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杜家老宅裡。 　　杜長勇放下平板電腦，看著麵前靜靜佇立著的男人，摘下眼鏡，拿鏡布慢慢地擦：“確認過了嗎？” 　　“是的。” 　　“誰？”杜長勇的聲音很慢，也很輕。 　　“是胡總。” 　　正在擦拭眼鏡的指尖，頓住了。 　　杜長勇撩起眼皮，看著麵前的男人，沉聲道：“說話之前，要想好。” 　　“確實是他。”男人認真道：“雖然他本人並不知情。” 　　杜長勇瞇眼，挑眉：“有人在他身上做了手腳？” 　　“那副眼鏡前兩天壞了，正逢小杜總感冒不適，胡總又正要給潘小姐買副新的眼鏡當禮物，就一起帶去小杜總最常去的那家眼鏡店修了——那個修眼鏡的師傅前段時間剛剛好老伴重病，急需一筆錢醫治。韋家生就鉆了空子。” 　　杜長勇慢慢地折好鏡布，重新戴上眼鏡，扶了扶：“病治好了嗎？韋家生給的錢，夠他們生活嗎？” 　　“起碼二十年內是吃喝不愁了。” 　　“那就讓他好好退休吧。以後，我不想再在A市，或者任何眼鏡店裡，看到他。”杜長勇抬起頭，平靜地看著男人。 　　“可是……他還有個孫子，剛考上大學，學費負擔很重。他的兒子和兒媳早早出意外死了……”男人猶豫。 　　杜長勇手一擺：“他的親人是親人，我的兒子難道就不是兒子？自己的選擇，那就應該有承擔後果的意識。” 　　男人應聲稱是。 　　沉默片刻，杜長勇又問：“老二回來了嗎？” 　　“還沒有——海拉女士現在人在東京，正在幫著小杜總把小津政宗的資金鏈給挖乾凈。需要他從旁邊掠陣。” 　　“掠陣？”杜長勇皺眉：“怎麼，那個小津政宗背後，還有什麼連海拉都壓不住的人物？” 　　“是的。”男人拿出平板，點開，雙手送到杜長勇麵前：“小津政宗這個人相當有手段，在小杜總封了他借風翔之力進入中國內陸的可能性之前，他就已經安排好自己的情婦，把所有的資金鏈轉移到A國那邊了。現在替他掌握著這筆資金的人，正是A國那位總統候選人的兒子。” 　　杜長勇敲了敲平板，淡淡道：“通知Mole，明天跟這位總統候選人聊一聊，讓他在兒子和前途之間，做個選擇吧。” 　　“好的，那小津政宗的資金鏈……”男人看著他。 　　杜長勇扶著椅子把手，慢慢起身：“錢怎麼都不嫌多的，尤其是這種從仇人身上搶來的錢。”他笑了起來，背著雙手，慢慢地踱到花廳旁邊，看著那盆已經打起花苞的花兒：“去跟老二說一聲，不管他用什麼手段，十天天之內，我要看到這筆錢，乾乾凈凈地變成子誠的個人資產，不能有任何後遺問題。” 　　“是！” 　　杜長勇笑著，抬頭看向天空那彎新月：“又是初一了哪……” 　　“初一？初一怎麼了嗎？” 　　同一時刻，杜斐家中。 　　送走了所有人的趙月華回到杜斐身邊，挨著他躺下，聽到他看著日歷突然自語了一句，不由意外地問。 　　“四月初一，是我媽的忌辰。”杜斐回頭，看著她，輕輕道：“我忘了告訴你了。” 　　趙月華一怔，眨眼看看他：“那你今年豈不是錯過了？要不，明天我們……” 　　“不用。”杜斐笑笑，往下躺了躺，把她摟在懷裡：“年年我們都錯過，又不單是這一年。” 　　我們？ 　　趙月華心裡微轉了一下，嘆了口氣，伸手將他也抱得更緊一點，好半晌才道：“沒關係的。我在呢。” 　　“嗯。” 　　杜斐在她頸窩間，悶悶地應了一聲，接著突然抬頭，看向趙月華：“你是怎麼發現，問題出在眼鏡上的？” 　　“嗯……當時是直覺吧。現在想想，可能是因為意識到，但凡想對付你的人，除了想看你吃大虧之外，更重要的就是能竊取到一些商業機密了吧。”趙月華歪著頭想了想：“所以，如果把攝像頭安裝在你身上的話，眼鏡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那……你說我要不要去做個飛秒手術，摘掉眼鏡？”杜斐抬起頭，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這樣的事情，能發生第一次，必然就會發生第二次。” 　　“我覺得很不必。”趙月華不以為然：“起碼，現在你知道了一種，對方可能會采用的，讓你比較難防的手段。 　　那這就是信息差了——因為那些你藏在暗地裡的，還想對你下手的人不知道呀。所以隻要他們想從這方麵對你下手，你就能提前察覺了。對吧？” 　　“有道理。”杜斐親親她的額頭：“真聰明。” 　　趙月華笑笑，低聲問：“那……宇蕭那邊……” 　　“他不會有事的。我爸一直拿他當親兒子養，就算他真的有想法，找書苑 ｗww.zhaoshｕyuan.com 我爸也隻會盡量在不傷害我的前提下，滿足他。何況這回的事情，別說他，就是我自己都沒想到，對方居然能從跟我這麼久的眼鏡師傅身上下手。”杜斐嘆了口氣，重新把臉埋進她的頸窩裡：“隻怕……那老爺子……” 　　趙月華不笑了，想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就算杜伯伯把他趕出A市，趕出這一行，對他來說也未必是件壞事。畢竟，他太熟悉你了。這次的事情一出，那些有心想對付你的人，肯定會想深挖他的底。 　　如果不盡快讓他退出這裡，對他，對你，都是後患無窮。” 　　“嗯，我隻是可惜他孫子。”杜斐重新抬起臉，躺在枕頭上，靜靜地看著她：“他孫子剛考上工商管理，是塊好苗子，我本來想深度挖一下他的。隻是這下子，隻怕我爸要對他們下重手。 　　那這孩子的學業，怕是要被耽誤。” 　　趙月華微抬頭，枕上手掌：“你想讓我幫幫他們？你不怪他們？” 　　“如果是之前，我覺得我會做得比我爸更絕更狠。”杜斐認真地回答她：“可現在我有了你，你讓我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有自己很多的情不得已。 　　而且，他是為了自己的老伴…… 　　我隻要想一想，如果是我跟你，相濡以沫幾十年後，你突然遇到了那樣的事情，需要花一大筆錢。恰好又有人要給我這筆錢……我就會毫不猶豫地接下來。 　　所以我理解他，他不是想背叛我，他隻是，沒意識到他可以選擇向我求助，或者沒找到向我求助的機會，才讓韋家生鉆了空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