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真模特 　　七 　　“我他媽的傻呀？”我暗之抱怨自己。不過赤腳踩在地麵上的腳步卻徑直往自己住的方向走去。“男人都是用下半身做事的嗎，你這是引火燒身。平時沒事的時候，一副冷靜睿智高傲自大的腔調。但是，隻要一看見漂亮的女人，就立馬原形畢露一臉的傻樣。” 　　“你怎麼知道衛生間裡麵有人的？”我看著她詢問。想用主動說說話來緩解心裡的緊張。 　　“我從那裡麵走過來，我有貓一樣的耳聰目明，自然能聽到裡麵有人。” 　　“這等於什麼也沒有說，”我心裡默默說。 　　然後又對她說：“你從哪兒來，要去什麼地方？”這話像是哲學在研究的內容。不過也是我心裡捉摸想知道的。“你一個姑娘，長的這麼漂亮，怎麼弄成這樣的嫁入豪門被家暴了，可看你…沒有一點傷痕。” 　　“我說我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你會相信嗎？”我感覺她沒有說實話。 　　自從看見姑娘裸著的身體後，我看她時眼睛便不躲閃、不回避。她也好像在我麵前裸身，根本沒有要遮擋的意思，猶如我們倆是一對老情人，很熟悉了。 　　“我很小的時候，就聽我母親這樣說過。”我看到廣場一邊門店旁站立著一尊大個子滑稽小醜。張嘴笑外了臉頰，紅皮球樣的鼻子，圓圓的黑眼睛流露出讓人發笑的神情。“我說，聽隔壁阿姨說，她的兒子是從垃圾堆裡撿回來的，還說小孩不是垃圾堆撿的就是路邊拾到的…那我是從什麼地方來的？我母親就像你說的一樣，我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當時我心裡還一陣興奮，自己不是垃圾堆撿的呢。”我淡淡地說，“看來我們倆有緣呀。今晚能遇見，不是偶然，兩個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在男廁所裡遭遇，這是天意，是不是？”我也煞有介事的語氣，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我醒過來的第一刻，就感覺到身邊不遠處有人。你是我成人後遇到的第一個人，我有點幸運，遇到了一位先生。我的大腦裡告訴說：你是個男人，單身，是蠻適合做合作夥伴的人選。” 　　我領著姑娘走過商業廣場當中敞開式的通道。雨小了，雷電偃旗息鼓不知所蹤，我們一路悄悄說著話，大傘在我手裡撐著，仿佛要撐起一片天空似的。兩道長長的影子一直走在我們的前麵，我們成了追影子的一對。 　　“你剛才說，你醒過來，成為人後，我是你遇到的第一個人，這話是幾個意思？”我思索著，疑惑不解姑娘說的話。 　　“這是真話，現在不方便說，小心隔墻有耳。”姑娘扭頭瞧瞧身後說。“等回家了，我們關起門來，我詳細跟你說。” 　　“你還知道禍起蕭墻的道理。” 　　姑娘墊腳，嘴唇貼著我的耳朵，柔軟的觸感伴著甜蜜的氣息，讓我身體一陣酥麻。她用一隻手罩著悄悄說，“我懂的東西，會讓你驚掉下巴，以後你會知道了。” 　　到了馬路邊，我將雨傘向姑娘那邊斜一點。剛才並肩而行，我倆身高沒差多少，我赤腳她穿鞋，肩膀不相上下，也許是第一次一起走路，有點不協調，兩人的肩膀老是在邁步時相互碰撞。 　　也許是我靠近姑娘的貼心舉動，她乖巧地向我倚靠過來，我嗅到了女人身體散發出來的誘人氣味。我有些陶醉，姑娘兩條手臂輕輕伸進我的腋下，攬住胳膊拽住…這樣走起路來協調多了。 　　我們倆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剛從午夜影院看完電影回來。 　　小區南門口沒有門崗，但回字形的鐵門隻能通人而過。我收起雨傘時瞄一眼身邊的姑娘，心裡又捉摸不定。“你都不知道這個女人的來路，隻是因為這個女人說話柔美，有一副漂亮的皮囊。要是真的是個良家女人，哪怕是逃婚也不要緊；或是來路不明倒也可以不計較；就算是個野雞，對我也不會有什麼傷害，反正我現在是單身。隻是萬一…”我不能再想象了。 　　我不自覺輕嘆一聲，又立刻警覺起來，別流露出自己的真實想法。“萬一是魔鬼的詭計，你就等著《聊齋》裡的鬼魂來附身，吸乾你的精血…真不知你怎麼想的？”我掃一眼身邊的女人，剛才太過緊張，沒有看清楚她的樣子。 　　我見她一臉淡然，還微微一笑，沒有驚慌失措的神情。 　　雨已經不下了，她跟我差不多的身高，像似一個溫婉可人的夫家娘子。我們倆不撐傘走進小區，崗哨一樣的小亭子裡麵有一抹路燈光斜照進去，半明半暗。 　　我不想讓偶爾路過這裡的人看清楚身邊女人的樣子。以後，萬一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可以有回旋的餘地。 　　從走出商業廣場衛生間後，我心裡雖然坦然了，怎麼害怕。以為隻要離開陰暗的廁所，就屬於我的地盤了。仿佛粗壯的香樟樹和高處的路燈都是我的暗衛似的。我的神情一旦自若起來，大腦也開始正常運轉。 　　其實，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一直在注視身邊的這個女人，走路像貓一樣，沒有聲響，姿態優雅。我捉摸要是穿上高跟鞋走路，就可以走出模特的貓步來。 　　姑娘的年紀不大好估計，大約二十出頭，但又不像大學生，三十歲肯定不到，有點像高學歷的樣子，似睿智能乾的女人。沒有現下小女人嗲溜溜的作天作地的腔調。 　　我捉摸不透，想進一步與她說話，此刻我又一次體會到不愛說話的我，想主動找話說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 　　小區濕漉漉的水泥路麵，在路燈光下發出黃色亮光。路兩邊修剪平整的膝蓋高的黃楊灌木，筆直伸向遠方，然後聚攏成一個死胡同似的。 　　女人小心翼翼跟著，拽著我的胳膊。快要到樓道門口時，我有意走的慢些，回頭瞧瞧身後，依然一片寂靜。 　　“現在沒有人，”姑娘輕聲說。低頭看著樓道裡像似自言自語。 　　“我有點擔心被人看見，我是單身不要緊，對你姑娘家，我不知道你的情況，還是避開比較好一點。” 　　我領著她走進樓道裡，樓道裡的感應燈亮了。我掃一眼樓梯下麵，那隻蘆花貓不見了。 　　我盡量放輕腳步，讓樓梯沒有振動，隻想快點進家門，不想在樓道裡拖延時間。好在夜已經深了，住在這個樓洞裡的人，第二天都要上班的，他們早早睡覺了。 　　我掏出鑰匙時，姑娘放開拽著我的胳膊，我打開門走進去，回頭關門，女人站在廳裡四下裡觀望。 　　我心裡好笑也有些許擔心，此刻她原形畢露的話，我就徹底把自己給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