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日子裡,秦夢每日定時定候來醫院看望關旭堯,在醫生們的精心照顧下,他頭部上的外傷和肩傷已經愈合結痂了,情況越發往好的方向發展。 這幾天關旭堯開始有反應了,但他的表現卻讓人非常擔心,一開始他蹙起眉頭,閉著的眼睛在不停地轉動,像是在奮力掙紮想要掙脫束縛,撐開沉重的眼皮一樣,秦夢以為這是他要蘇醒過來的跡象,所以在一旁耐心地等候。 可是他的情況越發不好,姣好的麵孔開始出現極其痛苦的表現,平穩的胸膛因為急促的呼吸開始像一匹脫了韁的野馬一樣在狂速起伏,額頭開始沁出汗水,細白修長的手指全數死死抓住身下的床單,冷藍色的血管清晰浮現在手背上,非常駭人,不僅如此,他還啟唇開始小聲說著胡話了。 秦夢猜想他現在這副樣子簡直就是被夢靨一樣,想必一定是夢見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要怎麼安撫才能讓他冷靜下來呢? 眼看他越來越痛苦,嘴裡的胡話越說越清晰,證明他被夢靨的程度越來越嚴重了,秦夢隻能趕緊用接觸和呼喊的方式來試圖打破被可怕夢境束縛的他。 秦夢將自己溫暖的手覆蓋在關旭堯緊扯著床單,冰冷的手上,用像午夜電臺主播訴說睡前故事的那種溫柔、富有磁性的聲音不停地安慰著他,看他被汗水浸濕的額頭,秦夢還會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手帕為他擦拭汗水。 秦夢將一些自己想到的故事繪聲繪色地說給關旭堯聽,她特意將故事描述得更加有畫麵感些,讓關旭堯聽到了可以在腦海中形成一幅幅有趣的畫麵,擠掉那些可怕的夢靨畫麵,不用再這麼害怕了。 這種方法果然奏效,等秦夢查看關旭堯的情況時,發現他的手已經放開死命揪著的床單,乖順地讓自己的手覆蓋在他的手,痛苦到扭曲的麵容已經恢復天使般純潔白美麗的樣子,此刻的他正安靜恬地入睡中。 秦夢終於可以鬆了一口氣,她為關旭堯蓋好被子,再去洗漱室中過水擰乾一條濕潤的毛巾為他潔臉。 此後關旭堯再次陷入夢靨中,秦夢繼續拉著他的手,給他講故事,為他驅散可怕的夢靨。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秦夢沒有留意到一些小細節,比如關旭堯夢靨的時間越來越短;他在聽到秦夢令人安心陶醉的聲音時舒展的眉頭,和不易察覺上揚的唇角;還有那主動回握的手指等。 就這樣過了一個星期了,他至今還沒有蘇醒的跡象,秦夢不解地去問主治醫生,主治醫生說:“不用擔心,我結合你告訴我他最近出現的情況,再加上我查看他的身體狀況,不出兩天,他就會醒過來的。” 得到主治醫生給出的確切時間,秦夢不再有焦慮的情緒,而是耐心等待兩天,等他蘇醒過來後和他進行交接,之後他的事情就與自己無關了,她終於可以回歸到正常生活了。 “砰”,這是什麼聲音那麼大聲,但僅在一瞬間就很快消失了。 可為何那個聲音消失後,自己的肩膀處突然傳來非常劇烈的疼痛? 那裡的血液就像是節日在夜空中爆裂綻放的煙花的一樣,從身體裡噴泄出來,血珠在空中停留了一瞬,接著就像大雨滂沱那樣,滴滴密密地砸在身上、地上,頓時開出朵朵鮮紅的血花。 緊接著他嗅到了濃鬱的血腥味,忽然眼前出現一個模糊的身影,自己的身體朝著他那個方向倒去,然後他看到自己使力把那個身影給推下去,之後...之後的感覺就像是在玩高空滑水一樣,那種失重感非常清晰。 為什麼這次的畫麵會那麼真實,仿佛就像是自己親身經歷一樣。 身體繼續下墜,在此過程中,耳邊嗡嗡作響,隱約間似乎聽到有人在用驚慌失措的聲音叫自己,不等他仔細辨認,那叫著自己的聲音就消失不見了。 然後呢?