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 此時的洛陽城中,天色逐漸黯淡下來,然而天津橋一帶卻正是燈火闌珊的時候。 天津橋位於洛陽的天街大道上,其建立在洛水之上。 每當晚上,洛水中便有無數的花船行駛在洛水上,它們都亮著五彩斑斕的燈火,形成了一道尤為繁華的景象。 而這裡,也是洛陽最為繁華的地帶,城中的無數達官顯貴喜歡來此遊樂的場所。 此時洛水附近,沿途所有酒肆、青樓等等都亮起了燈光。 一道身影出現在了天津橋上,這正是剛從幽州回來的高適。 高適此時已經五十歲了,他的兩鬢已經斑白,隻可惜零落半生的他此時隻不過是一個封丘尉罷了。 這是一個小官,高適自從上任這一年來除了送兵前往幽州外便再無事可做。 他的心情是低落的,因為封丘尉職位卑下,根本不能夠實現他的誌向。 他的誌向在邊塞,在馳騁疆場上麵,在掃滅異族上麵。 他不想自己的一身武藝無所是處,奈何他的仕途總是充滿坎坷。 於是他在從幽州送兵回來後,便想著拜訪如今洛陽令盧佑,為自己謀求一份官職。 盧佑乃是範陽盧氏的子弟,但是如今的盧氏已經大不如從前了。 自從李隆基上位以來,任用李林甫壓製河北的諸多門閥家族,盧氏的朝堂勢力已經被拔除乾凈。 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以盧家的聲望想要舉薦高適一個官職還是輕而易舉的。 高適走過天津橋,望著燈火闌珊的洛水,心中很不是滋味。 若不是為了實現自己的抱負,他怎麼會低聲下氣的乞求別人。 驀然間,他又回想起曾經為他人捂槍,到頭來卻是被戲弄了一番。 “哎!” 高適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然後收拾好心情朝著江邊而去。 他原先是去了盧佑的府上,結果被人告知盧公不在府上,而是去了洛水河邊,據說是有貴人到了洛陽,盧佑前去為其接風洗塵。 於是,高適便一路走到了這裡。 此時的洛水岸邊,原本平日裡喧鬧的人群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大批的人手將洛水河岸圍住。 這些人都是洛陽尉所統領的巡城士卒,此時的他們手持武器在洛水岸警戒,不準他人靠近。 高適剛一靠近,便有士卒前來嗬斥。 “什麼人?今天這裡被貴人們包場了,且退去。” 士卒極為粗暴,拿起手中的刀槍便將高適逼退,不準他靠近半步。 高適此時從懷中拿出拜帖,然後說道。 “我乃盧公所邀,還望通稟一下。” 誰知兩名士卒隻是打量了高適一下,便出口諷笑道。 “盧公怎會邀請你這等人?切莫在此招搖撞騙,速速離去,否則莫怪我等手中的刀槍無情。” “我當真是盧公所邀,還請勞煩兩位替我進去通報一聲。” 說著,高適又從懷中掏出一袋錢財,然後默不作聲的遞給了眼前的兩位士卒。 那士卒接過錢袋後在手中掂了掂,感受到分量不少,他才快速的收到了自己的懷中。 收到錢後,那士卒的態度也是有所緩和,然後對著高適說道。 “你且在此等候,我進去通報一聲。” “多謝這位兄弟。”高適感謝道。 這麼多年來的仕途碰壁,早就讓他知道了什麼叫做“閻王易見,小鬼難纏”。 雖然這些錢財是他積累許久的,但是為了自己的仕途沒有什麼舍不得的。 兩名士卒中有一人轉身離去,然後朝著洛水河岸而去,而另一名則是留下來盯著高適。 那離去的士卒走到了一處高樓,這是洛水河岸最為繁華的酒樓,其內部的裝飾尤為奢華,是洛陽城中的達官顯貴最喜的地方之一。 隻是今天,這酒樓被洛陽令盧佑包下來了,他要晚上在此舉辦酒宴,並且遣人直接封鎖了這一帶。 除此之外,洛陽城中說得上名的人物們都前來參加了今晚的酒宴。 此時的酒樓中,無數的燈火照耀著整座酒樓,顯得這裡金碧輝煌的。 無數的侍從,婢女上下來回,手中端著無數的山珍海味,瓊漿玉露。 酒樓頂層,一隊舞女正在跳舞,還有絲竹管弦之樂為伴。 場中所坐的都是城中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平日裡都是難得見他們一麵的,隻是今天他們全部都聚集在這裡。 而他們此時圍在一道身影的周圍,手中舉著酒杯,不斷的討好坐在上位的那道身影。 身為洛陽令的盧佑此時隻能坐在那人的下首,並且此時的他正舉杯恭賀稱贊道。 “節帥如今聖寵在身,下官敬你一杯。” 坐在上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今天到達洛陽的安祿山。 安祿山同樣拿起酒杯,然後與盧佑隔空碰杯後飲下。 “飲聖!” 盧佑同樣是一口飲下,然後說道。 “飲聖!” 隨後他將酒杯放下,然後對著安祿山說道。 “節帥如今兼任三鎮節度使,又被聖人封為東平郡王,河北之地盡在節帥的節製之下,當真是令人稱贊。” 說到這裡盧佑先是瞥了一眼安祿山,隨即才繼續小心翼翼的說道。 “我等河北士族如今被朝廷打壓甚重,甚至科舉考試都不錄用我等河北士子,如今節帥節製河北,權勢日益強大,我等還懇請節帥繼續提拔我等。” 安祿山瞇起眼睛,他知道盧佑的這番話肯定不會是代表範陽盧家這麼一家,而是作為河北諸位世家的代表出來發言。 安祿山大笑的回道:“哈哈哈,盧公大可放心。我與河北諸望族本就是一體,我麾下的不少健兒與大將可都是河北人士,而我自己也算是河北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提拔自家子弟也是應當的。” 隻不過安祿山隨後又說道:“隻是聖人令我領大軍出塞外攻伐契丹,如今糧草卻是還沒有準備好,我心中甚是憂愁。” 盧佑聞言一愣,對於安祿山的說辭很是震驚。 要知道之前的安祿山可說出這種話,之前的他就是一個純粹的武人,可沒有說話的藝術。 而如今,大病一場後倒是多了很多的變化,不論是性格還是身材。 盧佑也沒有多想,簡單的將安祿山的變化歸咎於大病一場後的改變。 他同樣笑著回道:“節帥且放心,我等河北士族乃是大唐的子民,定當為聖人分憂。此次征伐契丹所需糧草,我等願承擔一部分。” “這如何使得?不可不可!這豈非是讓天下誤以為我強迫諸公?” 安祿山露出不願的表情,然後拒絕道。 盧佑急忙解釋道:“我等自願為節帥提供“”大軍所需錢糧,又怎麼會讓節帥受天下人誤會呢?” “節帥,還請莫要辜負我等的一片心意!” 除了盧佑外,河北士家大族的代表都統統發聲請求。 “還望節帥千萬不要推辭!” 言至於此,眾人的話又是說的情真意切,安祿山也沒有理由拒絕了。 他於是說道:“既如此,那便當我向諸公借的,日後定當歸還!” “諸位,滿飲此杯!” 說完,安祿山舉起酒杯朝著眾人說道。 眾人都是紛紛舉起酒杯,然後陪同著安祿山滿飲了一杯。 一時間,賓客盡歡。
第六十二章高適(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