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小羽被禁足在和昱宮中療傷,連日來,藥王亦是往來十分勤奮,將自己精心調製的燒傷草藥送至和昱宮,又擔心和昱宮的婢女對這樣一個女囚不夠盡心,常常是自己親自為其敷藥,臨行前亦是細細囑托。不出幾日,小羽的傷口已經大好,連疤痕都不是很明顯。 一日,小羽十分想念南木淵和骨蓉等人,設法脫逃。她見婢女不注意,鬼鬼祟祟從瑾嵐我臥房中溜出來,一路左躲右閃,逃出和昱宮。拿出藥王幾日前為她繪製好的太和山地圖,找準了南木淵所處寓所,徑直向目的地跑去,一路雖說無人攔截,但這幾座山路靠腳力跑下來,已經是累的雙腿發軟,上氣接不上下氣。 進入骨蓉住處,骨蓉和南木淵皆是驚呆,問長問短,好不熱情,骨蓉見她大難不死,死裡逃生,生機勃勃,勃然大怒,骨蓉畢竟一介莽妖,但近日閑來無事喜歡上了成語接龍。今日也是高興,腦子裡又迸一串成語接龍,雖然是詞不達意,話不投機,語無倫次,但見小羽日平安歸來,心中歡喜,想要捉弄她一番,便略施小妖法,將這成語接龍的妖咒加到了她身上。 三人小別相聚,甚是歡喜,南木淵歡喜之餘,則覺事情沒那麼簡單,料想除非奚瑾嵐故意給她機會透透氣,否則能夠從奚瑾嵐的手掌心中逃脫,簡直和癡人說夢差不多。 果不其然,不足一個時辰,和昱宮婢女便來請小羽回去,南木淵不免暗暗囑咐幾句:“你是凡界之人,在這仙界不可造次,要處處小心,不可輕易相信任何人,包括貌似對你還不錯的人。” 小羽一臉狐疑地看著他。 南木淵道:“去吧,記得把我教你的功法時常練一練。” 小羽依依不舍,辭別眾人,前路迷茫,她不知自己還要被囚禁多久。 望著小羽隨婢女離去的背影,南木淵暗暗奇怪:奚瑾嵐一貫孤僻清高,不問俗世,這樣對待一個觸犯仙規凡人倒是十分古怪。 瑾嵐早已在書房氣定神閑地等候,見她進來,並無任何表情,這種不怒自威的態度小羽已經領教過。她覺得,在這些道行高深的上仙麵前,自己精心策劃的脫逃計劃顯得就像是些雕蟲小技,逃不脫,走不掉,如此消耗下去,不知何時才能回到凡界爺奶身邊,越想心裡越是煩躁起來。 瑾嵐命婢女退下,起身道:“跟我來。” 小羽不敢怠慢,怯生生緊隨其後,進入一間隱秘的密室,裡麵如一個小洞天,陰冷但很寬闊,四周石壁上整齊排滿了各種古籍,和武器。然而,瑾嵐並未在密室中多做停留,而是穿過密室,徑直來到密室的另一處黑暗的狹窄的密道。 小羽扶著墻壁,摸黑前行,行了一段距離,突然摸到了一處毛茸茸的東西,她被嚇得突然尖叫一聲。瑾嵐回頭看一眼,道:“應該是那隻寓鳥,不必緊張。” 小羽不敢再碰墻壁,生怕再摸到蟑螂、老鼠、蜘蛛網或者什麼奇奇怪怪,毛毛絨絨的小動物,隻能深一腳淺一腳伸手不見五指越發緊張前行,一路跌跌撞撞緊躲在瑾嵐身後。大約半柱香的功夫,眼前豁然開朗,四周綠色淺草環抱,不遠處一汪清澈的碧湖,碧湖波光鱗鱗,湖水的盡頭似乎依然是湖水,又似乎是青山如黛,又像是樹影婆娑,總之再昏沉的月光下,靜謐呈現、朦朧唯美,如夢如織,如癡如醉,仿佛讓人置身於壯美的水墨畫中,空氣中充滿芬芳和潮濕的仙氣,原本緊張的心情瞬間舒展開來。 “這是太和聖境”瑾嵐望著遠方淡淡說道。“如果你願意,可以暫且停留在這裡” “如果不願意,可以有別的選擇嗎?”小羽見機問道? “沒有”瑾嵐淡淡說道。“這裡是仙界禁地,不會有人來,你可以隨意走動,但不能走太遠。” “我住哪裡?”小羽有些不快地問道? “那邊有個草堂,或者裡邊的密室,隨你想住哪裡都行。” 小羽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果真發現一處茅草屋,她緊趕幾步走過去,推開柴門,四處察探一番,發現除了草垛,空空如也。