他就不知道了,他隻感到自己像是沉在水中無依無根的浮萍,周圍都被水包裹著,自己浮浮沉沉的,水流向哪自己就飄向哪。 或許是因為隨波逐流不需要自己思考該往何處去,他的身心完全處在放鬆的狀態,不再聞到血腥味,不再感到疼痛,好像放棄掙紮一樣聽天由命。 可是這種舒適的時候持續不了多久,眼前突然開始持續不斷給自己上演一幅幅可怕的血色畫麵和讓自己感到冰冷、痛苦至極的畫麵,讓他感到周圍包裹住自己平靜溫和的水,開始瘋狂扭曲,最後變成一個可以讓自己粉身碎骨、在不停咆哮的漩渦,他被漩渦卷入其中,他的身心被巨大的力量攪碎,變得四分五裂。 有一副血色的畫麵裡,他看到有一位大概十二三歲的男孩被一個全身都被血覆蓋的女人死死抱在懷裡,他們的周圍和背後全是支離破碎的殘渣,男孩的臉上全是驚恐和害怕的神色,大而美麗的眼睛裡全是晶瑩的淚水,他死死地抓住女人的衣裳,眼睛緊緊盯住她的麵孔,嘴裡不停喊著:“媽媽!媽媽!你沒事吧,不要嚇我啊!” 關旭堯睜大眼睛看著如同全息電影那樣真實的畫麵,男孩那熟悉的問話讓關旭堯想到那...那就是之前自己不斷看到的畫麵,隻是這次畫麵不再是模糊、有殘影的了,而是各種細節都清晰到令人發指的畫麵。 “嗯~”一聲痛苦的呻吟讓關旭堯渙散的思想再次集中起來,他把注意力放到那個剛才發出痛苦聲音的女人身上。 那個看起來受傷極其嚴重的女人強忍著痛苦,她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眉頭,對男孩展開安慰意味十足的明媚笑容,她輕聲溫柔地說:“媽媽沒事,旭堯不要擔心,很快就會有人救我們了,一定要堅持住,知道嗎?” 有了媽媽的安慰,男孩不再那麼害怕,而是靜靜在女人的懷抱裡等候救援,女人放心不下孩子的狀況,所以在等待救援的期間時不時和男孩說話,盡管她的情況越來越不好,她也不會表現出來,讓男孩擔心。 最後有人把男孩和女人救了出來,可是畫麵的最後臉上還殘留著傷痕的男孩趴在一副水晶棺材上失聲痛哭到幾乎暈厥,水晶棺材裡躺著的是他的媽媽,沒有受傷時狼狽的模樣,身穿白色紗裙的她是那麼的年輕,那麼的嬌媚動人,如睡美人一樣,沒人能想象她已經逝去。 突然一位文雅俊秀出現在身後,他粗暴地拉開趴伏在水晶棺材上的男孩,然後給他一個重重的耳光,男孩受到耳光的沖力摔倒在地上,嘴角被打傷,留下一條血跡,他害怕絕望地看著眼前這位似乎要將他碎屍萬段的男人,小聲地說了一句:“爸爸....” 那個男人眼裡滿是殺意,看男孩就像是看仇人一樣,他指著男孩說:“如果不是你,笑笑就不會出事,為什麼死的人不是你,而是笑笑?”這句話殺人誅心也不為過。 接下來的片段便是那個男人無時無刻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來懲罰男孩,男孩麵對男人的神情從一開始難過、愧疚、後悔、討好、帶著贖罪的意味以及隱藏很深的期盼和渴望到最後麻木、冷漠、仇視,好好一對父子最後變成了仇人。 他很疼,疼得快要窒息了,他不想要再看到這些畫麵,所以他從身體發出瘋狂的尖叫,試圖將那些折磨自己的畫麵給震碎,最後如他所願,那些畫麵紛紛自爆破碎,成為點點星光消散開來。 沒有那些折磨他終於可以緩過氣來了,那些窒息感如退潮一樣,慢慢減少被它影響淹沒的地方。 就在他回過神來,他發現為什麼自己會身處一片黑暗中,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感覺好壓抑啊! 而且他摸不透這片黑暗究竟有多大,待在這裡時間越久,他就越覺得它像是一個巨大的牢籠,把自己囚禁在這裡,讓自己舉步維艱。 不行,他要去尋找光明,離開這片黑暗的地方,他跟隨自己的感覺朝著前方走去,他心中一直存在一個執念,一定要走出這個黑暗。 