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太上忘情(1 / 1)

(一)   因為此時被關在段府後花園禁室中的夕顏神女已經被自曇華山上聞訊趕來的曇華聖尊施法自捆妖索中釋放出來,讓若雲先將她給送去象山之中托付若初仔細照料,段塵徽心中釋然之下在清染,少鳶,流鳶,花裳四人的一路護送之下很快自杭州城千裡迢迢的出逃至齊雲山上,此時李知府已經在趙禎麵前將自己和段塵徽私下謀劃的一切一口咬出立功保命,卻忘記段塵徽好歹也是大理太子,縱是包藏禍心,逆天反叛,隻要他願意自此在齊雲山上當一輩子道士,不再入凡塵惹是生非,大宋律法自然也不能將他怎樣,但是這個李知府可是當年的南唐後主李煜之子,雖然隻是個未曾和李煜見麵的遺腹子,但是既然私心想要占據江浙之地恢復南唐國號,即是將段塵徽給咬出來立功保命,也斷然不能輕饒,當即被推出問斬,李氏一族全數被發配嶺南,至於李美人,雖然此次春藥惑主之事東窗事發過於突然,趙禎懷疑此事內中必有隱情蹊蹺,但是她當初入宮也確是為了替她父親充當宮中眼線,當然也一樣輕饒不得,隻是因為她畢竟是小皇子生母,又是李煜孫女,眼下江浙之地百姓心中仍然心向南唐之人不知能有多少,如此大張旗鼓斬盡殺絕也確是容易讓江浙之地百姓心中暗自怨恨不滿,所以思來想去之下,還是決定隻將她廢黜美人名號關在行宮暴室之中,隻是命人將暴室門窗封釘結實,隻留下一個小開口每日送進飯食即可。   之後經過將近三月的大肆搜捕,杭州城中一眾和此事相關之人盡數被抓捕處治完畢,趙禎隨即派人去大理向寶德帝送去一封親筆書信,讓他將大理城中那個已經年過十八歲的大宋質子派人安然送回大宋,雖然此子是先帝身邊一個尋常三品妃嬪所生,身份名位自然沒有段塵徽這個大理太子尊寵高貴,但是要想段塵徽這輩子在齊雲山上安安穩穩的當一個一心向道的三清弟子,大宋質子必須在三月之內安然自大理歸來,而且自此之後,雙方之間再無需相互指派質子,杭州城中的段府,自己也會下令徹底拆毀,因為經過這三月來的仔細探查,已經斷定李美人以春藥惑主之事是段府中幾個內監侍衛暗中設計嫁禍,看來段塵徽那幾個手下是當真沉不住氣的很,連六月初六這日都等待不及,就這樣喪心病狂的想要自己在龍床上因精元虛虧猝然駕崩,讓大宋朝廷上下因此而一片驚慌失措,混亂不堪……   ……   ……   (二)   長年煙雲飄渺,梨花綻放的齊雲仙山,早已經在一日一日的仙音繚繞,暮鼓晨鐘下淡然了任何不知不覺間的時辰流逝,山上縱然亭閣樓臺眾多,廊簷精軒榭致,但是除卻一般門人弟子居住之外,多數也不過是被眾多靈禽仙獸作為棲身靜修之所,靈禽仙獸修成人身之後,就來南華上仙座下聽法,南華上仙自來很願意將這些靈禽仙獸收為座下弟子,也很願意將三界中修行有成的各路散仙收在自己座下,隻是齊雲山上雖然自來靈禽仙獸繁盛,門人弟子眾多,但是其中最為南華上仙看中的一位素衫仙長,自從來到齊雲山上之後,卻自來慣於獨自一人在倚雲峰上寂寞清修,身邊即沒有呼來喚去的侍奉童子,也沒有跟隨在側的靈禽仙獸,但是每次翦水花裳在倚雲峰下抬眼凝眸之間,孑然埋葬在她一雙翦水清眸的橫波流轉之中的,卻是淡青煙水間,他孤身一人寂然落寞的立身在倚雲峰上落日餘暉籠罩下的挺拔身影,在溘然抬頭仰望見山峰上那個落日餘暉下的俊美身影時,她幾乎瞬間感動的潸然淚下。   