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秘魔宗的溪穀子聽聞靈妖被斬殺之後,拍案驚起,揚言要拚上太和仙山,為妖界之主報仇雪恨。私下又暗通聖水源的溺玄君,請求援兵盡快合兵一處,趁奚瑾嵐有傷勢在身,並未來得及修煉《天一功法》前,迅速將其剿滅,否則一旦他學成歸來,他們難有此良機。 溺玄君自那日決戰以來,也元氣大傷,如今得此良機,與溪穀子一起滅掉太和派並不想錯過。之所以遲遲不願出兵,目的是希望仙界和妖界先殺個魚死亡網破,他最後再去坐收漁翁之利。所以對於溪穀子的請求,他一麵滿口答應,另一麵卻故意拖延。得知明日仙妖大戰,便派了密探,以便及時收到現場戰況,而他率領魔軍整裝代發,靜待時機。 再言那南木淵,自借萊陽仙派和太和仙派的仙兵仙將,很快便召集齊赤尾族舊部,在瀘州海域的女妖王白苓進攻秘魔宗之事,他派一部分妖族勢力與其合並一處,一同殺入秘魔宗,解救出更多的妖族幫派,而其被發落於妖界各地的有生勢力也紛紛被救出,由此妖界重新回到了幫派林立,族群繁榮的時代。而南木淵在麵對妖界和仙界針鋒相對的時刻,隻能選擇中立態度。他深知瑾嵐在用人之際,所以火速還了仙界援軍,又親自將軒轅劍一並還與瑾嵐。當問起靈妖危月雁被斬殺時,小羽也已一同殞命,萬分傷痛。為感懷小羽,他將小羽畫像印於赤尾族的錦旗之上,小羽因此成為赤尾族的精神崇拜,此為後話,暫且不表。 溪穀妖王聽聞後院起火,各妖族已經脫離他秘魔宗所控,各自重振旗鼓,重新立足於各自區域,甚是著急,難言眼前戰局未見分曉,暗想:隻要救出靈妖,利用靈妖之力重振雄威並不在話下。而今得知靈妖被斬殺之事,知已萬事成空,十分惱怒,知道明日一戰必須殊死一搏。 部分妖族勢力得知靈妖轉世,紛至遝來,在途中得知靈妖被害,甚為憤怒,於是此股力量便成為溪穀子的意外援軍。 對戰雙方整裝待發,明日決戰究竟結果如何,無人知曉。 而就在戰爭如火如荼的進行中,一個黑色身影混跡在太和仙山的一處酒樓,隻見她一襲黑紗裝扮,為掩飾自己的容貌,戴了黑色麵紗遮麵。 這個酒館裝修十分考究,算是太和山外門最高建築之一,她所坐之位屬於三樓的臨窗位置,這個位置大抵屬於這裡的VIP位置了。臨窗望去見街上人頭湧動,知是又有新的仙妖對峙局勢戰況,她似乎對街上傳言早已了然。她看了一眼滿座的酒菜,並無動口之意。 隻聽酒館的說書先生開始講述白雀妖女與大宇國爾相王子的淒美愛情故事的片段,那先生講得聲情並茂,繪聲繪色。而此黑衣人似乎被那故事所促動,她的眼神裡透露著深深的感傷,不知何時美目中噙了一汪香淚,淚光閃爍著無盡的哀愁和無奈,仿佛從那眼神中可以讀到一個沉重的故事,感受到她內心的掙紮和痛苦,那淚光仿佛是她心中最深處的秘密,是她無法言說的痛和苦。她的神誌似乎又回到了十六年前的無盡荒漠中: 烈日當空,大漠茫茫,金色的沙粒反射著強烈的太陽光線越發刺眼,起伏的沙丘猶如黃色的海浪連綿不斷,一眼望不到盡頭。一陣微風掃過,沙塵飛揚,卻沒有絲毫涼意,滾燙的氣流讓人幾乎可以窒息。古人雲:鳥過南飛皆斂翅,獸行不入均禁足;鬼泣神嚎日月昏,飛禽走獸盡絕蹤。 空曠的黃色沙海中,一個妙齡女子牽著一匹馬托著長長的背影,迎著日頭艱難前行。