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不懷好意?” 周盼盼笑得花枝亂顫,揶揄道:“白送我我都不要。” 她吃酒,隻因心情糟糕。 更可笑的是為官多年,身邊竟連個能談心的異性知己都沒有。 李霜衣算是她的知己,可李霜衣將一切看得很淡,宛若方外之人,她想不開的事,在李霜衣看來都不算事,根本沒法聊。 魏寶轉動手裡的酒碗,看著碗中的酒水轉出一個漩渦,輕笑道:“如果此案破不了,而陛下要砍你的頭,我覺得你還不如現在就離開,浪跡江湖,做個女俠,也很不錯。” “那我的家人呢?” 周盼盼反問。 “當我沒說。” 魏寶仰頭將碗中酒喝乾。 家人是扯不斷的牽絆。 “你有家人嗎?” 周盼盼喝得滿臉通紅,已經有些醉了。 “有。” 魏寶點頭。 隻是他的家人,不在這個世界。 他消失後,父母該有多著急? 想到此,魏寶鼻頭酸澀,拿起酒壇子咕咚咕咚狂飲。 “這才痛快。” 周盼盼也拎起一壇酒,對著壇口狂吹。 “你們這樣喝,等會兒我是不是還得幫你們脫個衣服?”李霜衣突然出現在門口。 周盼盼不屑地道:“不用,我們自己會脫。” “瞧瞧你說的都是什麼話……”李霜衣箭步進屋,奪走了周盼盼手裡的酒壇。 魏寶放下酒壇,雖覺有些頭暈,但還不至於醉得像周盼盼那樣說胡話。 縱然周盼盼真想借酒勁跟他發生點什麼,他也會逃之夭夭。 反正口袋裡有錢,人又在萬花樓,真有那需求,還不如花點錢找姑娘來得爽快,事後也不會有任何麻煩。 “盼盼,你先喝口水清醒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說。”李霜衣倒了碗水,送到周盼盼嘴邊。 周盼盼接過喝乾,笑道:“霜衣,你不會真以為我醉到要酒後亂性吧?” 李霜衣一臉鄙夷,要是她來得再晚點,看到的畫麵可能就是兩人赤條條交纏在一起。 認識周盼盼多年,對她也算了解,李霜衣能夠看出,周盼盼並不討厭魏寶。 不討厭,又在一起醉酒,發生任何事都不算意外。 “燒毀藥神穀藏書閣的人,查到了。” 李霜衣在旁側坐下,直接說正事。 “是誰?” 醉眼惺忪的周盼盼立馬來了精神。 “司空望月。” 李霜衣道。 “誰?” 周盼盼瞪大了眼睛。 “司空望月是誰?” 魏寶是頭一回聽到這個名字。 “不能吧?” 周盼盼現在精神抖擻,愕然道:“他為何要那麼做?” “司空望月就是藥神穀的穀主。” 李霜衣卻是在回答魏寶的問題。 “小櫻的師父?” 魏寶也是頗覺意外。 搞了半天,出賣藥神穀的叛徒竟是穀主。 “可司空穀主……” 周盼盼想說司空望月已經死了。 “他沒死。” 李霜衣搶著說道。 周盼盼秀眉緊蹙,陷入沉思。 當日藥神穀中,的確有司空望月的屍體。 若那具屍體並非司空望月,魏寶倒能猜到是怎麼回事。 司空望月精通醫術,對易容術必然也有研究,找個人易容一下,再弄死即可。 這事魏寶也乾了。 “我派人去藥神穀,發現司空望月的屍體不見了。”李霜衣繼續說道。 周盼盼攥緊拳頭,嘎聲道:“司空望月是藥神穀的穀主,他為何要那麼做?” “這就不得而知了。”李霜衣搖頭,能查到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 藥神穀藏書閣失火,所有資料被焚毀,後又被滅門,唯一存活的小櫻對醉生夢死的流傳記錄一無所知,斷掉的線索竟然又回來了。 周盼盼的心頭重新燃起了希望。 找到司空望月,就能查明真相。 “司空望月如今藏身何處?”周盼盼眸有殺意。 李霜衣道:“閻王殿。” 周盼盼微微皺眉,盡管閻王殿的確很難闖,可為了活命,必須去闖。 “霜衣,欠你一頓酒,回頭我請啊。”周盼盼抓起放在旁側的長劍,邁步離去。 要去閻王殿抓人,需要人手。 大理寺能出多少人,周盼盼心裡有數,就看安皇那邊,能不能再多調派一些人,供她差遣。 