她興許真的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該怎樣來形容他雙眸闔閭時那深黛色的卷曲眉睫和紫黛色的三尺青絲在他的額頭和臉頰上所凝結成的淡青色的美,那仿若就是煙水伴飛虹七彩,秋水共長天一色的靜美和清逸在他一點朱砂的額頭眉間,黛眉微斂的闔閭雙眸,妖孽嫵媚的水嫩臉頰,淡青如水的莊嚴輪廓和挺拔俊美的清凈身影上的最完美剪影,血染江山的畫,怎敵你眉間一點朱砂,水墨丹青的無情天地,怎敵得過你倚雲峰上恍若隔世的一抹淡然黃昏中那一剪寂然落寞的仙姝媚影,落霞與孤鶩齊飛的一瞬,時間悄然的自清涼如水的寂寞晚風中荏苒流逝,晚風中,她看見他在浮雲澈水的淡青煙水中溫柔似水的淡然睜開雙眸,那一雙清澈深湛的湛藍色雙眸,慈悲憐憫的寂然凝望著齊雲山下的三千紅塵世界,那仿佛注定是他將用一生一世去永恒護佑和守衛的花開花落的凡塵,四季輪回的大地,但是,這片三千繁華的紅塵大地,卻注定是他要以傾盡自己一生一世的悲傷和痛苦為代價的一生一世的護佑和守衛,因為,天地不仁,四季輪回花開花落,道法無邊,浮生寂滅生死一念,所以,含眸凝睇的一瞬,她看見他湛藍色的清澈雙眸中冷冷清清的寂然滾落下幾顆逝水的清淚,許是因為他的眼眸之中已經溘然收留下這紅塵大地上的太多太多愛恨苦孽和恩怨夙仇吧,那一雙蔚藍色海洋一般的深湛清眸之中淡然滾落下的幾顆逝水清淚,最終在清涼如水的襲襲晚風之中溘然墜落下倚雲峰下的千仞懸崖,滴落在青鬆半掩,水波清澈的飛瀑流泉之中,悄無聲息的隨著涓涓流水,滋養著齊雲山中的嬌嬌嫩草,繁茂花樹……   (三)   現下正是九月節氣,倚雲峰上晴空萬裡,雲卷雲舒,蒼霞與孤鷺齊飛,倚雲峰下青鬆半掩,碧潭清澈,秋水共長天一色……   “喂,挪開你那一雙媚惑天下的瞇瞇眼,他以後可是要當你公爹的人,”清塵在倚雲峰下的一片淡青煙水之間很挑釁似的瞥眼看在花裳臉上。   “怎麼,夕顏神女什麼時候又煉化出來一顆六欲焚心丹了?”花裳忍不住回眸冷眼斜睨他問。   “她又回巫山去了,說是自來喜歡在巫山中凈心清修,其實還是怕自己忍不住跑來齊雲山上橫生枝節,”   “哦,所以魔主他三五百年之內是很難認出來你這個親生兒子了,”花裳忍不住一臉同情的沖他臉上看看,“其實若非段塵徽在段府中時一直未曾接近女色,以你這樣七分相似模樣,說不定還能以私生子名分和他相認一次,”她說。   “這倒容易,隻要以忘塵丹讓他失憶一次,不記得自己之前一直未曾近過女色即可,”   “所以南華上仙常說,有時候在一個人心中刻骨銘心深埋著的,不過隻是一段刻骨銘心的前塵誤會,就像是你師父曾經在帝皇山上親手煉化出來的那顆喪心病狂的溺魂丹一般,”   “無妨,現下南華上仙也算是我半個師父,”   “你和魔主拜一個師父,好像哪裡不大對勁,”   “放心,南華上仙親口說過,他此生當不起你公爹師父,日後能當他師兄已經滿足,”   “哼,元始天尊這一脈門人,對讓魔主他入太上忘情大道的執念,當真是讓人目瞪口呆,望塵莫及,”   “但是不修到如此地步,我和阿娘,都沒機會和他相認,”   “哼,太上忘情之後,再相認又有何用?”   “但這也是日後能讓天帝放下對他執念的唯一辦法,”   “哼,說的好像一切都是咱們這些東皇一脈餘孽的錯一樣,所以這世上被苦心教誨感化的,未必是真正犯錯之人,隻是在激烈爭鬥中敗下陣來之人,可對?”她問。   “道法自然,世上本無邪不勝正一說,天道長存,成王敗寇本是順應天意,”   “哈,如此佛門一脈普渡眾生,豈不是將自己給自以為是的放在了定奪天下蒼生是非善惡和七傷苦痛的三界至尊位份上,怪道那個自來慈悲為懷的曇華聖尊一片好心渡人濟世,卻常被他座下幾個忤逆弟子給當成是個自以為是的憨傻笑話……”   ……   ……   (四)   ……   ……   幾日之後,天柱山上,忘仙殿外不遠處一間鬆竹掩映的小小涼亭之間……   ……   ……   涼亭之中的漢玉石桌上,一壺清茶,一盤殘棋,一盞蜜果,一本缺頁泛黃的絕世秘笈……   ……   ……   東華帝君在涼亭中漫不經心的執起一盞雨前清茶,“怎麼,這盤棋你還沒徹底輸呢,手裡這枚小小玉子怎麼就那麼舍不得向棋盤子上扣呢,”他問,“是心疼你這本寶貝秘笈?這倒也是,再這樣一頁一頁撕下去,用不了三五盤棋也就該撕的差不多了,”   “帝君此言差了,天柱山上的藏經閣中這樣的絕世秘笈何止千萬,自從忘仙一派開山立派以來,花水世家的藏書樓差不多已經被本尊都搬空了,”花水風顏忍不住冷冷笑笑,“你若願意,藏經閣中那些破書盡夠你撕上幾千年的,”他說。   “哎,雖然恍如隔世,但是好歹,你現下也算是在人間有個正經營生了,”他說,“隻可惜,大司命似乎不是很願意成為忘仙一派的執法長老,”   “無妨,隻是一個掛名的,他的女人和女兒現下都在天荒之境中,外孫女在齊雲山上也是個出了名的惹禍妖精,你以為像他現在這樣處境,敢在江湖上四處宣揚自己是天柱山上的執法長老?”花水風顏一臉嗔怪的冷冷瞥了東華帝君一眼,“怎麼,看到東皇一脈餘孽現下這樣一個一個拖家帶口的狼狽模樣,你很開心嘛?”他問。   “哦,敢則本座今日特意自少陽府中跑來陪你下棋,就是為了讓你這般自本座嘴中套話,”東華帝君一臉好奇的斂眉斜睨了花水風顏一眼,“怎麼,你現今還是一心想要將東皇尊神自峨嵋山上搭救出來?”他問。   “哼,東瀛山相距天柱山能有多遠,好像一來一去多辛苦似的,”他說,“本尊今日敢在這裡和你將話敞開,自然不怕你轉頭去淩霄殿中告狀。”   “那又何妨,天庭上有元始天尊坐鎮,漫天神佛仙聖,哪個膽敢公然拂元始天尊顏麵,”東華帝君忍不住淡然笑笑,“隻是你可能不知,其實東皇尊神數千年前就已經在心中萌生出了退隱蓬萊歸墟之意,”他說。   “哼,所以天帝連這點時日都等待不得,東皇尊神若是自願退隱,東皇一脈自然會盡數追隨而去,但是天帝主動打上門來,情勢可就不一樣了,天柱山現下就是東皇一脈餘孽隱忍蟄伏,伺機而動的禍劫之地,花水風顏此次倒是想要看看,天帝敢不敢當真派天兵天將前來天柱山上撒野,”   “哎,如此沖動行事,看來湘妃和流鳶當初還不若一直跟在曇華聖尊身邊稍稍穩妥一些,”   “少在本尊跟前提他,今日可是本尊加封流鳶和雲染忘仙一派執劍長老的好日子,”   “怎麼,雲染現下沒有在齊雲山上侍奉舊主,卻擅自跑來天柱山上當執劍長老來了?”