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戰永遠是提升實力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經過各種形式的混戰，眾人也都慢慢提升了自己的能力。 　　眼看著這學期即將結束，每個人都開始準備迎接期末考試，顏姬的實戰教學也告一段落，開始清算結果。 　　接著便是她本學期教學的最後一個階段：認清自我。 　　顏姬將玉清寒單獨叫到辦公室內，拿出記錄單，宣讀之前比賽的結果。 　　“從第三階段教學開始，單人戰十五戰十勝，雙人戰十五戰十二勝，三人戰十戰七勝。戰績在你們這六個人中能排到第三的位置，很不錯。” 　　除了那兩個在哪隊哪隊贏的兩人之外，玉清寒也算是第一。 　　顏姬也是沒想到凝雪瑾和紫君末這兩個人，不論雙人戰還是三人戰，永遠都在一組。顏姬又不好強製指定他倆分開，也隻能由著他們去。 　　玉清寒不知道顏姬這時候正在想那兩個孩子，隻覺得顏姬身上散發的威嚴太強，不敢抬頭看她。 　　人族一直有著一個共識：你可以不尊重陛下，但不可以不尊重聖女。無論是實力強弱、貴賤與否，從心底到行動都要保持對聖女殿下的尊敬和禮儀。這是每個人都會被灌輸的思想。 　　畢竟所有的大陸聖戰中，都是聖女殿下保護了他們、保護了全大陸，每一屆聖女都是神一般的存在。 　　從小就聽著這些思想的玉清寒也不例外，從顏姬到落殤滅神，她們的形象實在太過偉大。 　　雖然來到冥靈學院後他發現顏姬並沒有像在人族一樣有著聖女的威嚴，甚至有些調皮，也是真心把他當做學生和晚輩一樣看待，但多年來的教育還是讓他不由自主的產生敬畏的情緒。 　　“我會繼續努力。”玉清寒回答道。他從不覺得自己的成績是優秀的。 　　這孩子總是習慣於把自己放的這麼低。顏姬看了看玉清寒，真不知道玉迎峰那老頭都交了他些什麼。謙虛是謙虛，這孩子明顯是不自信，甚至可以用自卑來形容。 　　冥靈學院優等班的孩子竟然自卑？看這些天之驕子們，一個比一個狂。 　　這還沒等打擊他們，玉清寒就已經覺得不行了？不行，得好好解開這孩子的心結。 　　“你來之前你爺爺說什麼了？”顏姬問。 　　“努力學習，好好提升自己的實力。”玉清寒想起臨走前，爺爺和他站在藥閣閣樓的窗邊，看著遠方的裁決聖殿。 　　——“清寒，此去冥靈學院，就是你自己獨自去闖蕩了。那裡的人都是天之驕子，是冥靈大陸各族未來的領導者。切記，不可輕視任何人，永遠謙遜低調、戒驕戒躁，不可有僭越之心。” 　　“落殤滅神聖女殿下至今無音信，人族這一輩你算是翹楚，但到了外麵，你什麼都不是。天才榜、戰力榜上多的是比你優秀的人，你走之後，不知道多少青年才俊也會成長起來。想要成為一名合格的藥閣繼承人，你的路還長，好好努力，回來為人族效力。”—— 　　他這一年似乎做的還不錯，進入了優等班、得到了學院長的親自教導，也交到了很多朋友，成為很多人的焦點。 　　隻是看著身邊的夥伴們，他深知自己的實力還差的遠。隻要稍微放鬆，馬上就會被反超。 　　他知道自己太過自卑了。可是，如果他現在不處於冥靈學院、不是優等班的成員、身邊的人不是這些天之驕子—— 　　如果他隻是在人族的一個普通學院裡，生活在一個有天才、也有普通人的學院裡—— 　　那麼他便不會自慚形穢——他會被眾星捧月、會為自己的實力感到自豪。 　　可是他現在生活在一個人人都是天才的世界裡，而在這個世界裡，他就是那個普通人。 　　他又如何能樹立起自信？ 　　“你知道人族藥閣的地位嗎？”顏姬負手於窗前。 　　“大陸最大的藥師聚集地，是高等藥師的培育地，和人族裁決聖殿、魔族夜羽閣、神族時空塔並稱為「大陸四大組織」。” 　　“那麼作為藥閣唯一繼承者的你，身份地位如何呢？” 　　玉清寒微微一愣，他沒想過這種問題。