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埃緊緊抓住話筒,輕輕掃過臺下諸人,他們都在等她,像是在等囚犯認罪。 周瑾修說過,隻要利於諶亦冉的,怎麼說都無礙。 那麼,關於諶亦冉的戀情,關於之前自己被襲擊的報道,關於這次發布會的目的。 是要她林若埃來洗刷諶亦冉的形象的。 “沒有。”林若埃的指甲狠狠掐住了食指側邊的皮膚,她看見周瑾修在看她了,她的目光轉向別處,“我不清楚諶小姐的感情生活,但是我和諶小姐的男友沒有什麼瓜葛。” 周瑾修在那裡似乎在點頭肯定林若埃的回答,林若埃鬆了一口氣,想把話筒遞還給諶亦冉,這時,剛才那個提問的記者又急著說:“我們多次拍到你進出高檔小區,而且和諶小姐從前與男友約會的小區是同一個,您怎麼解釋?是您也住在哪裡嗎?還是湊巧?” 林若埃抬起話筒想要回答,可諶亦冉卻搶過去,燦爛的笑著說:“林小姐並不住在那裡,是因為她受傷的這段時間,我請家裡的阿姨在照顧她,也幫她在附近找了一個住處。” 林若埃沉默。 他們繼續走他們的過場,她站在那裡配合,心裡暗暗祈禱快點結束吧。 然而真正結束後,采訪才剛剛開始,諶亦冉一下臺就被眾星捧月到另外一處,進行別的采訪,她捏著那個文件袋,黯然退場。 場地的工作人員還是在忙。 林若埃走出發布會現場,薑秘書在那裡等她,對她說:“現在周先生不方便和你說話,今天你辛苦了,先回去吧。” 林若埃點點頭,她覺得好累。 她剛開車出去沒多久,有警察打電話找她,讓她到某一處公安局。林若埃知道,是關於蕭慕雨的,終於等到了這個電話。 讓林若埃很吃驚的是,她見到蕭慕雨是在審訊室,蕭慕雨穿的還是自己的衣服。蕭慕雨雙手被拷在桌上,窗牢透出的白光打在她的身上,宛如一層白色光膜,她低著頭,在那裡還保留著一片黑暗。 林若埃被警察帶進去,坐在一邊的椅子上,前麵有兩位警官在審訊。 可是蕭慕雨始終都是低著頭的,她身上那件黑色夾克成了最頑固的防禦。 “這就是你要見的朋友。”警告對蕭慕雨說。 林若埃著急的看著蕭慕雨,看著她緩緩抬起頭,那雙充滿了破碎絕望的眼眸投射出脆弱的一點一點光芒,慢慢聚集在自己臉上,林若埃心都要碎了。 “小雨?” 蕭慕雨現在的境地就是她一手造成的!如果她不報警,說不定蕭慕雨現在正在新書發售會上意氣風發,是她害的蕭慕雨。 蕭慕雨的頭是歪著的,她現在瘦骨嶙峋,臉皮如同薄紙,輕輕覆蓋在白骨之上。 “是你發現的。”蕭慕雨的聲音空靈,箭矢一般射中林若埃的心。 警官們也略有些茫然的回頭看了林若埃。 林若埃滿懷愧疚的說不出話。 “我知道,一定是你。”蕭慕雨嘴角含笑,“除了你,沒有別人還在意我的死活。” 林若埃再也忍不住,嘩的一下,淚水直流。 蕭慕雨看著林若埃哭,眼底也泛紅。 “對不起,對不起。”林若埃一聲聲的道歉,她起身想要走到蕭慕雨麵前,跪在蕭慕雨麵前認罪,有個警官拉住她,遞了紙巾給她。 “好了,現在可以說說,你是從哪裡買的那個東西了吧?”審訊的警官恰好的打斷這個發展。 林若埃也被嚇住,嗚咽的不住拭淚,她揪心的看著蕭慕雨,希望蕭慕雨坦誠交待。 蕭慕雨一直看著林若埃,那一如既往溫柔的目光讓林若埃如芒在背。 “如果我要拿貨,要去黑礁海岸,在那裡的山崖上,等到晚上九點,用手電筒對遠處閃光,如果有船隻過來,也用手電筒閃光,那就上船拿貨。”蕭慕雨說。 聽著“黑礁海岸”這四個字,林若埃的回憶拉到她上一次和蕭慕雨,王溪溪聚會的時刻,就是在“黑礁海岸”。 蕭慕雨的目光再次轉到林若埃身上,“他們見過你,會相信你。” 警官臉上的表情也好像是在說明她到此來的目的。 那晚的風仿佛又吹到了林若埃的臉上。 “我陪你去。”林若埃在友情上背叛了蕭慕雨,如果能讓蕭慕雨減輕刑罰,她絕不會猶豫。 蕭慕雨沒有說什麼,那光芒微弱的一對眼眸裡,靜如古井。 警察把林若埃先帶了出去,帶到一個辦公室,給她倒了一杯水,坐下來問她:“你們認識多久了?” “快四年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林若埃擦了眼淚。 “她吸毒這事,你一點都沒有發現嗎?”對方問。 林若埃陷入沉默,她為周瑾修工作一年,這一年間她從未發現什麼,她怎麼會想到呢?蕭慕雨才華斐然,前途光明,每一次蕭慕雨談起自己的作品,都是滿眼放光,她怎麼會覺得有異常呢? “沒有。”林若埃回答說。 “那你當時怎麼發現,又報警的?”對方接著問。 回憶被強行拉回到林若埃發現蕭慕雨吸毒那天,那天的暮色,那天的警笛聲,林若埃渾身冰涼。 “我發現了冰壺,發現了錫紙,我沒辦法不報警。但我沒有希望過,是她。”林若埃答說。 警察不再說話。 按照蕭慕雨的話,警方派人先到“黑礁海岸”埋伏,林若埃先發了消息給周瑾修,讓他不用擔心。 由林若埃開車,蕭慕雨和一個警察坐在後座,蕭慕雨很疲累,很冷。 到了目的地,蕭慕雨已經滿頭冷汗了,林若埃抱緊她,她沒有半點血肉,竟然是空空蕩蕩的感覺,林若埃以為自己抱著一具骨架。 她們開車上去的,從車上下來,蕭慕雨坐在山崖邊的礁石上,在夜風裡瑟瑟發抖。 林若埃也覺得有些涼,就挨著蕭慕雨坐在那裡,另外一個警官始終注意著冰藍色的海麵。 “你不要怪我,走上這條路。”蕭慕雨居然說這樣的話。 林若埃強忍著淚搖頭,“都會好的,以後都會好的。” “我離不開這個東西了,戒一次,復吸一次,我的腦子離不開這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