現實中,關旭堯出現明顯的反應,秦夢看到他白皙到泛著冷光的手指動了幾下後,緊接著握起來,眼皮帶動睫毛在不停劇烈顫動,秦夢見狀立即按下緊急按鈴,通知醫生們快點來到這裡,他快要蘇醒了。 很快,主治醫生帶著他的助手和護士來到養護病房,秦夢識趣地離開病房,站到玻璃窗外,看著醫生在忙碌幫他進行各種檢查。 醫生那邊應該不會那麼快結束檢查,秦夢百般無聊地出到病房外,找到椅子坐下,放空所有思緒,在閉目養神。 正當昏昏欲睡之際,聽到病房的門從裡麵打開的聲音,秦夢快速地反應起來,她讓放空的思緒回歸到腦海裡,驅散睡意,然後不著急睜開眼睛,而是確定自己的頭腦現在是清晰思考的狀態,她再緩緩睜開眼,剛好看見主治醫生從裡麵出來的身影。 秦夢站起來向他走去,詢問醫生他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主治醫生說:“等過了二十分鐘,病人就會醒來,秦小姐您可以現在進去等候。” “好的,謝謝醫生。” “不客氣,這是我們的職責。”主治醫生說完便帶著助手和護士離開養護病房。 秦夢回到裡麵,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等候他的醒來。 手機上的分鐘變換像是蝸牛爬行一樣,很久才跳到下一刻,秦夢的眼睛在手機屏幕和關旭堯的臉上來回移動,即使眼睛開始酸澀了,也打算停止。 等蝸牛似的分鐘跳到第二十下時,那對濃密卷翹的睫毛開始像蝴蝶親觸完花蕊後煽動翅膀一樣輕輕顫動起來,最後有力地向上起飛...沒有“蝴蝶”寬大的翅膀阻擋,“花朵”的真實麵目完全展現在自己眼前,秦夢被罕見得驚艷到了,那是一朵充滿神秘、華貴、冷艷的普藍色藍色妖姬啊! 被秦夢形容為像是一朵神秘、華貴、冷艷普藍色妖姬的眼眸先是無神地定定看著白色的天花板,之後疑惑地輕皺一下眉頭,他開始朝四周望去,在看到秦夢後,視線便停了下來,盯著秦夢沒有再移動過了。 那雙美麗到讓人驚嘆的墨藍色眼眸緊緊看著秦夢,她仿佛看到了冰月懸掛的夜幕下,月華鋪滿的海洋。 隻是兩個人在那裡互相乾瞪眼不是個辦法,沉默不語的氛圍讓秦夢很不適應,為了盡快完成任務,秦夢首先打破這詭異的局麵。 “你有感到有不舒服嗎?” 對麵看著自己的那個人依舊維持原狀,沒有對自己的問話有些許反應,秦夢想會不會是自己和他距離有些遠,他沒有聽到自己的說話聲呢? 於是秦夢將椅子挪動,讓自己和病床的距離縮小不少,為了方便讓他聽清楚自己的聲音,秦夢體貼地俯下身,重復剛才的問話。 一股極其好聞、清新高雅的鈴蘭花香氣隨著眼前那名陌生女孩的湊近,瞬間沖淡了醫院獨有的、苦澀的消毒水和藥水混合的味道,讓他原本沉重鬱悶的胸腔和頭腦,變得輕鬆起來。 那股香氣是那樣的熟悉,那樣的令自己安心,每當他被那些可怕的畫麵團團圍住,糾纏不放時,一閉上眼,隻要聞到它,再次睜開眼時,那些畫麵就會消失不見。 沒想到這股香氣是從眼前這個女孩身上傳來的,關旭堯入神地想著,完全沒有發現秦夢正在靠近他。 回過神來,發現她的麵孔突然在自己麵前放大,模糊的麵紗消散,女子的形象清晰起來,柔美的臉龐,古典秀美的五官,略顯冷淡的表情,可掩蓋不了情緒的眼睛此刻帶有關心擔憂的意味。 關旭堯心中感嘆到:她真好看啊,還有她的聲音,似海妖一樣飄渺迷人,他早在夢中聽到過無數遍,已經熟記於心的。 如果說那股鈴蘭香是讓他感到安心的存在,那似海妖飄渺溫柔的聲音就是為他驅散黑暗,帶來光明和希望。 那個女孩就是每一次把他帶出黑暗的天使。 不知過了多久,等意識到自己已經盯著女孩看了很久時,一股害羞的熱浪直沖上來,蒼白如紙的臉上頓時通紅起來,他斂下眼眸,不敢再和秦夢對視,因為自己的舉動實在太過失禮了,竟然對女孩子直勾勾地看了許久。 