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意茗慢慢後退一步,當她意識到自己是在和陳婷對峙的時候,胸口悶得發慌,惡心的感覺湧上心頭,腦袋裡的質疑聲在叫囂,失敗感拉著她往下沉。 顧意茗忽然不明白陳婷說的是什麼意思,如果亦師亦友是真的,相互扶持是真的,那麼此刻的指責算什麼。 或者說,一切都是假的。 顧意茗閉了閉眼,再度睜開發現自己還站在水池邊上。 而陳婷還在癲狂怒哮的指責從前種種。 “你嘴上說的多好似的,可關鍵時刻你管過我的死活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你比起他們又好到哪裡去”。 眼前的一切不是夢,原來撕破臉皮可以這麼容易。 嘩啦啦的水聲將顧意茗拉回現實,哪怕心裡極度的不願意,她還是強迫自己去麵對陳婷,她要看清陳婷臉上所有的表情,才能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顧意茗平靜的開口,“所以你想要做什麼”。 陳婷臉上閃過迷茫隨即笑了起來,“我要贏啊,我要你們所有人仰視我”。 顧意茗不知該笑她天真,還是笑她小孩子脾氣,人生未到盡頭,她又能笑多久呢。 “隨你吧”。 顧意茗不想再與陳婷說什麼,說什麼都是無用的。 顧意茗剛走幾步,陳婷喊住她,“顧意茗,你站住”。 陳婷連名帶姓的喊她,聽來竟比顧意茗還要憤怒。 這讓顧意茗十分的迷惑,她到底做了什麼,讓陳婷這麼大的怨氣。 顧意茗回過頭來看著陳婷,人還是那個人,隻是顧意茗像是從未認識過一般。 陳婷滿臉的怒氣質問道,“你為什麼每次都要壓我一頭,你為什麼總是見不得我好,我好不容易才抓住機會,你就不能放過我嗎”。 顧意茗頭一次被人堵得啞口無言,她笑了一下,嘴邊的話醞釀了許久,終是沒有說出口。 “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顧意茗轉身快步離開,陳婷看著她消失的身影,不由自主的追出去了兩步。 嘩啦啦的水聲終於將陳婷驚醒,最先上頭的不是開心,而是恐懼,她終於還是斬斷了自己的退路。 陳婷的指責是真的,但要和顧意茗撕破臉卻不是她要的,她隻是想要發泄心裡的不滿,她以為顧意茗會和從前一樣包容她的。 剛剛為什麼不控製一下呢,陳婷懊悔不已,瞧著鏡子裡白如鬼魅的自己,呆了又呆,她似乎有些不認識自己了。 人會改變,卻不一定會變好。 走到這一步值得嗎,陳婷沒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從來也由不得她去選擇。 從她聽從蕭畢的指引踏上那個通往天臺的樓梯,從她遇到穆遠,從她選擇隱瞞顧意茗,一切就沒有回頭路了。 蕭畢和鄭冶其實本質上沒有太大的區別,都是想從她這裡得到東西,隻是在鄭冶這裡,她的籌碼更大,而且蕭畢那人是個瘋子,與瘋子為伍怎麼會有好下場呢,她還想好好活著。 消沉片刻,陳婷抹去臉上的失落,又變成了鬥誌昂揚的樣子,她要贏,要一直贏下去,她要變得更好,才不會任人宰割。 顧意茗進去坐了幾分鐘,對穆遠說了幾句悄悄話,便與眾人道歉要提前離開,鄭冶幾番挽留,一家三口終是出了門去。 王思思盯著顧意茗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看了好一會,連吳姐與她說話都沒有聽進去。 剩下三個人沉默著在包廂裡坐了片刻,王思思提出要走,鄭冶沒多做挽留,起身將他們送到門口。 陳婷進來的時候正見鄭冶關門,他臉色有些不好看,打量陳婷片刻後質問道,“你做什麼去了,這麼久才回來,人都走完了”。 陳婷眉頭一皺,似乎不大相信,進門一看真的隻有他們兩個人了。 屋裡沒人,這下也不用擔心麵對著顧意茗了,陳婷徹底放鬆下來,放肆的往鄭冶的大腿上一坐,撒嬌道,“那正好啊,咱們換個地方去過二人世界”。 陳婷的示好,鄭冶仿佛沒有看到。 鄭冶不大高興的指責陳婷,“你也是跟在顧意茗手下的,怎麼就沒有學到她的好呢,再怎麼樣也得顧及點客人的麵子吧”。 鄭冶開始懷疑自己一時鬼迷心竅的選中陳婷,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陳婷心裡嗤笑,嘴上說的冠冕堂皇,不過是不夠喜歡罷了,也對,畢竟是她自己送上門去的,那吃不到的自然最好了。 陳婷忍著怒意撒嬌道,“不是你說會給我充場麵的嗎,當初我告訴你的時候,你也沒有說什麼啊”。 陳婷有自知之明,所以來之前特意與鄭冶說了這場聚會是要給自己找場子的,那會鄭冶答應的好好的,不過一夜的功夫就忘得一乾二凈了。 男人果然都是床上床下兩幅麵孔。 