魏寶無奈地搖搖頭,抓起筷子,繼續吃菜。 滿桌好菜,幾乎沒怎麼動,真是浪費。 “你覺得盼盼人怎樣?” 李霜衣在魏寶對麵坐下,也拿起了筷子,差不多到了該吃晚飯的時候。 “挺好的。” 魏寶嘴裡嚼著肉,吐字不清。 周盼盼為人正直,心地善良,確實挺好。 “那你加把勁,爭取早日娶她過門。”李霜衣每次說話前,都會先咽掉嘴裡的食物。 魏寶猛地抬起頭,無語道:“她始終覺得我是閹人。” “那你是嗎?” 李霜衣眨眨眼,對這個問題頗為好奇。 “當然不是。” 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魏寶在否認的同時,壓低聲音問:“你要看嗎?” “呃……” 李霜衣隻覺耳根發燙。 但要知曉魏寶是男人,還是閹人,臉皮必須得厚。 “那就看看吧。” 李霜衣起身坐了過來。 不愧是萬花樓的樓主,這膽子就是不一般。 當時周盼盼也有這樣的疑惑,他也給了周盼盼機會,奈何周盼盼臉皮薄,錯過了。 “真的要看?” 魏寶反倒慌了。 “魏寶,這般扭捏,莫非你真的沒有?”李霜衣憋著笑,腮幫子鼓鼓的,顯得很可愛。 魏寶吃了塊肉,又喝了碗酒,起身將腰帶一拉。 李霜衣瞥了一眼,迅疾沖出了屋子。 魏寶抓起一壇酒,拎著離開了萬花樓。 看李霜衣的反應,簡直就是未經人事的黃花姑娘,可不像是萬花樓的樓主。 …… 周盼盼跟上頭要人,難免會碰一鼻子的灰。 就連大理寺卿,都不支持她的計劃。 到閻王殿抓人,沒有千軍萬馬,鐵定無法成功。 心灰意冷的周盼盼,再次來到東廠。 直到踏進東廠的大門,她才回過神來,不知從何時起,遇到煩心事,她就喜歡往東廠跑。 要知道在以前,東西二廠是她最討厭的地方。 二賢把持朝政,任人唯親,朝野昏暗,民不聊生。 天底下想要除掉二賢的人非常多,江湖中的一些大俠,甚至自發聯手,奈何二賢武功太高,身邊走狗又多,一次次的刺殺都以失敗告終。 自從結實魏寶,周盼盼對東廠的看法,大有改觀。 “你手頭有多少人?” 魏寶聽了周盼盼的苦惱,笑著詢問。 “我們頭兒隻願給我十人。” 周盼盼都不好意思說出這個數字。 “是有點少。” 魏寶能理解周盼盼因何而心情糟糕,勸道:“你得拿出上次我們去閻王殿時的氣勢。” 司空望月躲在閻王殿,周盼盼前去捉拿,若閻王殿敢阻擾,就是要跟朝廷為敵。 沒有江湖門派敢跟朝廷為敵,無論正邪。 “那得叫上霜衣。” 周盼盼的勇氣,其實都源自有李霜衣在身邊。 “我跟督主再要點人。” 魏寶笑道。 “謝啦。” 周盼盼心情轉好,立馬跑去萬花樓請李霜衣。 魏寶隨後來到魏忠賢的住所,說明來意。 魏忠賢聽後,沉默不語。 他正在擺棋譜,手裡捏著一顆黑子,不知該下在哪裡。 擺棋譜,就是要學習那些圍棋高手的思路。 接連好幾手,魏忠賢都是沒有猜對,心情難免有些低落。 魏寶也不催促,就在旁邊候著。 “多帶些人,你的安全最重要。” 魏忠賢突然一用力,將那枚棋子捏得粉碎。 “謝義父。” 魏寶道。 魏忠賢朝外擺擺手,讓魏寶去忙,他還想再好好研究一下這局棋。 來到錦衣司,魏寶挑選了五十人,其中就包括老煙槍。 去閻王殿,帶上老煙槍這樣的高手,更為安心。 帶領眾人來到大理寺,正好碰到周盼盼出門,身後隻跟著十人,看起來勢單力孤。 “魏寶,你……”周盼盼看到魏寶身後的人,大為震驚。 魏寶笑道:“出發吧。” “霜衣不跟我們一起走。”周盼盼點點頭。 魏寶道:“能理解。” 李霜衣是江湖中人,明麵上得跟他們保持距離。 但魏寶不知道的是李霜衣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魏寶。 李霜衣對魏寶是否是男人,著實好奇。 哪怕隻是一瞥,也是看了個清楚。 頭回看到男人的那玩意兒,李霜衣慌得不知所措。 想到要跟魏寶見麵,李霜衣就覺麵紅耳赤,很難為情。 