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鹿接到Sindy的電話是到汨羅江鎮的第二天,有一點小驚訝。 短暫的激動和問候之後,米鹿開始講述剛回國時,被封印在上海的艱苦日子。在芬蘭無論疫情多嚴重,也沒有限製出行的政策。 Sindy聽了表示很不可思議,感嘆中國人對政府的高度配合,和中國人對國家的信任。限製出行、封鎖交通,這在西方國家是不可能的,早就示威遊行和大罷工了。 聊了一會兒,兩個人情緒稍微逐漸平穩下來。 這時候,Sindy才緩緩開口說,“米鹿,我哥哥有話讓我轉告你。” 米鹿愣了下,問,“你哥是誰啊?” “Jubal。”Sindy說。Jubal,林森的英文名字。 米鹿才知道,林森是Sindy的哥哥。猶巴爾是林森的芬蘭名。 提起那個人,米鹿笑容滯了下,心虛的問,“他,還好嗎。” Sindy情緒明顯低了些,說,“他被感染了,本來上個月就康復出院,但十多天前突然又咳嗽起來,去醫院的時候,整個肺都白了,呼吸機也沒救活……” 後麵Sindy又說了什麼,米鹿有點兒聽不清了。這個消息,顯然有點過於意外,又有點倉促,這讓耳朵也一時之間不能正常接收外界訊息。 她有點反應不過來,隻是覺得所有的情緒一下子湧向鼻根深處的位置,酸澀,腫脹。 Sindy還在電話那邊說著,連著叫了兩聲米鹿的名字,直到米鹿“嗯”了下。 Sindy繼續說:“猶巴爾讓我跟你說‘好’,什麼意思啊?” “好!” 米鹿迷迷糊糊在街上走了許久,猛地,她像突然記起什麼,打開手機,把林森從黑名單裡拉出來,開始忙腳亂的翻看他的動態。 2022年8月23日 時間沒有等我…… 2022年8月20日 從沒想過,呼吸這麼簡單的小事,有一天成為奢望。 真想暢快的大口呼吸。 2022年3月12日 流浪漢還在等它的愛人,我在等我的女孩。 2021年11月19日 西蒙大叔暖棚裡的小番茄開花了,有個小朋友不告而別了。 米鹿突然不想去那個什麼汨東村了,她突然意識到,她千裡迢迢來到這裡不是為了看什麼鹿,而是想看看林森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她突然蹲在大街上捂著臉大哭起來,很大聲的哭。 街道上人來人往,他們戴著口罩,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但同樣有一雙疑惑地眼神。 他們猜測,這個女孩大概是失戀了,才會哭的這麼兇吧。 和他從沒愛過,卻覺得自己失戀了。 米鹿想起佛家的一句話:一切有為法,皆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這些無常變幻的東西,因緣和合而生,就像泡沫中的影子,如是來了,也如是去了。 如是去了,就像沒來過。 米鹿哭的更兇了,她後悔為什麼要離開芬蘭。突然她很想回芬蘭去,回艾赫泰裡。那裡有她的鹿,有她的小番茄,有她的夢想,有她還沒去過的聖誕老人村,林森說要冬天帶她去的。 她突然想起流浪漢,那個一整晚都在流浪的馴鹿,在原地來來回回等待愛人的癡心鹿。 想起,臨走前一晚,她叫住十米外林森的背影,用中文大喊:“我們私奔好不好?” 林森回頭,沖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