而且……也不敢想。 　　“是可以和落殤滅神相提並論的人。” 　　顏姬一句話嚇的玉清寒瞬間起身下跪。 　　他怎配和聖女殿下相提並論？ 　　“這是你應該有的地位。大陸這四大組織中，藥閣出藥師、夜羽閣出魔法師、時空塔出高科技製造師，這三個組織的繼承人，都是將來會影響大陸的領導者。這三個組織的每一任主人，都是能和六族族長平起平坐的人。” 　　玉清寒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他不敢想。從冥靈學院的入學考試、升名之戰……他無時無刻都在為了祖父、為了成為人類的希望而努力著。 　　可是他配不上。 　　顏姬將他扶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在人族待久了，又是你爺爺那個老古板教出來的，你實在是太過內斂了，丟失掉了很多年輕人應有的朝氣。” 　　“就像在剛才問你問題的時候，你回答的都是官方的話語，和你每次回答問題一樣，從不用自己的語言去描述，也從不發表自己的看法。”顏姬看著玉清寒，“其實你很適合當一個領導者，無論是身份地位還是實力，你都配得上。” 　　玉清寒沒有接話。 　　“這麼長時間來，對你的實力有什麼理解嗎？”顏姬換了個話題。教育孩子還是得慢點來，太快了他也理解不了。 　　“我的冥力密度大，這是我最應該保持的優點，今後的修煉中，也應該以提升冥力密度為主。” 　　顏姬點點頭。 　　“我最該提升的技能便是使用入魂笛，既能進行精神攻擊也能進行物理攻擊，能防能打，能夠很全麵發展。” 　　不錯，這孩子雖然悶、呆板，但帶來的好處就是他能沉得下心去思考。 　　“知道你的最大問題是什麼嗎？”顏姬問道。玉清寒微微皺眉，搖了搖頭。 　　按照冥力密度，也隻有紫君末這個變態能比的上；說起冥力等級，因為比大家年長將近一歲，所以雖然不知道大家現在都是多少，但他肯定還是最高的；論起戰鬥能力和應變能力，也算得上是優秀。他有仔細想過他的優缺點，似乎沒有什麼太需要提升的，但他也知道，即便擁有這些長處，他的實力還是差了許多。 　　“你沒有屬於自己的冥術體係。”顏姬說道：“落殤滅神的十三聖曲能疊加攻擊力、月邪的萬靈血祭能瞬間增強戰鬥力，紫君末的十二冥淵、唐枉瑤的召喚術、夜未央的冥神之力，每一個冥術都能夠在關鍵時刻扭轉戰局，也就是必殺一擊。” 　　“但是你沒有，你隻能憑靠著笛音和人族通用的一些劍法，依靠經驗和冥力的堆砌取勝。但遇到這些成熟的冥術，就算你冥力再強，也抵不住紫君末的一個‘君’字。” 　　玉清寒陷入了思考，顏姬說得對，他的確沒有屬於自己的必殺一擊。入魂笛的攻擊是仿照落殤滅神聖女的攻擊方式，劍招是學習的人族傳承的一些劍法，至於步法，也是來自落殤滅神聖女的教授。 　　他從來沒想過入魂笛適合什麼樣的冥術。 　　“當年我說過落殤滅神最大的一個缺點就是，作為最大殺器的十三聖曲不可逆和不可重復性。十三聖曲中的每一支曲子都很強，但無法單獨使用，並且那所謂的弒神之力也是靠著曲子一首一首彈奏出來累積才能得到的。一旦演奏中間被打斷，那麼就隻能從頭開始，消耗的冥力也無法補充。所以落殤滅神當年想了很多方法來彌補這一缺點，但缺點既然存在就是永久性的，她的十三聖曲已經成熟，無法更改，這種這種致命弱點就會在戰鬥中帶來極大的麻煩。在這一點上，紫族的十二冥淵劍法做的就很好。雖然也存在力量的疊加關係，但每一招式都可以隨時拿出來單獨使用，並且能夠重復使用，就算是被打斷也能重新開始，或者說根本不用重新開始。” 　　玉清寒仔細想了想兩種冥術之間的區別。 　　“因此你可以選擇尋找創造一個單獨的冥術，類似萬靈血祭和魔神之力，一招製敵。也可以選擇這種體係冥術，但一定不要像十三聖曲這樣不可單獨使用。”顏姬說道。 　　