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轉不已、模糊混亂,時空的序列發生斷裂,從一處滑入到另一處…… 吧臺上的開水壺,像一輛蒸汽火車般呼嘯著冒白氣。 表情木然的夏淺青手扶著吧臺,站立在旁,心思卻全不在水壺上。 透過模模糊糊的白氣,她望著對麵沙發上坐著的男人,他沉默著,五官看不太真切。 夏淺青等著他開口,他卻沒說話,隻是點了根煙,倚著靠背,向上吐了一圈煙霧。 “你要回國了?”夏淺青聽見自己又問了一遍這個問題。 “是!” 他語調疏離地答應著,又用手夾了煙送到唇邊,狠吸了一口。 空氣裡盤旋著令人窒息的凝重。 他沒有說帶她走,她也默契地沒問以後。 壺裡的開水繼續往它的極限沸騰著,仿佛軍隊集結一般緊迫。 他最後說道:“你保重!” 話落的剎那,“砰”的一聲巨響,開水壺爆炸了! 夏淺青“啊”的大叫一聲,偏過頭去。 這一偏頭,她卻驟然醒了過來,驚恐感延續了幾秒鐘後,發現自己躺在床上,一身冷汗。 她望著被拉攏的雷斯窗簾,怔了好一會,窗外響起鳥叫聲,她意識到,這裡不是法國,自己也不在那間公寓裡。 時穆延! 夏淺青在心裡默念著這個曾經熟悉現在陌生的名字,六年了,竟然還會夢見他…… 因為喜歡清晨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曬到臉頰、身上的溫暖,她一向沒有拉窗簾睡覺的習慣。 窗簾是誰幫她拉上的? 昨晚喝了太多酒,她已經根本想不起是怎麼回到這裡的。 這是她活了二十六年以來,第一次喝酒喝斷片,還做了一晚上亂七八糟的夢。 意識慢慢清晰,她像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大力掀開被子,猛坐而起,發現自己還穿著那條紫色吊帶裙,並非赤身裸體,這才稍稍放心了些。 手機呢? 夏淺青一扭頭,發現出門時放在古馳小黑包裡的手機,也被貼心地放在枕頭邊,這可真不像大大咧咧的秦知亦會乾出來的事。 夏淺青不免有些發慌,她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趕緊給秦知亦撥了個電話。 但電話響了好半天,也沒有人接。 夏淺青看一眼時間,九點四十二分。 猛地一拍腦門,她突然想起今天下午兩點還得去機場接賀梓辰。 差點把這事忘得一乾二凈! 她決定先去浴室沖個澡,下床後,夏淺青下意識掃了一眼乾凈整潔的臥室,又折身抓起被子聞了下,再左右嗅了嗅自己的手臂,她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對勁,卻說不上來。 尤其不可思議的是,明明方才被夢嚇醒,夏淺青在浴缸裡搓著泡泡時,發現自己竟然哼著輕快的歌,而且一個人玩五顏六色的泡泡玩了很久,那種心曠神怡的輕鬆愉悅感,似乎很久沒有了。 明明是傷情而喝酒,醒完酒特麼的居然好想談戀愛! 這是怎麼一回事? 洗澡洗了大概半個小時,夏淺青從浴缸裡起身出來,扯了條浴袍擦乾了身體,一腳踩在浴缸邊緣,往小腿上塗抹身體乳。 撫觸著自己白皙的肌膚,內心柔軟起來的夏淺青回想著昨晚的一切。 醉後雖然忘了很多事,但昨晚的一夜亂夢裡,除了時穆延,還出現過一個長得像商墨衍的男人,技術高超得很,想到這裡,夏淺青的臉一下爆紅到了耳根…… 該死! 都怪商墨衍那個大豬蹄子! 結婚當天晚上,他連夫妻恩愛的樣子都懶得裝,直接省了春宵一刻,飛去了新西蘭,說急著跟一個非常重要的合作商談判。 好像他們在戴姆酒店滿坐高朋的注目下結為夫妻的終身大事,也不過是他繁忙公務中的一樁公務而已。 想起跟商墨衍短暫相處的點滴,夏淺青的心頭立馬覆了一層陰雲,擦身體乳的動作也慢了下來,她輕輕嘆了口氣,誰又能說這不是一樁公務呢! 婚約是雙方父母定的,婚事是商家的人全權安排張羅的,連未婚夫都是開盲盒一樣隨機分配的。 夏淺青從小就知道,她跟商氏集團有個娃娃親要兌現,長大以後不是嫁給商氏長子商墨衍,就是要嫁給商氏二公子商景桓。 因為商氏三公子商明昊小她二十歲,就十分僥幸地沒被排在她的未婚夫盲盒之列。 這些年,母上大人顏美淑從不忘耳濡目染教育她。 “寶貝,媽對你沒什麼要求,隻要你開心快樂就好。你要是喜歡上了什麼人,你可以跟人家談戀愛談著玩兒,但是婚呢,你必須跟商氏公子結!” “寶貝,你不知道這北央城有多少女人想攀上這個豪門世家,你能輕而易舉當上商氏夫人,連我都不知道你是哪一世修來的福分。你別不當一回事!” 這類話耳朵聽得起繭後,十幾歲的夏淺青就以增識廣智為由,向母上大人提出了想去法國念書的想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顏美淑和父親夏驍齊自然同意了,還誇她積極求學,很有上進心。 在法國念書的時光,連空氣都是自由的。沒有了母上大人的耳提麵命,談戀愛也是自由的。 那時,她確實刻骨銘心地愛上了一個男人,便是時穆延。 如果她和他當初能夠順其自然走到談婚論嫁的地步,或許,她早早就撕毀了這婚約吧。 洗完澡後,裹著浴袍的夏淺青坐在衣帽間準備化個淡妝。 見賀梓辰吧,能讓夏淺青化個淡妝,都是對他最大的尊重了。 因為他已經欠了她三百萬了! 身為他最大的債主,夏淺青已經根本不想給他什麼好臉色了,要不是為了他口中的那一點點情報,她才不會專程跑機場去接他! 正畫著眉毛,夏淺青的手機鈴聲突然就響起來了。 秦小妞兒終於回電話了? 夏淺青胸有成竹地斜瞟了一眼手機屏幕,赫然入目四個大字—— 大!豬!蹄!子! 夏淺青嚇得手一哆嗦,眉筆直接一個橫跳,成敗在此一筆的細長落尾眉徹底劈叉了! 商墨衍在國外考察的這三個月,從來沒給她打過電話,平日裡的聯係兩人基本也是微信來微信去。 而且,前天晚上剛過12點,因為沒等到他的任何生日祝福,想到他也許根本不知道也不記得她的生日,她覺得有個老公形同虛設,一氣之下還鬼使神差地把他微信給拉黑了。 這一會,商墨衍突然給她來個電話,她頓時心虛到口乾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