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臺北故宮博物館。 葉浩然背著雙肩包進入博物館以後,一路走路帶風,半途詢問了幾個人才搞清楚了確切的位置,心無旁騖的直奔他心中的聖物而去。 在心裡麵,那句火熱的鏗鏘誓言像是一塊燒紅的鐵塊一樣,在他的心海翻滾沸騰。 如同抵麵撲來老蒸汽火車的轟鳴,在他的腦海裡麵呼嘯滾蕩。 “終有一天——” 走到那個院子,一株大樹綠蔭婆娑,把大半個小院都遮蔽的猛然幽涼。 “知了,知了,~” 大樹上麵夏蟬正在吮吸著樹木的汁液,發出滿意而又歡快的叫聲。 ‘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 院子裡沒有遊人,很安靜,有著一種甚至讓葉浩然感到無端肅穆的悲涼。 他一步一個腳印,快又穩的走近那個門口。 心臟‘噗通噗通’的猛跳著。 在門口站了下來,深吸一口氣,抬腳,跨過那個高高的門檻,力如千鈞。 進了屋裡,正中是一個臺子,上麵用玻璃罩罩著,玻璃罩裡麵放著一截發黃的竹筒。 今年高考,葉浩然通過了層層嚴格的測試選拔,被錄取為空軍飛行員。 父母高興之餘,對他說可以滿足他一個在父母力所能及以內的願望。 葉浩然連一秒的猶豫都沒有,說出了自己的願望。 就是想要來看一眼這個竹筒。 1940年昆侖關戰役爆發,日寇在向廣西賓陽掃蕩的過程中,有一支200多名學生軍在賓陽縣郊的莫陳村抵抗日軍,在激戰中全體陣亡,無一人生還。日寇在清理戰場的時候,在學生軍陣亡的竹林中,發現一根竹子上麵刻著一行字。 上麵赫然刻著: ‘終有一天,將我們的旗幟將飄揚在富士山頭。’ 日寇雖然殘暴,然而壯其氣節,把刻字的這段竹子鋸了下來,後來歷經輾轉,陳列在這間展館。 生活在和平年代,現在國家富強,人民富裕,安居樂業,戰爭也不再是世界的主旋律。 然而葉浩然還是從小立誌要當一名飛行員,不為別的,隻為在和平年代也要有著足夠的警惕,保家衛國,震懾宵小。 幾年前電影《八佰》上映,一向摳門的葉父專門買了三張電影票,全家去看。 看得葉浩然熱淚盈眶。 他尤其記得裡麵一位學生念的某位軍官寫給妻子的家書的鏡頭,‘玉芝吾妻愛鑒:我今隨隊趕赴羅店,奉命增援,原屬本分。但親老家貧,妻少子幼,難免心憂。家中能節儉,當可溫飽。雙老體弱,當依時加衣強飯。諸子長大成人,仍以當軍人,為父報仇為國盡忠為宜。終有一日,我們的旗幟終將飄揚在富士山頭。讓我子孫後代,再不受此屈辱。’ 生活在和平年代,現在國家富強,人民富裕,安居樂業,葉浩然並沒有這種想法,然而也曾經無數次的幻想過假如自己生活在那個戰爭年代,麵對著實力強悍,血腥殘暴的日寇,自己將會怎麼樣麵對他們。 也肯定會如那支在竹林裡麵誓死戰鬥的學生軍一樣,把一顆顆復仇的子彈射入日寇的心臟,也肯定會在竹林的竹子上麵熱血激昂的刻下‘終有一日,我們的旗幟終將飄揚在富士山頭。’也肯定會戰鬥到最後一刻,坦然赴死犧牲。 不知不覺,葉浩然走到房間正中的那個展臺前。 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個竹筒,那竹筒上麵逸興橫飛,鐵鉤銀劃的字,那句話和誓言。 “終有一天——” 腦海裡不禁浮現了那血於火,刀於槍,咆哮和嘶吼,硝煙,炮火,沖殺和白刃戰,不屈的吶喊和誓言。 淚流滿麵! “知了,知了,~” 展廳外麵的蒼鬱大樹上麵,夏蟬依然在不知疲倦的鳴著,漸漸的把葉浩然的心神拉了回來。 這時候他才發現,房間裡還站著一個老者。 “想回去?” 老者的聲音並不高,卻在空闊的展廳裡麵非常的清晰。 “是呀,可惜去不了。” 葉浩然使勁的搖搖頭,既然已經看了,圓夢了,那麼他就沒有再在這裡浪費光陰的理由,而是應該立刻走出去,努力的學習奮鬥,為國家的強盛增添自己一份微薄的力量。 “你這樣的年輕人我見多了,總是以為要是自己生活在那個年代會怎麼的厲害,生在和平年代的你們根本就不知道戰爭的殘酷,那是人命如草芥!——” 在老者的絮絮叨叨中,葉浩然走到了展廳門口。 沒有再往後看一眼那個竹筒,抬腿,準備跨出這道門。 “可也未必不能回去!” 這是老者說的最後一句話。 葉浩然笑了笑,心想著‘怎麼可能’,跨了出去。 一步之外,完全是另外一個天地。 —— “轟~” 耳朵裡似乎聽到無數連綿的爆炸聲,身下的大地都在不斷地震動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像他在觀看《八佰》的時候,電影院裡麵的音響播放的那種連片的震響,期間耳朵裡麵好像還有著嘈雜的人聲,其中有一個女子的聲音最清晰,喊著什麼: “星星,星星!” 別的都是一片黑暗。 “星星?什麼意思,天黑了,看星星麼?” 葉浩然隨即醒悟,這個女的應該不是喊他一起看星星,而且也不是什麼天黑了。 更準確一點的說,應該是自己在展廳裡麵呆的時間太長,心裡又太激動,結果邁出展廳這高高的門檻的時候抬腿太高,突然血壓上湧,暈倒過去了。 而這時候應該是周圍的遊客看到這一幕過來救護自己,而這個女人喊的‘星星’並不是‘星星’,而是讓自己‘醒醒’。 至於耳朵裡麵依然轟鳴的爆炸聲,還有地麵的震動聲,應該是自己還沒有走出剛才在展廳裡麵心潮澎湃的幻想。 “這要是讓負責測試的考官看到了,我的飛行員的夢想算是無疾而終了!” 葉浩然在心裡麵也是苦笑,雖然能理解自己這是因為心神太投入和激動所造成的,可就這麼高高的抬個腿跨過門檻,居然就暈倒了,這個身體還是有點孱弱啊~ 就像剛剛在展廳裡麵那個老者說的,‘總是以為要是自己生活在那個年代會怎麼的厲害,生在和平年代的你們根本就不知道戰爭的殘酷。’ 他慢慢的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啥事兒,坐起來,感覺身上到處都是疼,不用想就知道是摔的。 同時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