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的相遇及第1世的相識(1 / 1)

夢徊時分 somnes 4510 字 2024-03-17

我用力攥緊雙手,緊咬牙關,任由指甲扣進肉裡,試圖讓疼痛來平復自己的心續。在這緊要關頭,我努力不想讓自己表現出異樣,眉頭在不知不覺中緊鎖起來,自己都沒發現。   不僅是害怕蘇嶼晨與他前女友碰麵,還因上一世的記憶重現,讓我想起自己在很久之前也拋棄過他。愧疚,心虛,緊張,種種情愫充斥著我整個人,我努力讓自己的理智控製住身體,綠燈亮起,朝他走過去。   我向前走著,餘光掃到身旁竄過一個小小的身影,是那個小女孩!我們幾乎同時到達,我看著蘇嶼晨,不知為何眼眶止不住的濕潤起來,我盡量讓夜色掩蓋住我即將落淚的事實,潤潤嗓子說道:“等很久了嗎?”,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回應我:“沒有很久,我也剛剛到。”   夾雜著夜市的叫賣聲,突然清晰地傳來一個稚嫩的童音:“媽媽,你去哪裡了?我找了你好久!”,我和蘇嶼晨不由的向他身後張望,原來是小女孩撲在她媽媽腿上,仰頭撒嬌。   蘇嶼晨看到小女孩的媽媽,愣了愣神,但很快恢復了平靜,對女人說道:“這麼巧,你也在這裡。”聽到他的話,我心裡的大石頭落地,看來碰麵是躲不掉了。隨後蘇嶼晨對女人說道:“我們要不要找個地方坐著聊兩句?”   他前女友回復道:“好啊。”他前女友名叫陳蘇,是他大學同學,相戀五年,畢業後在同一個城市工作,即將準備結婚的時候婚前體檢查出蘇嶼晨腦癌,在陪同蘇嶼晨治療半年後,提出分手,就是我之前在小巷看到的那一幕。今天是他們分手後五年多裡第一次見麵。   我們在夜市街尾找家清吧坐下,頭頂搭著個棚子,夜間清爽的小風陣陣吹過,雖說正值夏天,今夜卻意外涼爽,甚至有點冷,我們點了幾瓶啤酒和一杯果汁,舒緩的音樂聲中我們一片靜默隻有妞妞在吵鬧著,看似大家在等喝的東西上來,其實是誰也不願先開口,不知該如何開口,陳蘇時不時看看她的女兒,又低頭發呆,不知是因為心虛還是想離開,而我也是低頭發呆,整理思緒,最終蘇嶼晨咬了咬下唇,忍不住開口對陳蘇問道:“你現在過的怎麼樣?”   陳蘇回道:“還行吧,挺好的……我結婚了,這是我女兒妞妞(她摸了摸女兒的頭)。”說完嘴角擠出一個微笑,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道:“呃……你現在……身體…還好嗎?”   蘇嶼晨淡淡的回答:“還行,好多了,後麵又進行一次手術將腫瘤切乾凈了。”他對手術的艱難,差點死在手術臺上的事隻字未提,更沒提後續痛苦復健和化療。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讓對方有負罪感才沒說。   陳蘇聽完,頓了頓,顫抖的說:“那時候真的……很抱歉,我在你還生病的時候離開你,我是真的……很恐懼,我怕你會死在我麵前,我不知道該怎麼…”,陳蘇說著,眼框卻越來越紅,一顆又顆的淚珠直徑從眼眶裡奪出滴落到手上,陳蘇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蘇嶼晨打斷,蘇嶼晨抽動著咽喉,手掐住大腿說道:“我不怪你,我也理解,你離開是對的,畢竟我那時候確實沒有辦法給你什麼未來,我邀請你坐著聊聊天,也是想跟你把話說開,也算跟你好好的告別。”   