女子高高束起的發髻中間,垂下來一根粗馬尾,隨著微風吹過,淩亂的發絲時而遮住她的眼睛,時而又露出那雙疲憊的眸子,給人一種神秘而又略帶頹廢的美感,一身紅不紅黃不黃破舊不堪的粗麻布大褂隨意的垂過膝蓋,腰間裹著一條麻布腰帶,背後斜挎一把玄鐵寶劍,將瘦削身姿凸顯的玲瓏有致、英姿颯爽。 她摸了一把額頭,額上滲出的汗珠,立馬濕透了袖口。她回頭從背後牽著的一頭壯實的棕色馬背上取下一個水囊,咕嘟咕嘟飲下幾口,遠處的一股沙霧走進了她的視野。 沙霧越來越近,近到她終究還是辨認出了沙霧中策馬而來的那個身影。褐色馬背上,男子一身雍容華服,貴氣逼人,見那來人蹙眉緊鎖,目光含情,情中有怨,怨中含憐。 女子鬆開手中牽著的馬韁繩,走上前去問道“你來乾什麼?” “尋你!”男子含情脈脈地凝視著女子。 女子苦笑一下,低頭不知說些什麼。 “難道,在你的心目中,報恩真的勝過一切?包括我們之間的感情和你的生命?”男子苦苦質問道。 女子言語堅定,不容絲毫質疑:“欠錢可以還清,欠情是一輩子都無法還清的,我欠姐姐一個人情,這份情足以讓我以命相報” “雀後給了你一雙重拾光明的雙眼,而我能夠給你的是享不盡的尊寵和富貴,隻要你肯跟我回去,你便是我大宇國唯一的太子妃。” 說話之人當時還是北疆大宇國的太子,而今的大宇國國王——爾相王子,隻聽爾相苦苦相勸:“那個流沙劫乃秘魔宗溪穀妖王用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的魔雲珠所打造,你一個弱女子去闖流沙劫就是送死。溪穀子素有冷麵妖王之稱,殺人一向不眨眼,三界之內無論邦國宗派都唯恐避之不及,你又何苦去冒犯他呢?” “姐姐給予我的不僅僅是一雙重現光明的眼睛,我因先天失明,出生即被族人拋棄在冰天雪地的荒野中,如果不是姐姐將我救起,恐怕我早已凍死或者成為野獸口中的美味。她將我重新帶回族群,耗盡精力將我的眼睛醫好,跟了姐姐,我的生命才變得不一樣,報答姐姐就是我一生的使命。”清姒明眸被即將滾落地淚珠遮蔽視野,眼前一片朦朧。 尓相翻身跳下大馬,走上前幾步:“你想過這種行為的後果嗎?一旦讓溪穀妖王知道還有淩空派殘餘勢力存在,必會不惜一切代價,重新發動剿滅行動,到時不光是你,整個妖界甚至凡界都不會太平。我跋山涉水,從千裡之外趕來,就是要阻止你做傻事。” “我與秘魔宗的恩怨斷然不會與凡界有任何乾係,奉勸王子殿下最好離我遠一些,免得平白扯出不必要的乾係來,連累你大宇國子民。我不過一個白雀女妖,一生了無牽掛,就算魂飛魄散,灰飛煙滅也無妨。我說過我的命是姐姐救的,這份恩情是必定要還的。”女子蒙塵的俏臉上,寫滿堅定的神情。 尓相一時沉默下來,盡無言以對。在他眼中,這個風塵仆仆的略顯滄桑的女子與宮中那些養尊處優的佳麗粉黛不同:她容貌並不遜色大宇國內的任何女子,然而她瘦弱的身軀卻多出幾分英氣和率真,她的性格散發著一種與生俱來的獨立和執拗。他對她一見鐘情,無法自拔,卻難耐她心中無法動搖的決心,堂堂一國儲君,卻被這樣一位白雀妖女折磨得無可奈何。 他們結緣於一場國內黨羽之爭的刺殺行動,尓相王子被異黨刺客圍攻,孤立反擊,命懸一線,是清姒從天而降,如驚鴻仙女一般為其解圍,若說是幫助爾相擊退刺客,倒不如說是即興舞劍,因為當時的場景美艷絕倫,令與之對決的刺客都為之驚嘆,因此攻擊力銳減,甚至將他們自身置身於與這位仙子的伴舞中,那場麵可謂是:‘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擊退刺客後,尓相王子對清姒一見傾心,滋生愛慕。