廉一組,麵對的是二十八星宿之一的奎木狼,南宮明與白雅潔一組,進入考場之前,我們互相為彼此打氣。   南宮明笑道:“加油!別被淘汰了。”   我擠眉弄眼:“你也加油!”   又補了一句:“關鍵是保護好白雅潔,她可是我們的智囊,第三輪考試能不能過,可全靠她了。”   南宮明沒聽明白意思,傻乎乎地點頭:“那是自然。”   木狼星君背對著我們站在馴獸場的中間,聽到動靜轉過身,微微一笑:“來了?”   “那我們就不多廢話了,開始吧。”他的臉上慢慢長出細密的狼毛,嘴巴便長,嘴中生出尖利的狼牙,四肢化爪,很快就完全褪去人形,化成一匹黑狼。   黑狼看上去比上次瘦了不少,毛發也不如之前油亮,若不是厚厚的皮毛覆蓋著,走起路來甚至都能看到他的腿骨在動,木狼星君喘著粗氣,低吟一聲向我們沖來。   “什麼?你們沒有配芥藤的解藥?”白雅潔見我和刑廉這麼早就考完,不禁問道。   “什麼解藥?什麼芥藤?”我聽都沒聽過,又怎麼會配解藥,我看了看刑廉,他也是一臉茫然。   “芥藤是長在南方濕瘴之地的一種藤蔓,雖不是什麼厲害的毒,但要是中了就會全身瘙癢,長紅色的疹子,這種狀態下,是絕對參加不了下一輪考試的,《神農經》裡有記載,芥藤性寒,全株皆有毒,可用特殊方式入藥,如中芥藤之毒,需用蘄竹,野艾蒿方能解,我們問了監考,所有考官的武器上都淬了這種毒藥,這算是本輪考試的第二道題。”   “可是...”我撓撓頭,與刑廉互望一眼:“可是我們沒有受傷啊。”   “怎麼可能...”南宮明的手上纏著繃帶,右半張臉還有很明顯的紅潮,顯然是毒素還沒有完全褪去:“你說你們的考官是木狼星君,那他的毒藥就一定是塗在爪子上了,就憑你們兩個怎麼可能對付得了他,隨便被他的爪子撩到就會中毒...”   可我們確實沒有中毒。   我的法術雖不算上乘,但跟著鶴青練了數月,也算是小有進步了,就是贏不了奎木狼,但與他周旋一番還是可以的,況且我會禦獸啊,不是我吹噓,《靈異誌怪集》現在我倒背如流,禦獸的本事,隻怕永垣都趕不上,就隻沒有   不過還是慶幸幸好碰到的是像木狼星君這樣的妖仙,讓我鉆了空子,南宮明和白雅潔就比較慘了,對陣的居然是南宮明的大哥,南天門守將南宮嘉。   南宮明作為老幺,本是家裡最受寵的,除了爹媽疼愛,哥哥們也十分寶貝這個弟弟,除了大哥南宮嘉,南宮明自小就十分害怕他這個大哥,見了他就跟老鼠見到貓似的,尤其是自從他二哥戰死之後,他的大哥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更加謹慎苛刻,約束弟弟們也更加嚴格,即使是犯了小錯都要上家法,誰求都沒用。   果然,南宮明一進考場,看到南宮嘉,剛還信心滿滿的他頓時兩眼一抹黑,雙腿發軟,法術什麼的也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隻木訥地站在原地,被他大哥訓斥了幾句之後,更是哆嗦得連劍都提不起來了。   要不是白雅潔一力苦撐,最終以得分優勢微弱勝出,那我們的琯考之路可能就要止步於此了。   南宮明受的傷本就不大好看,外加他臊眉耷眼的,顯得更頹廢了。   “你們到底是怎麼過關的?”他不死心地問。   其實奎木狼現出真身的時候我心裡就已經有七八分的勝算了,即便沒有《靈異誌怪集》裡那些禦獸的招數,我似乎本來就天生能控製妖獸,這一點我在化成人形之後就發現了,上了禦獸課之後就更加確認了這點,隻缺一個禦獸的家夥事兒,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最好是笛、蕭、號角這一類的,即便沒有,我也能在靈力修為不占優勢的情況下,憑借自己對妖獸的掌控在一定範圍內約製住他們。   隻是這招不能多用,況且我們麵對的,是實戰經驗豐富的奎木狼,如果被他發現,他一定會變回人形以抑製住內心妖獸本能的,所以一開始我們隻能蟄伏,也因此被修理得很慘,幾乎沒有還手的餘地,分數也一度十分難看。   還好刑廉馬上就明白了我的心思,盡管被追著打,也沒有放棄,直到考試快結束的那一刻,我與他交換了一下眼神,瞬間發力,我輕吹了一聲口哨,真的很輕很輕,普通人可能都聽不到的程度,但一個聽覺靈敏的妖仙肯定能收入耳中。   果然奎木狼很快便像是中了定身術一般不能動彈了,我又打了個響指,奎木狼突然不自覺地仰天長嘯,發出一聲狼嚎。   “快!”我喊道。   我與刑廉聯手,一起施展土係法術,奎木狼的四隻爪子很快陷入地下,被土堆給埋了。   “夠了夠了夠了...”我大喊:“快跑。”   由於之前被壓著打,實在太慘,憑最後的幾下反擊是不足以拉平的,隻有順利逃離考場,才能通過。   我和刑廉,你拉著我我拽著你,拚命朝門口跑去,與此同時奎木狼很快掙脫桎梏,齜牙咧嘴地朝我們撲來,真真千鈞一發之際,我和刑廉沖出門外,死命關上了門,幸而隻是被狼爪撩去了幾根頭發,人好歹是順利逃出來了。   刑廉放開我的手,有些不好意思,我們再次望向對方,一起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