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懶病犯了(1 / 1)

盛紅衣知道今天是怎麼都躲不過去被盛坪追問的,但她也沒想到盛坪這麼敏銳。   她心中微緊,便是之前想的再好,但真正在盛坪麵前說起此事,她還是有點緊張。   緊張什麼呢?   大約是怕從師父臉上看到對於她如此心狠手辣不留情麵的失望?   亦或者她怕師父阻止她,那般,她會對師父失望。   無論哪一種結果,在盛紅衣心中也就意味著他們之間的師徒情分到頭了。   漫漫人生,從前世至今生,真正關心她的人一雙手就能數過來,她並不想輕易失去其中任何一個。   然,長痛不如短痛,今日避無可避。   她想到剛剛黑山妖道字裡行間對於盛坪的評價,師父似乎和她想象之中還不太一樣。   所以,他其實並不是個墨守成規,頑固不化之人對吧。   心思百轉千回間,再抬首,她的臉色恢復成一種冷漠的平靜。   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是一種等待宣判一般的麻木。   “是盛雲鷹。”   說完,氣氛有一瞬的凝滯。   盛紅衣幾乎是屏息著等待著什麼,然,似長卻短的沉默後,她麵前的盛坪隻是平淡的問:   “哦?為什麼?讓我猜猜,你今天是被我臨時叫出門的,所以,是他在外麵守株待兔?卻是為何要殺你?”   “唔,你為什麼要對他搜魂?他是被什麼人指使殺你的?你搜魂是為了找出幕後主使者?”   三言兩語,盛坪已經把事情理順了,清晰明白。   同室操戈,盛坪作為盛家的大家長,還能保持理智聽她說事,幫她分析,盛紅衣心中著實鬆了口氣。   至少,目前,她師父是信任她的。   盛紅衣突然心裡有了一種沖動,盛家這些事終究不是她一人能夠承擔的,也不該是由她一人承擔:   “師父,若是……同室操戈,你會如何?”   她終究是問出了這句話,問出後,她突然心頭一鬆,覺得一塊一直壓著她,讓她憋屈不堪的大石頭終於被挪開了一絲縫隙。   盛坪臉色一凝,眸中似乎有什麼巨浪正在翻湧,隻一瞬,又歸於沉寂。   他手一揚,一道三色光芒自他指尖逸出,動如雷霆般,凝成一道盛紅衣熟悉的隔音符的符文,下一瞬,盛紅衣就感覺到周遭一片靜謐。   這算是盛紅衣第一次看金丹修士正兒八經的施法,這一刻,她才突然有了一種真實的感受,這個世界和曾經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真的完全不一樣。   而她,身在其中,成為了其中的一份子,樹欲靜而風不止,不是她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盛坪做完這些,頷首點了下之前黑山妖道的座位:   “坐。”   然後徑自摸出兩個酒觴擺好,慢悠悠道:   “不是買酒了?來,滿上。”   他這般平靜,盛紅衣內心雜亂的心緒逐漸被撫平,也給了她繼續說下去的勇氣。   她依言上前,摸出今兒個她在路上喝的那種酒,起了一壇新的,拍開封泥,毫不猶豫的將兩個杯子都滿上。   然後舉起自己那一杯,一口飲盡。   熾烈的酒液順著食道劃下,其中蘊含的靈氣緩緩流淌,也給盛紅衣時間理清了從何說起。   她自幾個月前偶遇魔修說起,然後說到聯想到盛雲帆靈根異常,再後來被盛雲鷹堵了路,通過搜魂她知道盛雲鷹留有盛雲濤和魔修勾結的證據……   她隻隱瞞了一點,未說明自己是叢聚靈根,隻說那一日在寧籙閣和王湛比試,被魔修見財起意盯上了。   話說完,院子中久久寧靜。   盛坪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什麼都沒問。   盛紅衣也一杯接一杯喝酒,話說出口,覆水難收,她並不後悔,但最終盛坪做下何種決定,她沒把握。   等到師徒兩人合力把一壇酒喝完了,盛坪提著空壇子發現一點酒液也倒不出來,他索性隨意一扔,酒壇著地,瞬間稀碎。   “劈裡啪啦”的聲響似乎打破了某種凝滯氛圍。   “你先回去吧,這事兒你不用多費心。”盛坪冷冷說了一句。   盛紅衣站起身,默默往外走,她閉了閉眼,終於,他們師徒之間還是有隔閡了吧?   師父這般冷漠的態度,其實在她意料之內。   到底,她還是失去了一個真正關心她的人。   她不由甩甩頭,企圖把沮喪甩離自己,卻是剛走出三步,身後突然傳來盛坪的聲音:   “明天過來繪符,莫要偷懶。”   說罷,話鋒一轉,語氣又變成了盛紅衣熟悉的氣急敗壞和恨鐵不成鋼:   “你什麼時候改改你的懶病?一月之期?老夫是不願意在外人麵前下你麵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幾張四品鬼符,你需要一月?!”   他毫不客氣的扒盛紅衣的臉皮:   “莫不是你覺得自己有了兩顆築基丹,築基唾手可得了,所以又犯懶病了,我告訴你,盛紅衣,隻要你一日是老夫的徒弟,你別想懶。”   “今天你神識傷了?老夫看你狀態不錯,並沒有什麼不適之處,給你三天把神識修復,然後再給你七天,把十二張符繪好,十天後,你就搬到我院子來,築基之事,老夫給你護法!”   盛紅衣:“……”悲傷的情緒卡住了,不上不下的讓她特別難受。   她倏然轉身,不可置信的看著盛坪:   “師父?你……你沒有生我的氣?”   盛坪冷笑一聲:   “怎麼可能?下次這種事關盛家存亡一事,你再瞞著的話,老夫立馬退位讓賢,這盛家大長老就你來做,等你把盛家玩完了,也跟老夫無關!”   盛紅衣:“……師父,這不地道。我拒絕。”讓她當盛家大長老?   嗬,她師父可能是嫌盛家死的不夠快。   盛坪繼續冷笑:   “由不得你,與魔修勾結的事情你都敢替盛雲濤瞞著,我現在懷疑你是不是豬精投胎的,隻是表麵看著聰明而已。”   盛坪今兒似乎開啟了毒舌技能,把盛紅衣噴了一遍後,他心裡火燒火燎的感覺才算下去一點。   他想了想,還是氣不過。   他還是覺得不能這麼放過這逆徒,再這麼放任下去,她是不是要上天,是不是準備私下裡把人殺了後,自己就要舉家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