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遠走後顧意茗沒日沒夜的調查劉楓的罪證，終於在陳婷死後的第七天搜集到了足以讓劉楓翻不了身的證據。 　　前一天夜裡下了一整夜的雨，一早天空放晴，迎來了近半個月裡唯一的一個晴天，就好似天上的陳婷也在等待著這一天一般。 　　顧意茗早早的等候在劉楓上班的必經之路上，劉楓的車剛駛出小區開過一條馬路，在巷子口被顧意茗逼停。 　　劉楓氣沖沖的下了車來，邊罵邊敲打著顧意茗的車窗玻璃，車窗一開劉楓呆楞住。 　　顧意茗一身黑色，頭發梳的一絲不茍，副駕駛上放著一束百合花，似笑非笑的看著劉楓。 　　劉楓勉強笑了一下，“怎麼是你，你家不住這邊吧”。 　　劉楓話說完，四下看了看，生怕還會突然沖出什麼人來。 　　顧意茗見狀輕輕笑了笑，“劉主任近來過的可好，夜裡睡得安穩嗎”。 　　劉楓臉色一黑，不悅道，“你什麼意思，特意在這堵我想做什麼”。 　　劉楓不是傻子，顧意茗這一身整齊的，明顯是有備而來。 　　顧意茗冷笑一聲，“沒什麼，劉主任不是一直有恃無恐的嗎，我就想看看接下來劉主任是不是還能像現在這樣笑的這麼開心”。 　　劉楓手上的青筋鼓起，皮笑肉不笑道，“你也不必威脅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有什麼招盡管來，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和從前一樣嗎”。 　　顧意茗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般，樂得不可開支。 　　“劉主任做的那些事情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 　　劉楓心裡遲疑著，嘴上卻是什麼強硬，“你手上有證據大可以去舉報我，何必在這浪費我的時間”。 　　顧意茗笑容更加燦爛，那雙眼卻是淬了毒一般的陰冷。 　　“放心吧，你很快就會親眼見到你的結局的，今天是陳婷的頭七，我來見你是以慰亡靈，天道好輪回，蒼天饒恕過誰呢，劉主任，可別忘了，欠下的債遲早是要還的”。 　　劉楓的目光不可控製的移到副駕駛上，他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就好似那座位上放的不是一束花，而是陳婷坐在那。 　　劉楓吞咽了一下，嘴硬道，“你嚇唬誰呢，我什麼都沒做，跟我有什麼關係”。 　　顧意茗哈哈大笑起來，湊近劉楓，不緊不慢道，“蕭畢給你的錢不是假的吧，你那天對陳婷做了什麼沒忘吧，哦，對了，是不是蕭畢還讓你解決秦俊留下的爛賬，忘了告訴你，秦俊在辦公室安裝了個攝像頭，你銷毀那些帳的視頻都錄進去了，還有陳局，你說我要是把這個交給陳局，他是保你還是保他”。 　　“不可能，你不可能會有”。 　　劉楓的臉色漸漸蒼白起來，他一下子沖上前去想要對顧意茗行兇，顧意茗早有預料拿出防狼噴霧對著他的臉一噴，劉楓蹲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顧意茗笑了起來，輕輕的嘆息一聲，“哎呀，忘了告訴你，我還在錄音”。 　　劉楓剛要站起來又痛苦的蹲了回去。 　　顧意茗看著地上狼狽的縮成一團的人，笑著笑著眼眶紅了，她忍下喉嚨裡的哽咽，繼續道，“我可沒有騙你，你知道秦俊出事後找的第一個人是誰嗎，就是我，這是他給我的交換，至於你，我等著看你的下場，你放心，我不會舉報你的，我會去找陳局，且看看他如何選擇吧，你對陳婷做的，我會十倍百倍的還給你”。 　　顧意茗開著車很快離去，在陳愈到達辦公室的第一時間趕去了他的辦公室，沒人知道他們談了什麼，這場談話長達一個小時，等顧意茗出來的時候辦公室裡都在談論劉楓一早的狼狽樣。 　　劉楓焦急的守在陳愈辦公室門口，看到顧意茗的那一瞬間，他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在顧意茗的嘲諷中，劉楓被陳愈喊去了辦公室。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顧意茗盯著手機，直至約定的半個小時後，顧意茗通知餘淼撥打了報警電話。 　　