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開了暖風，晨曦剛一坐進去，就聞到了那熟悉的皂香。霍祁銘側過身去，從後座上取了條薄毯遞給她，“霍祁蘭的。” 　　晨曦把毯子披在肩上，係好安全帶，人懶懶地靠在座椅裡。 　　霍祁銘伸出右手，輕撫過她冰涼的臉頰，語帶擔憂地說：“別感冒了。” 　　晨曦的臉緊貼著他的手心，感受著從他掌間傳來的暖意，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霍祁銘左手扶著方向盤，右手托著她的臉，兩眼定定地看著她，沒有絲毫掩飾，眼中濃重的情意如海水般波濤洶湧。 　　車緩緩駛離東塍，兩人都沒說話，窗外霓虹變幻，他們的車緊隨著車流走走停停。 　　晨曦突然說：“我想喝羊肉湯。” 　　“好。” 　　“還有小籠包。” 　　“好。” 　　“生煎。” 　　“好。” 　　“蝦爆鱔麵。” 　　“好。” 　　“鴨血粉絲。” 　　“好。” 　　“你怎麼什麼都說好？”她其實並不餓，隻是覺得自己和他那樣站在東塍門口多少有些奇怪，這才找了個理由把人支開。剛才報的這些東西，也不過是她一時興起說著玩的，沒想他倒是一板一眼答得認真。 　　霍祁銘微笑不語。 　　晨曦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像是自言自語般地呢喃道：“脾氣還真好。” 　　霍祁銘溫和地說：“我隻對在意的人脾氣好。” 　　晨曦抬起頭看他，“那你在意的人還挺多。” 　　霍祁銘詫異地看她一眼，笑著問：“有嗎？” 　　晨曦把視線轉向窗外，唇緊緊地抿著，心想剛才也不知道是誰，被別的女人抱著連動都不知道動一下。 　　半晌後，霍祁銘的聲音傳來，“那是我之前的女朋友，姚蔚然，我和她從交往到分手一共在一起十一個月，回國後就再沒見過。她現在在一家廣告公司上班，今天也是因為工作才會出現在那裡。當初是因為家裡的關係，才決定在一起試試看的。” 　　霍祁銘一口氣說完，有些擔心地偷瞄了眼身邊的人。 　　晨曦沒有看他，隻是沉默地聽著，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車駛過江畔，晨曦指著不遠處的城市陽臺說：“我想去那裡。” 　　他們把車停在了就近的停車場，然後一起徒步走向城市陽臺。 　　雨停，風止。 　　身後那一整排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皆被霓虹點亮，人置身於此，愈發顯得微弱渺小。 　　晨曦踏上城市陽臺，倚著欄桿，望著微波蕩漾的江麵，安靜地站著。 　　霍祁銘從後頭走上來問：“在想什麼？” 　　晨曦思索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說：“我在想，到底要不要喜歡你。” 　　霍祁銘站在她右手邊，側過頭不解地凝視著她。 　　晨曦自嘲地笑起來，“你看，我就是這麼奇怪的一個人。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乾什麼。” 　　霍祁銘的神色變得凝重，晨曦說：“我既渴望得到，又害怕失去。人和人之間一旦有了感情，就會心生牽絆。而牽絆這東西是很可怕的。它會讓人變得不像自己，會變得斤斤計較，患得患失。我不想自己變成這樣，更害怕自己會變成這樣。既然一開始就能看到結局，倒不如不要開始。這樣對你，對我，對大家都好。” 　　聽到這裡，霍祁銘不禁放心了幾分，看著她說：“所以你的意思是，已經對我產生感情了？” 　　晨曦蹙眉道：“你從哪句話裡聽出我對你產生感情了？” 　　霍祁銘笑意漸濃，神情篤定地對她說：“你沒說，但我知道。” 　　晨曦無語地瞪著他，不明白事情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她明明是為了推開他才這麼說的，可怎麼就……難道是她沒表述清楚？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推開我，其實是害怕再遭受一次背叛和拋棄。就像剛才，你明明很在意姚蔚然的出現，但為了不讓我發現，就一個人跑了出來。你明明很想知道她是誰，卻又硬忍著不肯開口，不就是害怕讓我發現你對我的在意嗎？” 　　短暫的沉默過後，霍祁銘突然沒頭沒尾地說：“可以試試MBO。” 　　晨曦扭頭看他，一時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霍祁銘睨著她笑起來問：“你今天來，不光是為了開會吧？” 　　晨曦以拳掩嘴，輕輕咳嗽了兩聲。 　　霍祁銘道：“是盛珂，對嗎？” 　　晨曦一愣，好奇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說：“總部管理層對盛珂的設計風格產生爭議，有部分人覺得他的設計過於個性化，與品牌的整體風格不搭。所以提出，如果下一季度的銷售額沒有明顯提升，就會考慮換人。” 　　“有人搞鬼。”霍祁銘一語道破。 　　晨曦沉默了一瞬，手在圍欄上摩挲，“你也這麼覺得？” 　　霍祁銘笑，“用一個季度的銷售額踢走一個CTO，找書苑 www.zｈaoshuyuaｎ.com 這理由也太牽強了吧？” 　　晨曦點點頭。 　　“你想幫他？” 　　晨曦搖頭，低聲說：“我想自救。”一旦盛珂被趕走，她的處境也將變得岌岌可危。“集團不久前收購了薩克，而薩克恰好是華勝的大股東。” 　　霍祁銘問晨曦：“所以你認為，對方的目標其實是你？” 　　晨曦道：“BASE能在國內站穩腳跟，盛珂功不可沒。這圈子從來都是笑貧不笑娼，萬事利當先。我實在想不出，除了這個，還有什麼理由可以解釋現在的局麵。” 　　近些年國產家居品牌不斷興起，加上電商平臺的推廣，很快占據了一定的市場份額。天景總部對此出臺了許多舉措，但都收效甚微。去年開始，總部要求旗下所有品牌的產品，全部使用集團自主設計的一款特製螺絲。這種螺絲主要運用在智能產品內部，一旦產品後續需要維修或更換，都必須交由公司特設的部門統一處理。 　　這一方案在歐洲試行了近一年時間，成效顯著。集團因此決定從明年一月開始，在國內也施行相同方案。但這一決定，遭到了國內管理層的一致反對。尤其以盛珂為首的技術部，更是提交了多份報告，要求總部撤回該方案。 　　歐洲的人口基數和國內有著顯著的不同，把歐洲的方案生搬硬套到國內市場，顯然不具任何參考價值。國內的消費者在遇到維修或更換等問題時，最先的需求就是便捷與高效。這與歐洲消費者的理念有極大不同。國內團隊為此提交了多項變通方案，都未得到總部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