她急忙跑回瑾嵐身邊,拽著瑾嵐白色長袍,央求道:“仙尊,這裡雖然很美,但是我不能在這裡久留。我是凡人,還有很重要的俗世未了,求你放了我吧!你知道,我家鄉有爺爺奶奶,他們體弱多病,都等著我拿聖水和仙丹回去治病,如果拖延太久,他們身體就吃不消了,你懂吧,我們凡人的壽命很短,隻有幾十年,他們需要我——” “凡人都這麼囉嗦嗎?” “囉嗦?什麼囉嗦,我在和你描述我的情況,情況就是這樣一個情況,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行行好,就放我回去吧,我一定會對你感恩戴德,等我了卻了我的俗事,你說看風景我就陪你看風景,你說當奴婢,我就給你當奴婢。我何嘗不想陪著仙尊,沾沾仙氣,可是情況不容許不是——” “你好煩,好煩!”一個尖銳的聲音從腳下傳來。 她低頭一看,竟是一隻如老鼠一般的毛茸茸的小動物,不過似乎比老鼠多了一對翅膀,更像隻蝙蝠。 她嚇得尖叫一聲,趕緊跳到瑾嵐身後,緊緊拽著他的衣袖。 “魈魈,走開!”小家夥失落的撲扇著笨笨的小翅膀,閃到了一邊。“莫怕,它叫魈魈,就是剛剛你摸到的那隻寓鳥,不必害怕!” 很快,他又恢復到剛剛一副不為所動的冷漠眼神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你屢次觸犯仙規,該當何罪嗎?” 小羽一臉茫然地搖著腦袋,暗想:“明明是你無罪強行將我禁足,還怪我逃跑?”。當然,這話僅限心裡想想。 “這已經是對你優待了,安心受罰,時日到了,自然會放了你。” “時日到了是幾時?終歸應該有一個確定期限吧?”小羽的問題還沒有說出口,瑾嵐早已飄然而去,不見了蹤影。 太和山和昶宮中人流湧動,門庭若市,和昶仙尊多年來掌管太和派內外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務,手握太和山所有事務的決策權,是眾所周知的實權派。三界被邀參加掌門繼任大典的貴賓都會先來這和昶宮中和這一位仙尊報個到,套些近乎。 凡界北疆大宇國尓相國王親自登門獻上鹿皮,軟玉等厚禮,尊崇之心難於言表;西疆廖莎國國王因母重病,留守身邊不得遠行,派簡狄王子前來致賀,並依照慣例,為和昶仙尊帶來了錦緞,玉酒等物品;北疆天汨國女帝玉錦,錦衣華服,貴不可言,她是凡界眾國度中唯一的女帝,和那些風姿華貴的須眉男子相比,有幾分鶴立雞群違和感。以她的仙姿玉貌,自然不用像那些老爺們一樣的手段和這位仙尊套近乎,她的一個嫵媚的眼神,一聲嬌柔的問候,足以讓這位一向以清心寡欲形象示人的仙尊不動聲色的慌亂一陣子,因此和昶仙尊對她的肆無忌憚顯得格外開恩,這種優厚待遇是任何一位男賓客無法比擬的。 仙界、妖界各派頭領陸陸續續,三三兩兩結伴而來拜訪,這令和昶仙尊有些應接不暇,送禮的送禮,恭維的恭維,客套話歸客套話,暗地裡比示功法,較量心機,盤算領地的心思一刻都沒有停止過。相比凡界,仙、妖二界也不太平,紛爭從未休止,雖然各自有各自的領地和門派,但誰強大,修為境界更高,誰就是一方霸主,弱肉強食法則在仙界和妖界比凡界更歇斯底裡。雖然有強大的太和派,維護著二界表麵上的平衡,但暗流般湧動的血腥殺戮從未徹底停止過,迫於輿論壓力和太和派的威懾,每一場殺戮的開始,強大的一方總是需要費勁心思找一個堂而皇之的理由以正視聽。 相比和昶宮的熱鬧喧嘩,以老頑固著稱的和旭宮要冷清許多,但也不乏寥寥撒撒登門拜訪的賓客。 以修心養性著稱的和晏尊者向來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一副超然世外的狀態,對於太和山內門外門賓客爆滿的現狀全然不管不問,依然有閑情逸致閉目品茗,養花修木。 