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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限域上 荒橋雨纖 3893 字 2024-03-17

周瑾修注意到在梨城廣場一角,有棵大榕樹的地方,那裡圍坐了一圈人,支著畫架,對著天空,對著人群比比畫畫。   廣場對麵就有一家咖啡廳,可以將那裡的情況攬收眼底。他等在那裡,喝了一天的咖啡。   林若埃出現後,他又喝盡了一個傍晚。   繁華和喧鬧登場,夜幕燈紅酒綠,身邊的人都走了,隻剩下林若埃一個人,她慢悠悠的洗畫筆,有人問她還畫不畫,她又會停下來,問需要什麼。   周瑾修走到她身後,她把最後一副肖像畫拿給客人,收到了二十塊錢的報酬。   “現在中文係的學生還要會素描和油畫?”   他突然出聲,林若埃回頭的時候差點撞翻畫架。   好在他伸手扶住了。   林若埃拿著畫筆擋在臉前,尷尬一笑。   “周先生,這麼巧啊?”   周瑾修不說話。   林若埃心虛的抿抿嘴,又說:“您也想畫一幅?”   “熟人打折嗎?”周瑾修問。   “送您都行。”林若埃嘿嘿嘿的傻笑,她扶過畫架,把小馬紮拉到周瑾修旁邊,諂媚道:“您坐,您坐。”   周瑾修真是被她整笑了,他收起小馬紮,提在手裡。   “走吧,請我喝果汁。”周瑾修說。   “啊?”林若埃躲在畫架後麵,露出半個頭,“我沒想到這麼快遇見您,還沒準備榨汁機。”   周瑾修握緊拳頭,他告訴自己要冷靜。   “那先送你回家,你隨便拿什麼東西招待一下我吧。”周瑾修說。   林若埃眼珠子又開始滴溜溜的轉,周瑾修知道她又開始打小算盤。   “我要問你楊照熙的事!”周瑾修先發製人。   “這樣子啊,我家裡其實還有半個西瓜可以招待您的。”林若埃立馬換臉。   “我。。。”周瑾修扶住腰,真是無語。   周瑾修本來要開車,但是林若埃說不用,她左手挎著畫架和顏料桶,右手提著小馬紮,走在前麵。周瑾修跟在她後麵。   她帶著人過了馬路,路過周瑾修待了一天的咖啡廳,一直向前走了兩百米,然後她掏出門卡。   “滴”的一聲,原來她就住這裡。   周瑾修屬實有些沒想到,因為這以前是所私立職業大學,後來變成公立的了。學校裡麵有教師家屬居住的宿舍,但是很多人選擇出租出去,林若埃應該也是這樣的情況。   她果然把周瑾修帶進“家屬院”,這裡前前後後六棟樓,最高七層,她在第一棟,二單元門口站定。   “就是這裡了。”她說。   周瑾修往裡看了一眼,狹窄的樓梯,生銹的欄桿,還有碎掉了燈罩還在發光的燈泡!   這。。。   “我住七樓。”林若埃深吸一口氣,一猛子沖上去,把周瑾修甩在身後。   周瑾修也是一輩子沒遇到這樣的情況,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這樓梯踩著怎麼跟迷你版一樣?   燈泡上趴著蟲子?飛蛾補火真是不假。   “上門開鎖?盲人按摩?”   到處都是小廣告,這墻上裝飾還真是豐富多彩。   周瑾修雙手抱胸,也深吸一口氣,一猛子追上林若埃。   林若埃打開門,把東西放到門口,回頭去找周瑾修。   周瑾修黑著一張臉出現。   “抱歉,周先生,這個地方,讓您屈尊了。”林若埃說。   他看了一眼林若埃,沒說話進屋子裡去,裡麵也是簡陋得不像話,空調是積灰的,沙發也沒一張,桌椅更不要提了。   “這裡和公司的那套房子差不多大,但是租金便宜多了。”林若埃笑著,在廚房裡切西瓜。   隻聽見一聲,她碰著兩個西瓜塊出來,放在客廳的一張小桌板上,然後又去找來兩個勺子,給了周瑾修一個。   “周先生,委屈一下您了。”她支開小馬紮給他。   她寧願在街頭賣畫,也不願意留在他身邊。   他說不生氣是假的,難道這是她的什麼骨氣和尊嚴嗎?   “周先生,挖著吃。”她拿勺子挖下一塊西瓜,送進嘴裡。   周瑾修握著手裡的勺子實在是沒有心情。   “這個勺子很乾凈的,我用開水燙過三遍的。”林若埃以為他嫌臟。   周瑾修直接放下勺子。   林若埃也不敢動了,她敏銳的察覺到周瑾修情緒的變化,她放下勺子,乖乖的把手放在膝蓋上垂下頭,等待周瑾修的教訓。   “為什麼騙我?”   周瑾修隻氣這個。   “你說,你找到更好的工作了,和你的專業對口,然後悄無聲息,先斬後奏的搬了出去。結果卻是這樣嗎?你為什麼不接受我的好意?還是說,我讓你這麼不舒服?”   他感覺自己把心送了出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坦坦蕩蕩的讓她看個清清楚楚,這種感覺太好了,可是,也太危險了,他說完就後悔了。   林若埃摳著自己的膝蓋,不敢出聲。   他把心送出去,她不敢要?   這真是年度最大的笑話。   “周先生,我對您一直都是感激的。我感激您給我一個工作,也感激您不嫌我才疏識淺願意給我機會。”   “但是,接受您的好意,讓我分不清到底是因為我值得,還是因為您的仁善。”   她知道了!   周瑾修第一反應便是,她已經知道了他一開始的目的了。   比起被揭穿的害怕,他更後悔,後悔他為什麼剛剛一定要打破砂鍋,要是他不提,她也繼續裝作不知,那是不是還可以繼續?   周瑾修坐立難安。   “我以前一直認為自己天賦異稟,獨一無二,上天生我一場,不是要我做個庸庸碌碌的普通人的。”   “我每天都為此而活,直到遇見您,我才幡然醒悟,我如此努力,做一個庸庸碌碌的普通人也十分困難。”   她不再繼續說下去,她不提知道關於“一個月過渡”的真正目的,也不提她對周瑾修的癡心妄想。   在離開的那天,她把周瑾修放下了,愛意還淺,足夠她去移情別戀。雖然舍不得,但是她告訴自己,必須要告一段落了。   她無法再接受他的好意,她像是生了一場大病,得到了有關他的抗體,哪怕她知道和他無關,他無端承受了她的疏離,她也無法控製,隻能在心裡向他說無數次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