秦夢瞥見關旭堯原本蒼白無血色的麵龐居然紅了起來,還有他急速避開,不再看自己的眼眸,以為他不舒服了,於是有些擔心得問:“你沒事吧?是不是感到哪裡不舒服了?需要我叫醫生過來嗎?” 其實自己除了感到身體有些飄浮不踏實外,其他的什麼都還好,所以關旭堯出聲阻止秦夢想要叫醫生的舉動。 “不用,不用叫醫生過來,我...我沒事,我沒有哪裡不舒服的。” “好的,不用著急,慢慢說話,你剛剛才醒來,情緒過於激動會讓你有眩暈惡心的感覺的。” “嗯嗯。” 秦夢認為關旭堯剛剛臉上的紅暈是因為太激動所導致的,所以就讓關旭堯再休息一會兒,平復一下心情先。 等關旭堯紅暈退下後,秦夢繼續未完成的問話。 “你可以和我說話嗎?如果你可以和我說說話,那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但如果你仍然覺得很疲憊,那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她...她要離開了?關旭堯環顧四周,自己身處的這間病房是長和寬相差隻有兩米的長方形結構,有獨立的洗浴室,采光和通風也非常好,給人的感覺是既寬敞又舒適。 房間的主色調絕大多數是白色,唯有床頭櫃和墻上掛的風景畫是有色彩的,但那些散落在周圍星星點點的顏色無法改變房間的空曠寂寥,畢竟它是病房,不是臥室。 醫院算是每天二十四小時都有人流量的地方,它不是一個空無人煙的死城,可為什麼人們進來這裡後,會感到冰冷、害怕、恐懼、不寒而栗呢? 因為這裡是生與死的交界地,有的人進去了就再也不能活著回來了,即使人多,也不會給人安穩踏實溫暖的心理。 如果她離開了,偌大的病房隻有他自己一個人留在那裡,寂靜的環境裡除了一些細微不容易辨識的聲音和窗外的風聲外,再無別的聲音,他會疑神疑鬼、開始胡思亂想起來的。 他不由得想起沒有醒來時,自己身處在那片壓抑的漆黑中,無論行走多久都尋找不到光明和方向,心中那種絕望的感覺至今還心有餘悸。 病房雖不漆黑,反而早上暖洋洋的太陽給室內帶來充足的光亮,但一想到隻有他一人待在這裡,何嘗不是另一種壓抑的黑暗呢? 關旭堯不想要秦夢這麼快離開,她是這個病房唯一有生氣的存在,有她在,他才不會感到害怕和恐懼。 關旭堯這次非常快回答秦夢:“我可以的!你問吧。” 關旭堯肯定的回答讓秦夢的臉上溫和了幾分,如此配合,不需要一拖再拖,她很滿意,廢話不多說,開始進入正題。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考慮到他是傷患,所以秦夢問問題不會一連串像鞭炮一樣連續“轟炸”他,而是一條條問他。 “我叫...”關旭堯剛張開口回答,卻突然卡在那裡,說不下去,他叫什麼名字,為什麼他的頭腦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來呢!? “我...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關旭堯像小孩子遇到困難的事無從下手時,就把求助的眼光看向自己最信賴的人一樣。 “你...想不起自己的名字?”秦夢驚奇地問他。 關旭堯點了點頭,“嗯,我的頭腦現在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來。” “那....那你知道自己是怎麼受傷,又怎麼墜海來到這裡的嗎?”秦夢開始有些著急地詢問關旭堯,希望他還能想起一些細節來。 “我....我....”關旭堯努力回憶自己是怎麼受傷的,又是因為什麼原因才會墜海的,就在這時一幅幅模糊不清、閃現飛快的畫麵猶如萬丈海嘯般鋪天蓋地朝腦海襲來,巨大的沖擊力想要將嫩如豆腐的腦袋給拍碎。 