鄭冶隱約記得有這麼回事,可是此一時彼一時啊,再怎麼樣那也要看場合來嘛。 昨天顧意茗氣勢洶洶的去找穆遠鬧,關鍵時候不也是給足了穆遠麵子,陳婷這人就是理不清,他還是沒有穆遠運氣好啊,他這是不管裡頭的外頭一個都不讓人省心。 越想越鬧心,忍不住推了一把陳婷,讓她自己坐好。 “那也得分情況啊,你沒見穆遠帶著家人一起過來了”。 陳婷本就心情不好,又叫鄭冶拿著她和顧意茗對比,還數落的一錢不值,那點溫柔小意也是做不出來,憤憤的往凳子上一坐。 陳婷心裡對顧意茗這個所謂的家屬身份很是不屑,一張口卻是往自己臉上貼金。 “那穆遠和你關係那麼好,有必要嗎,再說這不是給顧姐也順道出氣了”。 陳婷如今說起謊話來眼睛都不帶眨的,前腳把人罵了一頓,後腳借著人家來做幌子。 鄭冶一聽,緩和了一瞬,卻還是指責陳婷做事不穩妥。 “顧意茗自己都在給你做補救,你還去做這個惡人,你得有點眼力勁啊,不能什麼事情憑著喜好來,要不然你這樣去了大企業局,你說哪個領導看了會喜歡”。 說起這個鄭冶越說越氣,果然顧意茗的提醒是對的,他本來還不打算說的,到了這份上有點忍不住了。 “你要不考慮一下再決定去不去大企業局吧,我覺得顧意茗說的也挺對的,你可能在這裡發展會更好,找時間你也自己約顧意茗出來聊一聊工作上的事情,人家對你挺關心的”。 鄭冶這一巴掌算是把陳婷的美夢打碎。 到這份上了,她還是隻能算顧意茗的附庸。 顧意茗憑什麼呢。 陳婷氣極反笑,她不服氣道,“至於嗎,我過去大企業局,你不也覺得挺好的”。 當初陳婷三番兩次約見,鄭冶確實就是打著這個主意才半推半就的把人收下了。 鄭冶原以為陳婷不管怎麼著,那至少是能應付得了場麵上的事的,沒想到自己高估了她的本事,也怪自己沒有多觀察,現在走到這一步那是說什麼都晚了。 其實鄭冶不過嘴上一說,就眼下這個狀況他還能計較什麼好賴,有人用就不錯了。 鄭冶嘆了口氣,大概也覺得自己提起顧意茗的次數太多,為了掩飾,他拉著陳婷的手安慰道,“我也是關心你,你馬上要過去了,裡頭的事情我畢竟插不上手,你得自己機靈點”。 鄭冶遞了梯子,陳婷也不能拿喬,她沒這底氣,撒嬌道,“那我自然會機靈一點的,再說顧姐也會過去,你放心吧”。 聽陳婷這麼說,鄭冶鬆了口氣,顧意茗對陳婷的維護,他是見過的,拍了拍陳婷的肩膀道,“還想去哪,我陪你去吧”。 陳婷想了想,附在鄭冶的耳邊嬌笑著說了句話,就見鄭冶臉上掛著壞笑,不輕不重的捏了一把陳婷的胸脯,笑道,“那就走吧”。 一夜荒唐自是不說,隻是抵死糾纏,情欲放縱,終究換不來真情實意,這一夜後,陳婷再無法自欺欺人。 顧意茗這頭出了飯店直接往家裡去,穆遠開車,顧意茗抱著顧悠悠坐在後車,一路無話,穆遠盯著後視鏡不住的看他們母女。 穆遠察覺到顧意茗心情不好,不知道出去那會的功夫發生了什麼,她不說,便隻能盯著人看。 穆遠一心撲在顧意茗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自他離開便有輛車在後頭不遠不近的跟著他們。 顧意茗洗簌完吹乾頭發,見顧悠悠還沒有睡著,催促穆遠去洗漱,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在枕邊上拿了本入睡小故事哄顧悠悠睡覺。 穆遠隨手撩起顧意茗的一縷秀發放在鼻尖上聞了聞,贊嘆一聲,“好香”。 其實都是他自己平常用的東西,沾了一身熟悉的味道,心裡就忍不住的蕩漾起來。 顧意茗淡定的從他手中拿回頭發,開始給顧意茗念睡前故事。 穆遠頓了頓,笑著去了洗漱間。 穆遠出來的時候顧悠悠還睜大著眼睛在聽顧意茗念書,見到他的身影又開始激動起來,“爸爸”。 顧意茗便停下聲音看他們兩人,穆遠討好的朝顧意茗笑了笑,對顧悠悠道,“要早點睡覺,明天還要上課呢”。 顧悠悠聽話的哦了一聲,聽了幾分鐘,小腦袋靠著顧意茗沉入夢鄉。 穆遠靠過去凝視著顧悠悠的睡顏,一顆浮躁的心徹底安靜下來。 顧意茗順手關了燈,沒了光亮,彼此呼吸聲清晰可聞。 穆遠翻過身去麵對著顧意茗,“晚上是有什麼事嗎,我見你好像心情不大好”。 穆遠的聲音很小,聽著像是兩人在竊竊私語。 顧意茗若無其事的回他,“沒什麼事,早點睡覺吧,明天還要上班”。 顧意茗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們,安靜一瞬,顧意茗正要閉上眼忽然感覺背後貼上來一具滾燙的身體。 顧意茗嚇了一跳,先是回頭看了一眼顧悠悠有沒有被吵醒,忍無可忍的在穆遠的胸口上錘了一拳。 顧意茗力氣並不大,但剛好錘在穆遠的傷口處,他這幾天折騰的厲害,傷口有隱隱作痛的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