和晟尊者向來不缺乏追隨者,他的壽命簡直和他的師父——樂靜老掌門差不多少,雖然法力不是五位仙尊中最高的,但壽命卻是最長。那些以煉丹修取長生的凡界帝王權貴們是他忠實的粉絲,他老人家的一日三餐如何搭配,茶歇吃什麼糕點,早上幾點起床,晚上幾點入睡,有沒有午休,參與不參與晨練、健身或者廣場舞一類的全民活動,都成了這些追隨者們殷切關心的問題。養身講座也講了好幾次,每次演講都如金科玉律般被這些追隨者們指派專門的文官一字不差記錄在案,回去準會慢慢研究,慢慢消化。和其他和昶、和旭、何晏這幾位仙尊相比,和晟尊者算是最慈祥親民的一位了。怪不得這位仙尊長壽,沒心沒肺,不端沒架子,樂得自然,心態好,自然壽命長。 和昱宮得奚瑾嵐則從不識三界煙火,懶於應付這些麻煩。對於他來講,被推上這個掌門寶座實屬無奈,因為五人之中,隻有他與《天一功法》有緣,在這仙界之中,除了自己的師父樂靜老掌門,就是他的法力最為強大了,在這樣一個成王敗寇的三界法則麵前,自身的強大即是硬道理,他的強大足以守候太和派的仙界地位,無人敢覬覦或撼動,就此一點便足以。 此時的仙界處處熱鬧非凡,上下喜氣洋洋。但這樣的場麵似乎並不能打動那位太和山唯一金丹前期的女仙——雲流香仙子。她是太和山大管家和昶尊者的愛女,又是這太和山中法力最高的女仙。平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要星星,沒人敢拿月亮糊弄她,三界之內誰人見了,都要對她禮讓三分,唯獨一人不把她放在眼裡,那人便是冷漠孤傲的奚瑾嵐。 瑾嵐閉關修煉的百年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雲流香苦苦盼著,等著,終於等到他出關之日,自己的父親和昶尊者也將她與瑾嵐的婚事提了無數次,難耐這位年輕的新掌門連正眼都不看她一眼。更讓她鬱悶無比的是,最近他連和昱宮的門都無法邁進一步,瑾嵐的一句“謝絕一切訪客!”讓那座曾經熟悉無比的宮殿,變得遙不可及。 而更遙不可及的還有奚瑾嵐的心,她似乎從未走進過他的心。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她倒也可以忍受,畢竟自打她小時候,和奚瑾嵐一起修行,他便是這幅清高冷酷的態度。但是,近幾日發生的事情,讓她看到了瑾嵐的另外一麵,俠骨柔情的一麵。女人敏感的直覺告訴她,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從和昱宮中的耳目得知,近日這裡關著一位來路不明的女囚徒,雖說是囚徒,但瑾嵐對她又有種種反常之舉:瑾嵐渡劫成功之後第一件事盡是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而是從大火中解救這女子,並冒著流失真氣的危險為她用功療傷,還讓她睡到了自己的榻上,晝夜環伺左右。流香仙子知道,瑾嵐從小是有潔癖的,他的臥榻無人敢靠近半步。 女人的這種直覺令人不得不佩服,她比瑾嵐更加清楚,自己心愛的那個男人生平第一次,對一個女人這麼好,她以為他是根本不會對人好,而這個凡界女子的出現,簡直顛覆了之前所有的判斷。 好的情感可以滋養出花容月貌的容顏,而失衡的情感,會將一位花容月貌的女子變得麵目猙獰,醋意大發的雲流香仙子,幾乎讓憤怒充斥了一切。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