警報的響聲很快在大院裡想起，顧意茗等在二樓的陽臺，看到劉楓趴在樓上的過道處不可置信盯著樓下的警車。 　　顧意茗輕輕的笑了笑，眼前這個不可一世的人終於鉆進了顧意茗給他安排的漁網裡。 　　劉楓仿佛察覺到背後的視線，回過頭隔空與顧意茗對視上。 　　顧意茗笑容更加燦爛，以勝利者的姿態朝劉楓揮了揮手。 　　劉楓慢慢的後退，離開了顧意茗的視線。 　　顧意茗看了一眼窗外，麵無表情的回到工位。 　　不多時，碰的一聲巨響，顧意茗聽到有人喊，“有人跳樓了”。 　　辦公室的人一窩蜂的湊到窗戶前，很快有人辨認出來跳樓人的身份。 　　“啊，怎麼是劉主任”。 　　耳邊此起彼伏的討論聲，顧意茗渾身顫抖著，她閉了閉眼，眼角一滴眼淚無聲的滑落，那一瞬間仿佛自己殺了人一般。 　　顧意茗的手裡並沒有所謂的視頻，秦俊是找了她，但沒有顧意茗說的那些，他隻是告訴顧意茗她惹了一個多大的麻煩。 　　顧意茗隻查到了劉楓一筆來路不明的資金，至於其他的那都是騙他的。 　　顧意茗終於給陳婷報了仇，可是這代價卻有些大了，那之後的幾夜裡顧意茗幾乎夜夜難眠。 　　不久之後，賈衛約見了顧意茗，那是小年前一個禮拜，一同被喊去的還有餘淼。 　　顧意茗對賈衛有一種別扭的感覺，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應當是個好人，卻又不全是，無法苛責，也無法共同前行，所以這一場談話，顧意茗的內心是有些抗拒的。 　　賈衛上一次找顧意茗或許是出自李瓊的安排，為了安撫住她，但這一次不是，穆遠都已經離開，餘淼在她身邊保護著，李瓊沒必要再做多餘的。 　　餘淼不知道賈衛和他們的關係，很熱情問候著賈衛。 　　三兩句寒暄過後，賈衛開始進入正題。 　　賈衛道，“接下來我會被人調查，沒法聯係你們，不管你們聽到什麼消息都不能輕舉妄動，餘淼，你要記得，在謝赫被抓捕前你的任務就是保護好她們母女”。 　　餘淼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或許是骨子裡對於命令的服從，即便是多有不滿，也不曾反駁一句。 　　賈衛說完，又安排起顧意茗，“我和李盛商量了一下，你找個理由請長假吧，調你回來太紮眼了”。 　　顧意茗沒有說話，她是打算近段時間請假休息，劉楓的事情做的太惹眼了，她也確實身體不適。 　　沒聽到人回應，賈衛自顧自道，“那就這麼決定了”。 　　顧意茗出門前躊躇了片刻，她沒忍住想要打聽穆遠的消息，“那個...”。 　　顧意茗剛開了個頭，被賈衛打斷。 　　賈衛忽然道，“意茗，有件事要麻煩你，我有個快遞，地址郵寄錯了存在放在快遞櫃裡，麻煩你有空去取一下，取件碼和地址我發你手機上”。 　　顧意茗不確定賈衛故意岔開話題，還是有什麼事情要交托給她。 　　餘淼站在幾步遠的地方看著，最終顧意茗點了點頭，和餘淼一道離開。 　　第二天顧意茗從李盛那裡得知了賈衛被停職的消息，結果比想象中的更加嚴重，餘淼知道後天天盯著手機看，生怕錯過什麼消息，然而從賈衛停職那一天開始，就跟銷聲匿跡了一樣，斷絕了與他們的聯係。 　　顧意茗寫好了年假申請，打算過兩天交上去，她乘著最後幾天的時間想要把秦俊的研發資料再好好研究一番，這份資料顧意茗直覺不會那麼簡單，要不然秦俊不會那樣警告她。 　　這一拖到了小年，顧意茗忽然想起賈衛讓她取快遞的事情。 　　回家的路上顧意茗繞了一圈，取到了賈衛交代的快遞，盒子普普通通，顧意茗湊在耳邊搖了搖，猜不出是什麼東西，拿著先回了家，打算回去和餘淼一起看。 　　顧意茗回到家，餘淼已經在準備晚餐。 　　顧悠悠在客廳擺弄她的玩具，一聽到開門聲飛快的跑過來，看到進門的人是顧意茗，表情有些失落。 　　穆遠離開後，顧悠悠似乎也一夜長大了。 　　顧悠悠小朋友終於明白，她的父親會突然的到來，也會突然的消失。 　　顧意茗看破不說破，捏了捏顧悠悠的小臉蛋道，“晚上做你最喜歡吃的糖醋排骨好不好”。 　　顧悠悠這才抿著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顧意茗把包包和手機放到沙發上，脫了外套和餘淼一起在廚房忙活。 　　沒有團聚，但有熱鬧也是好的。 　　