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是在米鹿離開艾赫泰裡的第三個月,知道米鹿手腕傷疤的由來。 米鹿上初二時候早戀,被媽媽打了一巴掌,米鹿跟媽媽大吵一架離家出走。爸爸媽媽開車出去找她,結果和酒駕司機相撞。 米鹿本來就是很自閉的孩子,家裡親戚從前都誇米鹿懂事、學習好。但爸爸媽媽因為米鹿去世,親戚們都說是米鹿害的。其實不用他們說,米鹿自己也這麼覺得。 米鹿變得越發敏感,最後發展成抑鬱癥,每次過年過節叔叔大伯們來看爺爺奶奶,免不了提起米鹿爸爸,各個兄友弟恭的惋惜。 他們可能都忘了,當初米鹿上學交不上學費,跟他們借錢的時候,他們連門都不讓進,那副瞧不起人的樣子。說女孩上學有什麼用,這麼困難了,不如早點下來上班幫家裡分擔。 那時候米鹿才上初中啊。 米鹿家庭條件本來就一般,後來就更窮了。窮的原因是,爸爸幫姥姥治病掏空了家底。所以,媽媽很盼望米鹿有出息,對米鹿的教育越發嚴苛。 爸爸媽媽去世一周年的時候,祭拜完回家,米鹿就割腕了。 那些親戚們小聲議論的閑言碎語,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但萬幸送醫院及時。 後來,姥姥姥爺把米鹿接走了,但在米鹿讀到高三的時候,姥姥姥爺也相繼去世了。 林森是從他不同父不同母的妹妹那裡聽說這些的。 林森的妹妹Sindy是米鹿在赫爾辛基大學的室友,兩個人關係很好。 林森不願意親近自己這個便宜妹妹,所以,在初見的時候,也不很待見米鹿。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米鹿卻在林森的心裡種了一顆種子。 林森說不出來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同樣是中國人的親近?熟悉的被遺棄的孤獨感?弱小卻頑強的獨自成長的倔強? 可能是那個女孩在追那隻鹿的時候,不經意的回頭跟他笑了那麼一下。 可能是,她梗著脖子跟自己爭辯,又縮縮脖子補救時的調皮模樣。 可能是她對自己喊出那句話的瞬間,趁自己不注意,給自己施了魔法。 或許,書上說得對,有時候,你喜歡一個人,你開始並不覺得,而等你發現的時候,它已經是棵參天大樹了。 米鹿手腕上的第二條痕跡,源自一個有家室的男人。成熟男人的魅力,總能讓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淪陷。等知道對方有家室的時候,熟悉的絕望感再度籠罩著米鹿。 所以,米鹿為什麼會不告而別呢?林森隱約想到什麼。 林森突然很後悔,他應該早點意識到,自己那段7年的感情早就名存實亡。後麵拖著沒分手,不過是彼此都沒遇到心儀的人。 林森拿出一張照片,照片裡一個女孩在畫畫。畫裡一個男人站在吉普車旁,遠處一隻鹿回頭看他,那隻鹿畫的威武雄壯。 照片是Sindy發給他的,他自己打印出來。 林森抽出錢包裡的舊照,換上打印的照片。 突然,林森覺得,錢包也是有點舊了,早就該換新了。 林森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這幾天天氣乾燥,林森感覺自己有點上火了,嗓子癢。好像還有點發燒,渾身沒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