聽到蘇嶼晨的話,我心裡一片酸楚,鼻子發酸,我拚命控製自己不要落淚,覺得他太逞強,但我不能打破他用盡全力表現出的瀟灑和體麵,我知道他這麼說是出於他善良,他想放過自己,也放過別人。何來不怪,自打他們分手後,蘇嶼晨常常借酒消愁,被我製止,沒法喝酒他總是整夜失眠,半夜坐在病床上望著窗外明月流淚。每次看到他這副模樣既揪心又無奈,好想幫助他,可我過去隻會給他平添負擔,還是讓他一個人待著好些。他怕我擔心,白天總是裝出無事人的表情,我也陪著他演,但晚上我怕他做出不好的事,總在病房外注視著他。這樣的日子快一年,他才漸漸能在晚上入睡,白天偶爾出神。   陳蘇深吸一口氣,擦乾眼淚,看著蘇嶼晨問道:“你旁邊這位是?”。蘇嶼晨看我一眼,回她:“她是我現在的女友,芯靄,我們在醫院認識的。”   陳蘇看著我尷尬的笑了笑說:“你好,我叫陳蘇,和他是大學同學。”我也點頭笑了一下說:“你好,我叫芯靄。”心想:我早知道你,再熟不過。說完大家又繼續靜默,喝點東西陳蘇就站起身說小孩睡的早,她們要回家,我們起身目送她們離開。   終於結束這尷尬的會麵,蘇嶼晨和我不約而同的長嘆口氣,他笑著問我:“你怎麼也嘆氣?”我:“這麼尷尬的氛圍,我很難不嘆氣的好吧!”   他:“還以為你會介意和我和前女友見麵呢!”,我:“我都陪你見她,我介意什麼,你是不是想太多。”   他:“你怎麼這麼善解人意的?”我心想:因為虧欠;但微笑回答:“我知道你需要去解開你的心結”。我們從酒吧出來,一路散步回到醫院,他從之前眉頭緊鎖到慢慢地輕鬆自在,我們在病房門口分開,叮囑他好好休息,別多想。   我回到自己病房,坐在床上,不再克製自己的情緒,任由眼淚滴落,思緒飛舞,上一世的記憶如幻燈片在我眼前播放:上一世的我名叫陳語,普通家庭出身,父母忙碌並未給我過多的照顧卻也衣食無憂,18歲時高考成績不理想,選擇出國留學,第一次離家就來意大利,一個飛機都要飛13個小時的地方,無依無靠,無親無故成為生活現狀,一切都那麼陌生,隻在電影中看到的畫麵此刻卻搬進現實。   新鮮又不可思議,更多還是發蒙的不知所措,安頓好住宿後我到語言學校上學,慢慢開始有朋友,他們和我一樣都是在意大利留學的中國學生,來到意大利一個月左右,突然有人熱情邀請我晚上一同去酒吧喝酒,說介紹一些朋友給我認識,我很不想去,天生是怕生內向的性格,可想到剛來新環境不能錯過拓展人際的機會,就硬著頭皮答應去。   在酒吧,我們一桌大概七八個人,一半男生,一半女生麵對麵坐著,一起玩骰子,喝酒,閑聊,我卻不大有心情玩耍,今天上午剛答應來喝酒,傍晚我就來姨媽,正疼痛難忍,捂著肚子,躬腰坐著,我旁邊是一個湘妹子,皮膚白皙,臉肉嘟嘟的很可愛,她悄悄湊在我耳邊說:“你今天來姨媽別喝酒,我幫你喝!”我一臉感激,跟她說謝謝,玩遊戲我輸三四把,她都毫不猶豫的一口幫我乾掉,我心裡充滿愧疚,此時我對麵的男生對湖南妹子說道:“你和彭宇浩是老鄉對吧?都是弗蘭人。”他故意打趣道,而他說的彭宇浩正是坐我斜對麵的男生,我抬頭掃了一眼,他正靦腆的笑著說:“對滴,對滴,都是弗蘭人。”我聽完低頭偷笑一下。   