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收拾東西的杜斐被趙月華這麼一瞪,莫名其妙地眨了下眼睛,然後輕聲問:“怎麼了?” “你到底跟多少人說了咱倆的關係?”趙月華質問。 杜斐揚了揚眉,目光移向左邊:“啊,這個啊。”他低頭,慢慢地折著手裡的紙巾,斟酌了一下,輕聲道:“也就是該通知的,第一梯隊的那幾個人。” “第一梯隊,那幾個人?”趙月華一字一重音地重復著他的話,雙眉揚得老高:“你不會連我媽都說了吧?” “這個倒是沒有。我是覺得,你爸爸媽媽那裡,應該由你自己來說,就像我爸爸媽媽這裡,應該由我來說一樣。”杜斐靦腆一笑,抬頭,卻正看到了趙月華突然變淡了的表情:“怎麼,我,是不是哪裡說錯了啊?” 趙月華咬了咬上唇,回他一笑:“沒事,不過我可能得跟你說一下——我沒有爸爸了。而且,我跟我媽媽和家裡人的關係,相對來說也比較疏遠。 也不是說就不親近,隻是我早年跟我媽媽討論過這件事。我們都覺得,我們互相之間保持一些距離,可能對大家都好。” 輕輕淡淡的幾句話,卻像一記記重拳一樣,狠狠砸在杜斐心口。他的目光變得微暗,片刻後,他起身,走到趙月華身邊,將她輕輕地擁入自己懷中,在她額間:“沒關係,你現在有我了。” 趙月華仰頭,回他一記天真的笑容,然後淡淡道:“沒關係,早就過去了。” 她起身,跟杜斐麵對麵,看著他溫柔脈脈的眼神,輕道:“杜斐,我知道,你是真的對我好。可是有些事,我是真的希望能慢慢來。細水長流,才是我們把這一生走完的可能。” 杜斐笑著點頭:“我懂,我會尊重你的要求。不過……”他伸手,輕輕地握住她的:“我也希望,你能在適合的時候,再勇敢一點,再向我走近一點。好嗎?畢竟,一直得不到你的回應,我也會很難受。” “好。”趙月華一笑,踮腳,深深地吻住了這個她愛得刻骨銘心的男人。 ----------------- 同一時刻,胡宇蕭辦公室。 胡宇蕭瞪著手裡的手機,恨得牙癢癢:“這倆人還有沒天理了!談個戀愛,工作都不乾了嗎?” 旁邊正在手忙腳亂地整理資料的張家樂頭也不抬:“我說老大,你就別擱這兒說這些沒用的了。還是趕緊把這些資料都整理出來吧!不然一會兒杜總想起來,跟你要,你又沒有,你又得挨訓。” 胡宇蕭嘖了一聲,丟下手機,抓過資料翻了翻,皺眉:“可是這些東西,都是生活方式組在搞的啊?我就光看,我能看出什麼來?我又不是這一行的專家……” 他話音還沒落,張家樂一本厚厚的傳播學理論就砸到了他麵前:“那就看吧!老大!杜總都開始學了,你也不能落下啊!” 張家樂搔搔自己的頭發,深覺自己找個時間,得去趟南韓植個發了——再這麼下去,隻怕杜總的娃都滿地跑了,他還連對象都找不著呢! 胡宇蕭橫他一眼,拿過書翻了兩眼,心浮氣躁地就又想去抓電話,旁邊正在觀察上個月克勞銳數據的張家樂頭也不抬地告訴他:“曼琳姐今兒有個重要案子開庭,她早說了不接你電話。” 一群……什麼人哪! 胡宇蕭泄氣地丟開手機,認命地拿起那本書,看著紫藍色封麵上的幾個大字,不由覺得悲從中來:他這條件,好歹也算一個霸道總裁吧?怎麼就落到重新學習的地步了呢? 早知道當年就不該不聽大哥的話,就該跟著他一起去全世界轉個夠的! 一邊在心裡碎碎念,胡宇蕭一邊翻開書本,拿過資料,開始研究最近的輿情數據。翻著翻著,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叫了聲張家樂: “這裡,4-6月份的國內文娛版塊輿論場數據,是不是有點不對勁?