“其實你的優點也很明顯，你是一名藥師，既懂醫學還能製藥，在團體作戰中可以攻擊、控製、治療，是最全能的定位。”顏姬此時不禁感嘆玉清寒的入魂笛，擁有第二形態的冥器就相當於冥靈的第二冥器，能彌補很多方麵的缺陷。 　　“我希望你繼續用好你的藥王鼎，在大陸治療係冥靈如此少的情況下，作為藥師的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現在的戰鬥能力還不錯，冥力等級也不著急提升，所以下一步可以好好想想冥術的事情，提升你的藥師等級。” 　　玉清寒思索著點點頭。 　　“謝謝學院長，我會認真思考的。” 　　這個假期回去就閉關吧，好好思索這些事情。 　　顏姬點頭，以玉清寒的悟性，隻要給他一個方向就成功。 　　“去吧，把月邪叫過來。”顏姬思索了一下，女生那邊凝雪瑾一直在教她們技巧，暫時不用著急。還是先把男孩子這邊的問題解決了吧。 　　“是。”玉清寒點點頭，退了出去。 　　出樓後，他看到了站在樓外的夜未央，微微一愣。 　　很明顯，夜未央是在等人。 　　“出來啦，學院長都說了什麼呀？”看到他出現，夜未央立刻迎了上去。 　　“說了一些關於我冥力修煉的問題。之後學院長應該也會找到你，和你談談你的修煉。”玉清寒回答道。 　　“哦，這就是所謂的‘認識自我’了對吧？”夜未央點點頭，牽上玉清寒的手。“你接下來還有事嗎？要是沒事的話陪我出去吃飯吧。唐枉瑤那個家夥又和月邪約好了出去玩，阿瑾也不知道去了哪裡，都沒人陪我吃飯。” 　　“好啊，去哪裡？”玉清寒看著他們牽在一起的手，神情明朗了些。 　　“嗯……木子家的甜點吧！怎麼樣？” 　　“明天才有水果包。”他記得她很喜歡吃木子家的水果包，但他們家的水果包售賣是有固定天數的，今天並不是水果包的售賣時間。 　　“啊……沒有水果包呀……”夜未央記錯了時間，略微有些失望。 　　“那就去我們常去的那家餐館吧！” 　　“他們家最近沒有貨，今天不做水煮肉的，要等過幾天才能吃到了。”他知道她想吃什麼，無奈地提醒道。 　　“啊？怎麼什麼都沒有啊。”夜未央泄了氣。 　　她好不容易才從魔法典籍的研究中抽出身來想和他約會，怎麼偏偏她想去的地方都沒有她想吃的呀！ 　　“那……我還是回去看書吧……”夜未央垂頭喪氣。 　　“我陪你一起。”他說。 　　“啊？啊……算了吧，你陪我看書的話，我會忍不住和你說魔法的事情的，你也不感興趣……” 　　她每次看書看興奮的時候都會忍不住和身邊人分享魔法的神奇，但她身邊修煉魔法的人很少，他們大多都對魔法不感興趣，也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因此在第一次她拉著玉清寒講述魔法、而玉清寒被迫一臉懵的聽她講了一下午的魔法故事之後，她再也不和玉清寒一起讀書了，生怕自己一個激動就再拉著他講個沒完。 　　她不想讓玉清寒覺得她話多聒噪。 　　“哪裡不感興趣了？我雖然不修煉魔法，但聽你講完，我對魔法有了認知。以後再麵對魔法師的時候，憑著你教給我的知識，我也不用再怕打不過他們了。” 　　玉清寒的語氣極其溫柔，夜未央很快便被這溫暖融化。 　　“你真願意陪我一起看魔法典籍？”魔法典籍極其枯燥，很少有人能看得下去。 　　“嗯，我也研究研究，試試能不能成為魔法師。” 　　人類是沒有修煉魔法的天賦的，他這話也就是開個玩笑。 　　他隻是想再多了解她一點，看看她所喜歡的東西。 　　夜未央察覺到了他的真正意圖，不禁紅了臉。 　　“那……走吧，我們就別去藏書館了，去木子家邊吃邊看吧。沒有水果包也沒關係，他家的茶你不是很愛喝嗎？” 　　原來不隻是他記住了她的喜好，她也在慢慢記住他的喜好。 　　