而此次現身,即便是與之對決的刺客也為之傾倒,這便是清姒後來成為大宇國舉國上下敬奉的女神的緣由。之後,大宇國為尋她,舉國上下張貼畫像,沒想到那畫像被國民們爭相撕走,不是去幫國王找人,而是貼在自己家中象神一樣供養,久而久之便成為大宇國的女神,事情的演化純屬一種意外。 書歸正傳,這清姒並非攀龍附鳳女子,她無視權貴,一身俠義行走江湖,不喜歡任何身份和頭銜所牽絆和束縛。尓相痛苦地凝視著清姒,一副沮喪。 而清姒來此荒漠,想要尋找的人便是和十幾年前的那場戰爭有關。當年,妖界東疆烏龍嶺秘魔宗因唯恐被日漸強大的南疆碧波潭淩空派所吞並,先發製人,秘魔宗在仙界太和派和昶仙尊的幫助下,一舉鏟除了妖界勢力最強大的淩空派,並占有了淩空派所擁有的三州、四島、七十二都郡等勢力範圍。 淩空派朱雀妖王淩波子被太和山眾仙尊與溪穀子合力封印在暴亂妖島,其他族人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而一些誓死守衛淩空派的族人也被封印在暴亂妖島中。 自古成王敗寇,淩空派遭此滅頂之災後,秘魔宗占據了淩空派所有範圍,又整合了其他妖界派別,因而成為妖界最大的派係,統領整個妖界;而仙界太和派在妖界大戰中,助力秘魔宗取得了最後的勝利,並在戰爭中坐收漁翁之利,獲得了稀世珍寶上古神器昊天塔,並且收到了秘魔宗的臣服,也成為了這場戰爭另一個大贏家。 這位爾相王子生來也是個多情種,放著宮內佳麗三千不管不顧,唯獨對眼前這位剛烈女子用情至深。 “清姒,我最後一次求你,跟我回去,父皇會立你為太子妃。” “你凡界深宮後院畢竟不是我這樣一個妖族女子的歸宿,你走吧!我意已決。”說完,清姒牽著馬扭身要走。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尓相縱身躍起,上前拔劍阻攔,清姒劍未出鞘,左右一擋,輕鬆應對;尓相不服,向後退讓一步,劍尖直指清姒胸口,虛晃一招,又刺向她頸部。清姒早已看清他的套路,向右一躲,向後一閃,亮出一個海底撈月的姿勢,閃到尓相王子身後,劍柄架在爾相的脖子上。尓相王子原本就不是清姒的對手,敗下陣來也是預料之中。正打鬥中,從遠處傳來一陣激烈的馬蹄聲,一隊人馬由遠及近,席卷著黃沙飛奔而來。 車馬在離尓相50米開外停下,所有人下馬參拜,為首的頭目走上前來,拱手單膝跪地稟報道:“參見王子殿下,北燕國和親使團已經到達我國都城,陛下令殿下速速回京,共議聯姻大計。” 清姒微微苦笑,牽著小棕馬扭身揚長而去,尓相王子軟硬兼施,始終無法阻止清姒的行為,加之又被高貴的身份所牽絆,隻能呆若木雞,木然地立在沙堆上。 清姒揮手一句“保重!”成為二人最後的訣別。他望著清姒的倩影慢慢遠去,最後消失在沙漠的一片黃海中。 這大概是大宇國子民和爾相王子最後一次見到白雀妖女的情景,此橋段被說書先生們演義改編到現在,版本已經嚴重脫離了現實。至於結局的版本有很多,今天聽到的版本中,白雀妖女是葬身於沙漠之中,說書先生演得聲淚俱下,如親臨其境一般,甚是賣力,聽者無不扼腕嘆息。 聽完結局,黑衣女子輕輕掀起麵紗,飲下一口酒,繼續將目光移向窗外熱鬧的街上。 欲知真實結局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