兩人心事重重，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顧意茗的手機響了幾遍兩人才聽見。 　　顧意茗遠遠的喊，“顧悠悠，去給我拿一下手機”。 　　顧悠悠興致沖沖的拿過來給她，眼裡帶著期望。 　　顧意茗知道她在等穆遠的電話。 　　手機上是陌生的來電，已經連續撥了幾個過來。 　　“顧意茗”。 　　鄭冶的聲音很急，隻喊了一聲顧意茗的名字，忽然又停下來，異常的沉默了一陣。 　　手機裡沒有聲音，顧意茗以為有故障，奇怪的拿起來看了看，思索片刻後問，“你有什麼事嗎”。 　　顧意茗和鄭冶並不熟，因著陳婷的死，顧意茗對他多少有點遷怒，不太想和他說話。 　　對方遲遲沒有回應，顧意茗正想掛電話，冷風從沒有關緊密的窗戶裡灌進來，打在麵上顧意茗沒忍住抖了抖。 　　同一時間，顧意茗聽到鄭冶微沉的聲音道，“顧意茗，穆遠死了”。 　　顧意茗伸著手去關窗戶，窗戶沒有關上，反而打開了一扇，呼呼的風聲在耳邊嗡嗡的響，顧意茗覺得自己一定出現幻聽了。 　　“你在說什麼”。 　　顧意茗還笑了笑，大約覺得是個笑話吧，可是今天不是愚人節，是小年夜。 　　餘淼發現了顧意茗的異常，停下手裡的活，盯著顧意茗問，“怎麼了”。 　　顧意茗搖搖頭走到拿著手機暈暈沉沉的走到陽臺，下意識的想要避開他們。 　　鄭冶再次開了口，“他三天前就出事了，謝赫想瞞著，沒瞞住，今天才算正式通知”。 　　顧意茗又笑了，眼裡含著淚水，在夜裡閃著光，閃亮但易碎。 　　“什麼叫通知”。 　　他們就一賊窩，還學人家通知家屬不成。 　　顧意茗在心底否認，不不不，李瓊的人都沒有聯係她，不會出事的。 　　鄭冶打碎了顧意茗最後的希望，“就和陳婷一樣，出了事要通知家屬”。 　　顧意茗遲疑著說不出話來，或許早猜到有這一天，又或許不願相信。 　　鄭冶又自顧自道，“我給你打電話，其實有個私心，或許你也沒有心思聽，就當我自說自話吧”。 　　顧意茗確實沒有聽進去他在說什麼，後頭才漸漸聽明白鄭冶的意思。 　　鄭冶笑了笑，有點自嘲的意味，“陳婷活著的時候，我並不在意她，是在她死的時候，忽然覺得這個人有些不一樣”。 　　顧意茗精神恍惚著，心裡破了巨大的洞口，隻覺得聽什麼都聒噪，她忍住要說出口的嘲諷。 　　聽他又道，“我身邊的人都是因為錢而來，陳婷也是，我以為她會在謝穎麵前出賣我的，可她到死都沒有說一句，找書苑 www.ｚｈaｏshｕｙｕan.cｏm 你能明白那種感覺嗎，就好像突然有人護著了，也許她的本意也不是幫我，但心裡就是高興，可惜沒能把蕭畢殺了給她報仇”。 　　生前的時候不曾給過半分情誼，死了才要心心念念，有意思嗎，顧意茗想要嘲諷，可是喉嚨吐不出聲音來，她好似一具軀殼，呆呆的站在那。 　　鄭冶又笑了笑道，“你當我有毛病吧，算了，你自己保重”。 　　電話掛斷，顧意茗依然保持著舉著手機的動作。 　　顧意茗呆呆的站著，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沒了這份聒噪，她要清醒的麵對著穆遠的死訊，天很黑，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眼淚來的後知後覺，一發不可收拾。 　　忽然，一朵巨大的煙花在頭頂炸開，一朵接著一朵，像是要把漆黑的天點亮，絢麗在頭頂綻放，顧意茗低垂著頭，終於放聲大哭。 　　顧意茗再次醒來，顧悠悠守在她床前，還是他們的屋子，就好像隻是一眨眼的時間。 　　“悠悠，吃飯了嗎”。 　　顧意茗的嗓音軟綿無力，顧悠悠在她張口的瞬間就忍不住哭了。 　　餘淼聽到顧悠悠的哭聲，趕忙進來，卻見顧意茗坐在床頭，抱著顧悠悠輕輕拍打著後背安撫。 　　餘淼忙把顧悠悠抱下來，叮囑顧悠悠道，“不是說好了，這段時間不能讓媽媽抱了嗎，要等小寶寶長大一點才行”。 　　顧意茗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腹部，呆愣愣的問“我懷孕了”。 　　餘淼點點頭，臉上驚色未消，“快一個月了”。 　　原來穆遠走了已經快一個月了，他們又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