分開走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一行快馬加鞭,途中很少休息,不日便到了閻王殿外。 李霜衣就在那裡等著。 “霜衣,想不到你比我們先到。” 魏寶笑著打招呼。 李霜衣的臉頰有些紅,輕笑道:“我比你們早出發。” “你臉紅什麼?”周盼盼好奇地問道。 李霜衣道:“風吹的。” “這麼暖的風,能把臉吹紅?”周盼盼可不信。 “你管我。” 李霜衣索性走向一邊。 魏寶看著那瘮人的瘴氣,問道:“這回我們沒有閻王令,還進得去嗎?” “我有。” 李霜衣將一枚閻王令丟給魏寶。 “霜衣,你哪來的?” 周盼盼問道。 “這玩意兒我多得是。” 李霜衣也不是在吹噓。 她跟閻王殿的瓜葛很深,手頭有不少閻王令。 同樣,閻王殿也有一些血梅令。 “那上次我們還送了……”周盼盼覺得李霜衣不老實,很不老實。 李霜衣道:“你管我啊。” 在她們鬥嘴的時候,魏寶已是將閻王令扔進了瘴氣裡。 血紅的燈籠很快出現。 駝翁的小舟真的很小,沒辦法渡這麼多人。 魏寶讓老煙槍等人在外等後,一個時辰後,若他們還沒出來,就開始強攻。 “魏頭兒,老漢祈禱你們能快點出來。”老煙槍吐了口煙。 強攻閻王殿,就憑錦衣司的這五十人,無異於以卵擊石。 周盼盼的手下也留在了外麵。 最終隻有他們三人乘駝翁的小舟進入了閻王殿。 “來者不善啊。” 駝翁笑著調侃。 “隻是找個故人。” 李霜衣道。 “怕是會有危險。” 駝翁道。 再危險,也得除掉司空望月那種混蛋。 得知司空望月還活著,李霜衣就在計劃著要去殺人。 正好周盼盼來請她幫忙,她也就同意了。 過了奈何橋,進入往生亭,孟婆送來香茶點心。 “這回我們要見秦廣王。” 周盼盼道。 司空望月跟秦廣王交好,天下皆知。 “諸位稍候,秦廣王很快就來。”孟婆笑容輕快。 一行的來意,閻王殿自然知曉。 一邊是劍仙李霜衣,一邊是朝廷,秦廣王自知此事若不處理好,閻王殿恐有滅頂之災。 半晌後,旁側走來一人,身穿紅袍,白發如雪,麵相普通。 閻王殿的十殿閻王雖沒有排座次,但論實力的話,當以秦廣王最強。 沒人知道秦廣王的真實身份,隻知道秦廣王心狠手辣,無惡不作。 “司空望月呢?” 李霜衣問得直截了當,甚至都沒跟秦廣王打招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秦廣王走進往生亭,端起一碗茶,喝乾後笑道:“孟婆泡的茶,最是好喝,諸位當真不嘗嘗?” “你別打岔。” 李霜衣冷聲道。 “司空望月的確在我閻王殿。” 秦廣王也不遮掩,而是表明態度:“但本王不會出賣朋友。” “所以你們閻王殿是要跟朝廷為敵?”周盼盼笑問。 秦廣王笑道:“周大人莫要說笑,江湖門派千千萬,無論正邪,誰敢與朝廷為敵?” “司空望月涉險毒害當朝公主,你們卻要包庇他,這不是跟朝廷為敵是什麼?”周盼盼嚴重懷疑,秦廣王並不知道司空望月犯了何事。 秦廣王反問道:“周大人可有證據?” “燒毀醉生夢死外出記錄的人,正是司空望月。”周盼盼道,“毒害公主的毒藥,正是醉生夢死。” 司空望月若跟此案無關,為何要焚毀罪證? 秦廣王嗬嗬笑道:“周大人莫要忘了,司空兄可是藥神穀的穀主。” “那又如何?” 周盼盼蹙眉。 “身為穀主,要弄一些醉生夢死,而沒有記錄在冊,乃是輕而易舉的事。”秦廣王所說,也非全無道理。 醉生夢死極難煉製,偏偏司空望月就會。 司空望月偷偷煉製一些出來,藥神穀的人絕不會發現。 燒毀藥神穀藏書閣,惹火燒身,司空望月不會做這種蠢事。 “司空望月呢?”周盼盼不想在此跟秦廣王呈口舌之爭,“你把他叫出來,我要當麵跟他對質。”
第32章 司空望月沒死(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