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這遠比想象的要難(1 / 1)

我那個時候還不明白嫁給回民代表什麼。我單純的以為就是不吃豬肉罷了。   為了表示自己對馬季的關心和重視,也為了向他媽媽示好,我甚至於還買了一本簡裝版《古蘭經》。   無論是文化還是宗教,都是求同存異罷了,哪有多麼復雜呢?   我也開始改變自己的飲食習慣,更多的向馬季的習慣靠攏。   馬季那麼優秀,那麼好,我哪裡會舍得和他因為這些事情分開呢?   直到有一天,馬季的媽媽約了我見麵。這次見麵是背著馬季偷偷見的。   馬季媽媽替我也點了一杯咖啡,慢慢的道:“你知道馬季為什麼叫馬季嗎?”   為什麼?父母給取的名字,我從來沒想過一個人為什麼要叫這個名字。姓馬名季,就跟我姓安名琪一樣。   我搖了搖頭,一臉茫然的看著她。   “馬季是我懷的第三個孩子。”她停頓了一下,似乎是不太願意回憶,但還是繼續說下去:   “在生馬季之前,我還懷過兩個,但是都沒保住。我看過,是一個男孩,一個女孩。”   她說到這裡,又抬頭看了看我,才繼續講道:   “我其實跟你一樣,也不是回民,我是安徽人,也是吃肉的。   當時我跟你年齡也差不多大,愛上了馬季爸爸,也以為嫁給回民沒關係的。馬季爸爸也寬容我,在失去第一個孩子前,我們都過得很好。   後來我總是懷到四五個月就沒了。都成型了。”   她看起來很難過,拿起桌上的紙巾擦了擦眼角:   “馬季的姑奶,就是他爺爺的妹妹,現在已經不在了,她跟我說,是因為我入教不夠虔誠導致的。   真主會保佑每一個虔誠的人,但真主也會懲罰每一個不夠虔誠的人。”   我有些愕然。我的人生還很短,也從未有過信仰,實在是沒有辦法去理解這樣的言論。   我願意為馬季改變隻是因為我喜歡他,我願意為他改變,可哪有那些神乎其神的東西呢?   “阿姨…”   我開口想說點什麼,卻不知道怎麼說?是表態自己一定會很虔誠還是直接反對?   馬季媽媽沒有理會我,而是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我知道你不信,我當時也不信。當時還沒有所謂的基因檢查技術,但是我也不相信這些的。   後來…”   她聲音很哽咽了,我把桌上的衛生紙向他那邊推了推。   她喝了口咖啡,強壓下情緒:“後來馬季的爸爸,在出差的時候出車禍了…那個時候馬季才剛1歲多一些…”   難怪很少聽到馬季說起自己家人,原來是這樣,我對馬季的心疼更多了一些。   “在他爸爸出事前,我回了趟安徽娘家。嫁到那邊之後我很少回去,也幾乎沒有再吃過了…但是回家之後…”   她又停頓了,對我苦笑了一下:   “你知道的安琪,都是難免的。”   “那個時候通信還不是很方便,我是過了好幾天才知道他沒了,趕回去連最後一麵都沒見上。”   ……   我不知道當天我是怎麼聽完馬季媽媽說了那麼多的故事的。我了解了馬季的成長,我也知道了,他日記本裡麵的安琪,不是我。   咖啡明明加了好多的糖,但喝起來還是好苦。   “馬季六年前的日記裡就有那個女孩了,我一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她。她應該是接受不了回民所以才拒絕馬季的吧。   不過馬季那孩子,應該也沒有想故意瞞著你的意思。他應該也是擔心你不能接受吧。”   苦澀的情緒融進了味覺裡,也融進了我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裡。   我不知道我應該先去消化嫁給馬季必須虔誠入教的信息,還是先去消化我不是他心中唯一的那個安琪。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那個時候的安琪更不知道該怎麼辦…   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我木木的躺在床上,苦澀的咖啡讓我的精神很割裂。我想睡覺,假裝睡醒了這隻是一場夢,對話隻是臆想。但咖啡讓我睡不著。   感受不到餓,也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手機亮了又亮,但因為被調整成了靜音,對床上躺著的人沒有絲毫的打擾。   咚…咚咚   慌亂的敲門聲終於將我從紛亂的思緒中喚醒。   我擦了擦臉,終於抓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晚上九點半了。我已經就這樣木木的躺了五個多小時了。   二十三個未接電話,八十九條未讀消息。   咚咚…咚咚…   敲門聲更急了一些。   “誰呀?”我邊問邊向門口走去。   還沒來得及看清門外是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我就被來人狠狠的一把抱住了:“琪琪,你別不理我…”   “哥,你怎麼來了?”馬季抱得太緊,我有些喘不過氣來,一邊用手推開他,一邊問。   “你別不理我,我害怕…   今天下午我就開始給你發信息打電話你都沒回復,回家我才知道我媽今天來找你了…   琪琪,我愛你…   隻有你…”   馬季一直在我耳邊不停的說。九點半正是大家從實驗室或圖書館回宿舍的時間,人來人往的我怕招來太多人圍觀,就拉著馬季讓他先進屋再說。   “哥,我不是故意不接電話的,我沒聽見…”我不太知道自己該怎麼麵對馬季,以及麵對自己對馬季的感情。我隻想自己的生活維持原樣,和馬季一起的生活維持原樣。   “琪琪,你沒生氣嗎?”   我應該是生氣嗎?是不是正常的人遇到這種事情的反應應該是生氣呢?   我感到苦澀,難過,內心混亂,但獨獨沒有生氣。   馬季出生在什麼樣的家庭,馬季沒有選擇。   馬季的過去有過什麼樣的故事,我沒有參與,也無從指責。   馬季的溫柔,馬季的愛,我能感受得到。   可是心總是細細密密的疼著,淚總是自主意識的流著。可這到底是什麼?   “哥,沒事的。你媽媽隻是跟我說了你小時候的事情和你寫日記的事情…沒事的,我都理解的。”   我試圖無視自己身體的感受,想用輕鬆的語句繼續對話。   可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