書上說,出於各種人類生理心理的綜合原因,夏季中末期,才是社會麵兩性議題的討論高峰期,可今年怎麼從4月份開始,就這麼多的兩性議題爆發了?甚至還有好幾個大的輿論場議題出現? 怎麼,今年是有什麼爆火的兩性主題大劇,或者綜藝嗎?” “沒有啊?”張家樂也皺眉:“我剛剛才整理完那一版塊兒的內容,確實沒有,今年4-6月份就一部玄幻古偶劇爆了,而且還是因為拍得太爛了才爆的。裡麵雖然有一個反派女二抓取了很多人的情感共鳴,但從角色本身的厚度來說,根本達不到能支撐這麼多大輿論場議題的展開啊?” 胡宇蕭瞇了下眼睛,突然問道:“海外劇綜?” “也沒有,今年演唱會開得不少,但沒有這種可以造成現象級的輿論場議題出現。去年下半年倒是有一部古偶劇,確實有這個能力,但因為劇本人設太過單薄,所以雖然火歸火,但也沒有能打造出十幾個輿論場議題的本事。基本上社會層麵的討論度,全都放在了演員本身和劇情硬傷上。還是沒有逃出來國內飯圈那一套。” 張家樂翻了下手裡的報告,認真答道。 胡宇蕭喃喃道:“這就有意思了……” “胡總,這是被人為操控的輿論場戰爭。” 趙月華的聲音在辦公室裡響了起來。 他們抬頭,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杜斐已經跟趙月華走進了辦公室裡。 “大哥。” “杜總。” 胡宇蕭和張家樂起身,對著杜斐打了招呼,然後看著他帶著趙月華落座,張家樂才去關了辦公室門,倒水給他們兩個人。 胡宇蕭則直接把問題拋向趙月華:“輿論場戰爭,是什麼意思?” “你可以理解為,類似於軍事戰爭中的局部戰爭。”趙月華謝過張家樂的水,順手遞給他兩份,剛從樓下食堂打包回來的盒飯:“給你們打包了盒飯,應該還沒來得及吃吧?” 張家樂意外地接過,看了眼同樣意外的杜斐一眼,認真地謝過,遞給兩眼放光的胡宇蕭一份。 “哇……還是嫂子貼心!居然還記得我們沒吃飯!”胡宇蕭這一聲嫂子叫出口,當下就燒紅了趙月華的耳朵,也讓杜斐的眼底染上了幾絲滿意的神色。 清了清嗓子,杜斐扶了下眼鏡,打斷話題,以防趙月華羞愧到回頭再跟他講理:“如果是局部戰爭的話,也就是說,以最小成本投放,來達到最大聲量的傳播效果?” “對。”趙月華看著他:“其實很早之前,我就覺得現在的輿論戰爭跟之前的打法有些不一樣了。之前跟咱們打輿論戰,都是主走一個量,一個全麵作戰。但現在,他們越來越關注到一些KOL和KOC的聲量化傳播作用,也把之前投放在各種鋪量渠道上的資源,逐漸聚攏到了這些人的身上了。” 杜斐笑笑:“沒錢了嘛,看看今年A國經濟危機,怎麼還能支撐得起全麵輿論戰爭的費用呢?” 趙月華啊了一聲,點頭:“那這樣說的話,其實對我們來說反而是好事。” “好事?”胡宇蕭咽下一口飯菜,抿了口水,微一思忖,立刻道:“對,是好事。如果是先打局部戰再走全麵戰,那咱們要花的功夫還在後頭。可現在是他們先全麵戰打輸了,才要在國內走局部戰,那這就說明,咱們快贏了。” “但這也僅限國內輿論戰場。”杜斐補充:“海外輿論戰場是他們的主場,我們要打贏,隻怕還得多修修內功。” 他意味深長地看向趙月華。 趙月華點頭:“好在這個事情也不是我們能操心的。至少在我看來,目前海外輿論戰政策和方向,都很好。我們民營傳媒,不可能也沒必要去搶這個主場。” 