大腦中的疼痛讓關旭堯的唇色突然變得煞白起來,光潔的額頭開始沁出薄汗,潤濕了額前的碎發。 大腦裡好像在進行世界大戰一樣,頭快要被炸裂開了,他抱頭蜷縮,那雙白皙且骨節分明的手此時青筋暴突,顯示當事人是有多麼用力來抵抗被痛苦的折磨。 “我不知道...啊!我的頭好疼,好疼.啊...” 關旭堯不停在喊疼,秦夢被嚇得手足無措起來,她趕緊按響緊急按鈴,他這種情況自己是沒辦法幫他緩解的,隻能等醫生到來了。 關旭堯發現就算用手大力擠壓,大聲喊叫發泄依舊不能減輕疼痛,看著眼前的床頭櫃,他想也不想就撞了上去,企圖像用了另一種疼來對抗大腦中那個正在歡快折磨自己的疼痛。 秦夢察覺關旭堯想要自殘的舉動,趕緊上去抱住他,護住他的頭部,以身抵擋,讓他不會與堅硬的床頭櫃相撞,傷上加傷,可是這樣的後果是她的後背代替他的頭與床頭櫃來了一個結結實實的沖撞。 “嘶。”後背尖銳的疼痛讓秦夢倒吸一口氣,可現在她沒有時間關心自己的傷勢,沒有距離的接觸,她可以清晰現在的他到底有多痛苦。 他變成現在會變成這樣全因為她害了他,如果不是她著急想要弄清楚他的身份,他就不會拚命地使勁回憶自己到底是誰,平生她第一次感到愧疚難當。 秦夢一手抱著關旭堯,一手將係在腰間百草霜色,兩端分別垂墜著鴉青色的流蘇,上麵用荼白色線繡著鬆竹圖案的香囊扯下,將香囊放在關旭堯靠近鼻間的地方,讓他能嗅到從香囊中散發出的氣味。 她安慰關旭堯說:“這個香囊散發的藥香可以暫時緩解你的疼痛,再堅持一下,醫生很快就到了。” “對不起,我應該及時想起醫生說你的頭部受傷會留下後遺癥這件事,不然你就不會那麼痛苦了。”初聽時平穩的聲線現在變得低落下來。 香囊裡散發出幽幽香氣真得奇跡般讓關旭堯的頭疼緩解了大半,現在的疼痛對於他來說是不堪一擊,可以把它忽略掉。 他聽見秦夢在自責,在向自己道歉,心中油然而起一股震驚、進而空蕩蕩、如冰窖的心底突然被注入一道暖流,那是讓他從來都沒有感受過的溫暖,他很喜歡這種感覺,被人關心的感覺真好! “沒關係的,你不需要過於自責,你問我那些問題也是為我好,我現在已經不疼了,你不要擔心。” 懷裡的人即使是非常虛弱也要開口告訴自己不要自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秦夢有些愣住了,他和自己遇到那些人不同,他沒有仗著自己傷害了他,順勢地去怪責、辱罵自己,相反他安慰自己,讓自己不必自責。 秦夢的嘴角處牽起一個微笑,真是一個怪好的人,她“嗯”了一聲,就沒有再說話了,而是繼續用身體支撐關旭堯虛弱的身體,舉著香囊讓他能更好地聞到那香氣。 偌大的病房內,美麗的少女擁抱著脆弱絕美的少年,那是一幕多麼唯美溫馨的畫麵啊! 可隨著房門打開的聲音,這一幕畫麵就轉瞬即逝了,秦夢放開擁抱關旭堯的手,退後,給醫生留下足夠的空間。 秦夢的離開,帶走了讓自己留戀不舍的溫暖懷抱,周圍的醫生走過來時掀起的冷風讓關旭堯打了幾下冷顫,他微微皺起眉頭,有些抗拒冷冰冰的醫生靠近自己。 可是自己出現了狀況需要醫生為自己檢查,所以他強忍著不適,安靜乖巧地任由醫生對他進行“擺布”。 眼睛不由自主望向在一旁和醫生談話的秦夢,他感到那些不適感忽然消失了,嘴角開心抿出一個小小的弧度,可愛的酒窩調皮地出現一下又消失不見了,她還在就好了。 經過醫生全麵檢查,最終得出關旭堯因為頭部受傷導致喪失記憶的診斷,聽到這個結果,秦夢很頭疼,當事人完全不記得自己是誰,唯一知道他身份的線索中斷了,當初做的決定無法繼續進行下去。 該怎麼辦才好,難道真得要去報警嗎?萬一送羊入虎口怎麼辦?那自己不就是間接殺人了嗎? “唉~好煩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