東華帝君心中微微有些疑惑的蹙眉言道,“當日在他投胎轉世時,本座以一魂入他元神牽引他走上正途,卻未曾想到,他今日到底還是背棄正道,來天柱山上和你一起廝混,”他說。   “怎麼,你失望了?”   “不,隻是沒想到他竟然會在雲中君和你之間,選擇了你,難道是因為天柱山上的月例銀子比齊雲山上更多一些?”   “哼,雲中君現下又想不起來他是誰,他也不願意一直待在齊雲山上讓南華上仙嫌棄,南華上仙一直怕他會在齊雲山上橫生枝節,所以他就隻能先來天柱山上和本尊一起混了,其實不是本尊直言,雲中君此生若是能入太上忘情大道,你東華帝君現下早該去靈山上了悟成佛了,”   “滿口胡言,若是修佛,流鳶該比本座更有機緣才對,”   “哼,當初曇華聖尊那隻老狐貍也是這樣想的,隻可惜,他是本尊的親生血脈,自然是生來就被掐了這道慧根,”   “所以,你現下又何必非要以執劍長老之名將他給硬生生關在天柱山上,曇華聖尊畢竟自幼將他撫養長大,這樣強行斷絕二人之間一切關係,不怕在江湖上傳出去一個忘恩負義名聲?”他問。   “哦,你如此說,好像連本尊都該對你當初的不殺之恩感恩戴德似的,”花水風顏的一雙黛月眉睫陡然間向眉心之間緊緊蹙了一蹙,“怎麼,現下是不是當真在心中有些後悔當初沒橫下心來將封靈劍一把丟進浮圖山下的亙河溺水之中?”他問。   “你該慶幸,本座是三清一脈,非天帝一脈,”他說,“各為其主,天經地義,”   “所以,玉帝那個老雜毛難不成是犯了失心瘋了,和天帝聯手對付東皇一脈,到底對他有何好處?”   “天道運行如此,”東華帝君一時間手執茶盞淡然笑笑,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不信,本座方才已經施法在你跟前這盞雨前清茶之中,你現下一看即知……”   “哼,倒要看看你能在本尊的天柱山上弄出來什麼迷惑玄虛……”   花水風顏說話間忍不住低頭向自己跟前這盞雨前清茶中仔細一看,隻見清茶碧澈中隱隱浮現出的,是杭州城中西湖邊上那座聲名遠揚的望湖樓中正在大肆彈唱著的一出戲話本子……   據說,當年雲夢城那一場死傷慘重的蠱毒之禍,本是天帝受上古神獸白澤巧言挑唆所致,目的自然是為了借此將東皇一脈中人身內神力損耗殆盡,再伺機一舉誅滅,此事當時雖是天帝私下和白澤一起密謀,卻自來未曾瞞過玉帝,女媧,伏羲,帝俊等諸位三界尊皇之眼,但是因諸位三界尊皇在太乙山上夜觀天象,眼見東皇一脈諸星光彩漸失,伏羲尊皇隨即親自開八卦圖占卜測算,最終窺得一語天機讖言,此天機讖言中言道東皇一脈中人因心中漸生七情之傷,背離無私無情天道,長此下去,難免會因心中私欲而沖動之下一手造成毀天滅地,崩毀三界之劫,因此天道無情之下,東皇一脈注定隕落在即,而諸位三界尊皇若是強行插手此事,勢必引動天道運行混亂,三界秩序崩壞,到時三界遭劫,天下大亂,天崩地裂,生靈塗炭,此是諸位三界尊皇和漫天神佛仙聖心中最不願見到之事,為此,隻得迫不得已犧牲東皇一脈,畢竟,即是東皇尊神自己,想必也並不願意親眼見到為了東皇一脈中人一個清白公道,而讓天下蒼生付出生靈塗炭萬物寂滅的慘痛代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