張家樂停下筷子,也抿了口水,然後皺眉:“不過月華姐,他們挑起輿論話題戰爭,最終目的,頂了天也就是過十來年後人口總量減少…… 還能造成什麼大問題嗎?” “這一點,老實說我也不太看得清楚,但我想,他們應該是想跟咱們賭下十幾年後的國運吧?十幾年後,他們可不就人多了,顯地兒小?”趙月華想了想。 “啊……我說這兩年怎麼他們一直在邊界上搞事情,原來早有伏筆啊!”張家樂恍然大悟。 杜斐卻表示不完全如此:“可能是有這個原因,但也未必完全都是因為個原因。我們隻需要了解我們需要了解的東西,然後把我們能做的事情做好就行。 就像現在,我們已經了解了對方打輿論場戰的目的是什麼,那我們就該想想,怎麼打贏。” 三個男人的目光,同時看向了趙月華——沒辦法,要說這個辦公室裡,唯一一個能解決這個問題的,就是她了。 麵對這一堆的霸總們,向來慫包的趙月華也沒有客氣:“想打贏很簡單啊,一消,二增,三反推。搞到他們想哭就是了。” “哦?看來你想好啦?”杜斐笑瞇瞇地看著心上人。 趙月華也笑瞇瞇地點頭:“對呀,先把他們那些偽裝成內地媒體KOL和KOC,打女權實則掀起兩性對立的畫皮們全拆掉,讓大家看看到底是誰在成天去渲染兩性對立。這是一消。 二增嘛,立起一個正方代表,兩種觀點打起擂臺來。 一個輿論場裡同時出現了正反兩個同樣聲量,立場卻完全相反的聲音時,大家就會把重點關注在他們爭執的那個核心議題上了,這樣一來就在繼續消解那些畫皮的同時,也把大家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這個議題的核心上,這樣偽話題核心,就會被拆掉了假麵具了。 當一個輿論場戰中的核心議題被挖掘出來的時候,大家就會從被情緒煽動的烏合之眾狀態中抽離出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認真思考並獨立地對這個核心議題做出結論—— 原因很簡單,人本身也是一種動物,像兩性天生為敵並非絕對真理這種核心議題,哪怕連小孩子都能一眼鑒真假了。 而社會群體心理呢還有一個習慣,就是無法停止自己的好奇心。當大家都發現一件事情的真相過於簡單時,會下意識地去不想相信真相就是這麼簡單,會想要挖掘這件事更深層的內在動機。” 杜斐笑著點頭:“所以,麵對簡單的真相時,人們其實更喜歡陰謀論。” 趙月華點頭:“沒錯,雖然陰謀論大多數時候都被證偽,但人類歷史幾千年來,還是有無數的臆想陰謀論被寫進了史書裡,當成了真諦。現在也一樣。所以我們隻要把真相拆穿,讓大家看到真相就是這麼虛假,那麼不用咱們做任何推進,大家就會主動去挖掘那些披皮畫皮的真實動機了。” “哇!這個簡直就是陽謀了!月華姐厲害!”胡宇蕭聽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放下飯菜鼓掌:“你這一招厲害的,就算咱們直接把今天這些對話公布出去,對方也還是一樣沒有還手之力啊!就算他們想搞陰謀論到我們身上,說我們是故意的。可在咱們公布這些事情的時候起,懷疑他們的種子,就已經在普羅大眾心裡種下了。他們想拔都拔不掉。” “陽謀之所以難破,就是因為本身為真。如果他們一點毛病沒有,我們這也不叫陽謀,而叫陰謀了。所以這種子,說到底還是他們先種下的。” 杜斐驕傲地看著趙月華,溫柔地笑著說。
第59章 霸總們齊聚1堂的結果,就是1定有人要倒大黴(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