聚會結束,我回到自己租的學生公寓,雖說是公寓,房間很簡單老舊,一張床和床墊,一個櫃子,一把椅子,一張桌子就是全部,窗子是肉眼可見的老,最外層是木頭製成的百葉窗,刷上綠色的油漆,油漆已經掉皮,木頭遍布裂痕還缺失一部分,變得坑坑窪窪,裡層的窗子是推合式,包著玻璃的鐵架銹跡斑斑,每次的推合都吱吱作響。我望著窗子愣神,感受聚會結束後那空虛感如潮水向我湧來,讓人溺亡無法呼吸,更無法呼救,隻能靜靜等待潮水退去,我才入睡。   第二天我照常去上課,課間站在教學樓旁的空地吸煙,這是我們煙鬼最喜歡待的地方,大家交流著最新資訊和奇聞逸事,例如在意大利理發價格高的離譜,想省錢還是自學理發吧;哪個老師她今天沒來,請假的理由是狗生病;遠處長發飄飄的人是男是女?此時我對麵走來一個男生,旁邊的人大喊:“宇浩!你怎麼現在才過來,都快上課了!”,隻見他笑著說:“哈哈,我去吃個麵包,咖啡廳排隊的人太多啦。”   我聽到宇浩這個名,感覺很耳熟,又突然想不起來哪裡聽過,他站我旁邊端詳一會兒,問我:“你是不是昨天也去喝酒了?”,我:“對啊,誒?你也去了嗎?”,他說:“是啊,你不記得我嗎?我坐你對麵。”,我下意識回他:“哦~記得!當然記得,昨天一起喝酒嘛。”   說完我冒著冷汗,正心虛,腦海中不停的回憶昨天喝酒的畫麵,越是著急越想不起來,害怕被拆穿,我努力叉開話題,避免酒吧的話題繼續,看著他問道:“你也抽煙嗎?感覺平時沒見過你。”,他說:“對啊,我也抽,可能是之前不認識,所以覺得沒見過。”氣氛更尷尬,心想:我們現在也不算認識,我們真的見過嗎?我為什麼問這白癡問題,硬著頭皮回答:“嗯,也是這個道理。”話音剛落,上課鈴聲響起,第一次感覺上課鈴這麼悅耳,救我於水火。   周末我正閑逛,從佩魯賈市中心穿過一條向下的主路到達城門口一個類似廣場的地方,左手邊是一個大學,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我站住打算抽根煙,歇一下,遠處墻角的陰影中一個人向我走來,背著雙肩包,揮舞手臂,我張望四周發現隻有我一個黃種人站在這裡,因為近視和逆光的原因看不清對方的臉,但看膚色猜測大概率是中國人(畢竟這邊黃皮膚最多的就是中國人,偶爾幾個日本人),隻可能是跟我打招呼,我也揮舞手臂,麵帶微笑,說:“嗨!”。   他從陰暗的角落向我靠近,正午的陽光照耀著,他如同一個從黑暗來到光明後現身的天神,周身被一圈金色包裹住,我心中驚嘆,在揮舞手臂一分鐘後我逐漸看清,他就是那個問我記不記得他的男生,彭宇浩。   他一臉燦爛又興奮的笑容望著我,心想他肯定不是因為看到我才如此興奮,便開口問道:“怎麼感覺你今天超級開心?”他笑著答道:“我剛剛買雙皮鞋,打折隻要三十歐,你看,好不好看?”他說完便向我展示著他腳上的新皮鞋,我低頭看看回他道:“好看,這麼便宜,那不是賺到了!”,他更開心的笑著說:“對啊,超級劃算!”。我遞一根煙給他,自己也抽一根,在抽煙的間隙我才開始仔細端詳他的相貌,想記住他,以免下次見到又認不出來。   陽光下他麵容清秀,臉上棱角分明,頭發側麵剃的很短,乾凈又清爽的發型,較白的皮膚加逆光,使得整個人都在發光,配上他明媚的笑容和清澈的眼眸讓我第一次感覺這世界上居然有如此陽光的男孩,從骨子裡散發出溫暖,親和的光芒,看著他陽光到刺眼,陽光到讓人不敢直視。從此他天真,善良,人很好的預感深植於我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