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霍之祺和丁苒誰都沒有說話，車內是無盡的寂靜。 　　丁苒看著窗外閃過的高樓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想到了剛才程辰澤離開時的背影，她好像從來沒有看到過那樣落寞的他，印象裡，他一直都是不正經的，也是驕傲的，真的像個小少爺，她忽然覺得自己從一開始就不應該隱瞞他，或許現在，他會好受一些。 　　想到這兒，她有些難過，明明是好朋友，卻可能會漸行漸遠。 　　“丁苒。”霍之祺輕輕喚了她一聲，他看出來了她情緒低落。 　　“嗯？”她扭過頭，無精打采地應了一聲。 　　“抱歉。” 　　“為什麼道歉？” 　　霍之祺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該怎麼說，如果自己當初能早點看清自己的心，現在也不會讓她左右為難。 　　“你不用自責，我隻是覺得，應該早點告訴他的，這樣突然，確實讓他難以接受。”丁苒自然不會埋怨他。 　　“可以讓我和他談談嗎？或許會好點。”霍之祺問。 　　“你們……”丁苒怕他們再打起來。 　　“放心，不會有事的。” 　　“那我把他電話給你，你和他談吧。”她也希望他們能好好地聊一聊，至少，不要那麼針鋒相對。 　　小區門口，丁苒下車前牽住他的手，說：“別想太多了，好好休息。” 　　“你也是。”霍之祺緊緊握著她的手，似乎這樣能夠給彼此一些力量。 　　分別後，他給程辰澤打了個電話。 　　一家清吧裡，霍之祺找到正在買醉的男人，製止了他要繼續喝下去的手。 　　“談談？”他坐下，直截了當地開口。 　　程辰澤沒看他，默默遞給他一杯酒。 　　“開車了。” 　　“嗬，你還是這麼討厭的性格。”程辰澤說話很不客氣，確實，麵對情敵，誰能好言好語。 　　“我知道你怪我，恨我，覺得我當年把丁苒傷得那麼深，又憑什麼心安理得地和她在一起。”霍之祺很坦誠，沒有繞彎子，他也知道這些是不可能逃避的事實。 　　“你知道啊，那你為什麼還要回來？還要招惹她？她好不容易走出來，好不容易能過自己的生活，你為什麼要出現？” 　　“來B市前，我確實不知道會遇到丁苒，但和她重逢以後，我不想再欺騙自己了，我想彌補她。” 　　“彌補？你拿什麼彌補？你要怎麼做才能讓她那些年的傷痛遺忘？用你這張嘴嗎？霍之祺，承諾是最不值錢的東西。”是啊，當初他對她的承諾，也是一文不值。 　　“盡我所能。”霍之祺隻說了四個字，卻擲地有聲，他看著麵前的男人，眼神裡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程辰澤有一瞬間動搖了，作為男人，他明白霍之祺不是在開玩笑。 　　這也是他最苦澀的地方，深情又怎麼樣？眼前這個男人的愛，不比自己少半點，要怪就該怪自己沒有勇氣早點說出喜歡。 　　“程辰澤，我知道你對丁苒的感情是怎麼樣的，但……很抱歉，愛情是自私的。” 　　“你都看出來了，她為什麼……”程辰澤又灌了一大口酒，嘲笑自己的懦弱。 　　“因為她把你當成真的好朋友，所以不會往其他方向想。”霍之祺奪過他的杯子，再喝下去自己可抬不動他。 　　“霍之祺，別告訴她。”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每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艱難地擠出來的，眼中浮現出悲涼，既然當初沒說出口，現在也不必了，至少退場後，還能做朋友。 　　“好。”霍之祺拍拍他的肩，心中也是說不出來的滋味，這樣的深情，是他自愧不如的。 　　“謝謝。”他獨自咽下酸澀的味道，“別欺負她，不然，就不是一拳那麼簡單了。” 　　