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修回到家,林若埃在院子裡侍弄綠植。他站在院門口盯著她。 她的頭發綁成丸子頭也好看,很可愛。 “周先生,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她一隻手裡提著水管,蹲在地上,小心的給綠植的根澆水。 抬起頭看他時,她眼睛瞇成一條線。 “林若埃,你有沒有恨過我?” “嗯?”林若埃站起來,把水龍頭關掉,嚴肅的看著周瑾修:“您說什麼?” 他很害怕,害怕林若埃坦誠告訴他:是的,她恨過他。 可他也害怕,害怕林若埃騙他。 “你恨過我嗎?因為我利用你,讓你去拍雜誌,一次逼諶亦冉回來工作。” 他一絲隱瞞都沒有了,什麼過渡期都沒有了,甚至暗示林若埃,她那天遭受的屈辱,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沒有恨過您。”她幾乎脫口而出,更像是擔心周瑾修心中有什麼誤會而著急。 “我從沒有恨過您,一絲一毫,一分一秒,都沒有。” 林若埃強調。 周瑾修不懷疑林若埃的真誠,但是他想知道為什麼。 “您可能體會不到,我們作為底層的人,本身就是隨時會被同類替代的,誰都有替代品,誰都可以隨時替代別人。” 他看著林若埃,覺得莫名的心在揪痛。 “在我看來,您是我的貴人,雖然您以為您是利用了我,可是那一個月的工資和違約金對我來說真的非常重要。您後來還為我介紹工作,現在還讓我在這裡上班,這是很多像我這樣的人都沒有的機會。” 她真的很開心,眼裡都是對他的感激。 “就算是,亦冉那樣對你,你也不生氣嗎?”周瑾修問。 林若埃搖搖頭。 周瑾修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被揉碎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是一個心胸多麼狹隘的人,他現在才敢直麵當初那個卑劣的做法,而作為受害人,林若埃卻對他充滿了感激。 他們真的是生活在同一個世界嗎? “謝謝你,林若埃。” 周瑾修像個贖罪的孩子,倉皇出逃。 林若埃滿臉疑惑,留在原地。 她並不能了解,周瑾修這句話裡包含著如何復雜的情感,更不能懂得此時周瑾修心裡的糾結。 幾天後,周瑾修打電話回來,聽語氣似乎是很不舒服。 “周先生?”林若埃著急的喊他的名字,生怕他是在外麵,出什麼事情。 “我想吃葡萄,桃子,給我送一點來,好不好?” 他委屈極了,像隻打完敗仗的貓咪,“嗚嗚”的尋求安慰。 “我馬上到,你等我。”林若埃要哭了。她不知道周瑾修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能夠讓周瑾修如此傷心頹敗,她心急如焚,不知所措,她要怎麼做,讓周瑾修舒服一些? 她帶上切好的果盤趕去公司,匆忙上樓,見過前臺之後,知道周瑾修在六樓的會賓室,她又急忙跑下樓去。 終於,在六樓看見了許多人,他們的臉上都有相似的擔憂和焦慮,他們都在外麵,雖然各自不乾係,可林若埃出現時,他們都看向了林若埃。 林若埃不認識這些人,有男有女,看上去都是精明能乾,很難纏的那一類人。 林若埃不想理會這些陌生人,她找尋著周瑾修的身影,在裡麵的會議室裡看見了他。 她穿著一件黑色襯衫,很疲憊的一隻手撐著頭,桌上是許多文件,投影儀關掉了。 她靜靜的走進去,他似乎沒發現。 “周先生。”她聲音很小,擔心嚇到周瑾修。 周瑾修聞聲睜開眼,滿眼血絲,這個人疲憊不堪。 “怎麼會這樣?早上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林若埃難忍心疼,她上前去,打開果盤,略帶著哽咽,笑說:“我帶來了。” 周瑾修放下手,聲音沙啞:“喂我。” 林若埃心都要疼死了。 “好啊。”她忍不住要哭出來。 林若埃拿起叉子,一小塊一小塊往周瑾修嘴裡送,他始終像個昏昏欲睡的孩子,漫不經心。 果盤裡沒了大半,他才有力氣開口說:“我爸爸要回來了。” 林若埃不在乎這些。 “這些人是來為難你的嗎?”她心中氣憤的便隻此而已。 周瑾修一下子笑了,他多想說一句:小丫頭。 可是不行,他還沒有這樣的資格。 “前段時間工廠出了問題,現在警察調查發現,還有更大的問題,所以我們正在開會討論。”他說的很含蓄。 林若埃勉強點點頭。 “你很不滿意?”周瑾修笑她。 林若埃搖頭,把剩下的水果都喂給他。周瑾修研究起林若埃的表情,人就生動起來。 “那我就先出去,不打擾你們開會。”林若埃說。 周瑾修點頭,又道:“去樓上等我,待會一起回家。” 林若埃也擔心,周瑾修遇到麻煩,喜歡一個人硬抗,她留下來,萬一有個什麼需要,也好照應。 “好。”林若埃收好東西,先上樓去了。 外麵的人見林若埃走了,才慢慢聚集到門口來。 “阿瑾,可以開始了吧?”他們詢問。 周瑾修點頭。 所有人又一窩蜂的湧進來。 投影儀打開的一瞬間,是一個男人的照片。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林若埃到樓上去,轉告了前臺周瑾修的話,前臺帶她到了周瑾修的辦公室。 辦公室好乾凈,而且看得出來周瑾修應該是有點強迫癥的,所有文件按著顏色排列,還標上了序號。一黑一白兩個水杯,還有一盆,仙人掌? 很別致的辦公室吉祥物。 林若埃想起還沒買菜,立刻打電話給超市的師傅,讓他把菜送到小區門口,又聯係了門口的保安,請他送到家裡。 “咚咚” 有人敲門,林若埃站起身來,剛想去開門,沒想到外麵的人直接推門進來了。 “林若埃!” 來人直接叫出了林若埃的名字。 林若埃嚇得倒退了一步,驚疑和惶恐的盯著來人。 “你在這裡做什麼?”來人步步緊逼。 林若埃不想回答。 “我以為你躲回老家了,沒想到還在梨城?”來人上前,推搡林若埃。 林若埃冷冷一聲:“這是在外麵,不是在學校。” 來人停了手,卻已經不屑一顧。 “那又怎麼樣?” 林若埃握緊了拳頭。 “如果你想在這裡給我兩巴掌,所有人都會知道,你人後是什麼麵孔。”林若埃不是在威脅,她的雙腿還是在微微顫抖。 來人臉上出現玩味的表情,走時不忘威脅一句:“你最好不要在這個公司工作,否則我讓你更難看。” 這是她管用的伎倆,林若埃知道。 她走出辦公室,笑意盈盈,似乎什麼都沒發生。林若埃卻身心俱疲,倍感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