“我會的，也謝謝你，一直陪著她。” 　　“都過去了。”他說得輕鬆，心卻如刀割一般。 　　霍之祺結了賬，準備送他回家，走到門口，程辰澤忽然開口：“我明天下午就走了，案子處理得差不多了，本來還想多待幾天，現在也不用了，別告訴丁苒，她容易多想。” 　　“這件事我不能答應你。” 　　“為什麼？” 　　“她有知情權，如果他知道你悄悄離開，一定會多想，會難過，你自認為的無私，會給她帶去不愉快的。”霍之祺繃著臉，嚴肅地說。 　　“真是和當年一樣的臭脾氣。”程辰澤笑了，他對他的敵意也沒那麼強烈了，“那就告訴她吧。” 　　“你自己說。”霍之祺依舊言簡意賅。 　　“行，自己說就自己說！”被他這麼一激將，程辰澤也來勁兒了，要不說男人至死是少年呢。 　　看他這樣，霍之祺也放下心來，雖說感情沒有道理，但友情是可以長存的，他不希望因為自己，就讓丁苒失去一個朋友，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因為愛不是束縛，她有自己的生活，並且在她需要時，自己一直在。 　　剛把程辰澤送回家，他又不知道從哪翻出來一堆啤酒，一不留神喝了大半罐。 　　“我說你能不能不喝了？”霍之祺無語，他真的不想照顧一個醉鬼。 　　似乎是真的喝多了，程辰澤絮絮叨叨地讓他保證會對丁苒一輩子好，不然就不放他走，無奈，他隻好一遍遍重復，直到他撐不住睡下，才勉強脫身。 　　看他這樣，霍之祺嘆了口氣，給他蓋了張被子，離開了。 　　第二天，程辰澤醒來，隻覺得頭痛欲裂，坐在沙發上想了半天，才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回憶起來，所以……是霍之祺把他送回來，還……給自己……蓋了被子？？？！！！ 　　想到這兒，他一把掀開了可憐的被子，遲遲無法接受。 　　誰能想到有一天和情敵和解呢？還……咦～ 　　但想起他昨天說的那些話，也不再怨他，至少，他是個好人。 　　程辰澤給丁苒發了消息，告訴她自己下午要走了，果不其然，她要來送他，還是那麼急吼吼的，他似乎都能想到手機那邊她的表情。 　　“傻。”他喃喃自語。 　　下午五點，丁苒和霍之祺送程辰澤去了機場，一路上，找書苑 wwｗ.zhaoshｕｙｕaｎ.com 丁苒都在喋喋不休地說他不義氣，說好的多待一段時間，這就要走了，還沒好好帶他玩兒幾天呢，也不知道下次見是什麼時候了…… 　　聽著她的埋怨，程辰澤一言不發，臉上始終掛著笑容，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為什麼霍之祺執意要自己告訴她這個消息。 　　“丁老師，不忙的話，我會回來的。”他拿著行李，還是吊兒郎當的樣子。 　　“你能不忙嗎大律師？”丁苒把之前培訓買的禮物送給他，是一支鋼筆，和一支錄音筆。 　　“謝謝。”他收下，寶貝得不得了。 　　“到了說一聲，別太累了，注意身體。”丁苒忍住想哭的沖動，叮囑他。 　　“知道啦！再囉嗦就成老太婆了。”他依舊貧嘴，逗她開心。 　　“去你的！”她佯裝要打他。 　　“好了，不鬧了，我走了，你好好的。”他想和她擁抱一下，發覺不妥，就這麼停在虛空中，最終用盡全力克製住這個念頭，掌心漸漸收緊，收回了手。 　　“你也好好的。”丁苒走上前，輕輕地給了他一個擁抱。 　　程辰澤愣了一秒，也拍了拍她的背，這是他洶湧又克製的愛意，也到此為止了。 　　轉身離開的瞬間，他眼前模糊了，閉上眼，一滴淚順著眼角滑落。 　　他沒有回頭，生怕看到丁苒的臉，自己會不理智。 　　差一點，自己就能說出那句話了，或許是緣分太淺，他再次退回朋友的位置，至少用這個身份可以陪她久一點。 　　 26歲的程辰澤，在那天下午淺嘗輒止的擁抱後，永失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