眾所周知，夜未央是魔法的瘋狂愛好者，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魔法書。她腦子裡隻有關於魔法的知識，至於其他的人或物都不太關心，她甚至都不記得每天的課程。 　　可她記得他喜歡和木子家的茶。 　　“好啊。” 　　玉清寒帶著她去了店鋪，二人隨意點了些食物，坐在窗邊默默看書。 　　夜未央捧著厚厚的魔法典籍，一個字都沒看進去。她將書擋在自己臉前，偷偷看著玉清寒。她看到玉清寒纖細的手指伸向茶杯，拿起茶杯，喝下茶水。她不禁視線下移，看著他吞咽時極為突出的喉結。 　　好渴。夜未央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怎麼突然喝起茶了？”玉清寒注意到她的動作，問道。 　　“啊……嘗嘗新口味嘛……” 　　她一向不喜歡喝茶，但就在剛剛，她決定嘗試一下他的口味。 　　玉清寒看著夜未央目不轉睛盯著他的樣子，微微一笑。 　　她的視線實在太明顯了些。 　　“哎？這是……公主殿下，見過公主殿下。”此時，幾名魔族人進到店鋪內，看到夜未央，連忙過來和她打招呼。 　　“啊……你們好呀，不用行禮，起來吧。”夜未央的眼神仍在玉清寒身上，並沒有看他們。 　　“這位是……人族？”那幾名魔族注意到夜未央的眼神，不禁打量起玉清寒。 　　“藥閣玉清寒。”玉清寒溫和地笑道。 　　“啊……清音藥王啊，幸會，幸會。”聽到他的介紹，他們終於想起他是誰，態度立刻轉變。 　　“公主殿下怎麼和那種卑微的人在一起？”和他們打完招呼後，幾位魔族坐在離他們不遠處的位置上，小聲討論著。 　　然而即便他們聲音再小，夜未央和玉清寒也聽到了他們的討論。 　　“看來這清音藥王是要飛上枝頭當鳳凰咯。” 　　“啊？就憑他？可算了吧。” 　　“怎麼算了，你沒看咱們公主殿下的眼神嗎？都要粘在他身上了，真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 　　“長得好唄。不然就以他那日漸衰敗的破藥閣繼承人的身份，哪能夠得上咱們公主殿下？” 　　“就是。藥閣都衰敗成那樣了，還好意思和公主殿下坐一起，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檔次。” 　　“哎呀，人族這幾年不是有落殤滅神嗎？他們現在全族都覺得能憑靠著落殤滅神重回巔峰呢。找書苑 www.zhaｏshuｙuan．coｍ ” 　　“切，就憑他們？低人一等的家夥，還想越過等級？笑死了。” 　　‘嘩——’的一聲，夜未央手中茶杯摔落，茶水混著茶杯碎片掉落在地。 　　“你再說一遍！”她瞬間來到那桌人麵前，揪起其中一個人的衣服，怒目而視。 　　“未央，算了。”玉清寒立刻過來拉架，“未央，別這樣。” 　　“他們貶低你！”夜未央氣憤地喊道。 　　“他們說的是事實，沒事的未央，我們走吧。”玉清寒臉色十分平靜，他從小到大不知聽了多少類似的話，早就有了免疫力。 　　隻是……他們剛才說他配不上未央…… 　　玉清寒拿出靈幣放到桌子上，是給店鋪賠償的費用。之後他拉著夜未央離開了店鋪。 　　“你們幾個！我記住你們了！你們給我等著！”離開店鋪前，夜未央沖那幾個魔族喊道。 　　她一定要找個機會揍他們幾個一頓！ 　　“清寒……”這樣一鬧，二人沒了興致，回到了學院。 　　“嗯？什麼？”玉清寒極力保持著自己溫和的臉色。 　　“你不要在意他們的話，在我心裡你就是最好最好的人，沒有什麼配不配，那些都是亂說的！你不要聽他們的！” 　　夜未央拉著他的手，不想讓他離開。 　　玉清寒看著他們交疊在一起的手，默默抽了出來，擠出一個笑容。 　　“我知道，我沒有往心裡去。到宿舍了，快進去吧。” 　　他轉身離開。 　　夜未央看著他的背影，跺了跺腳。 　　他分明就是往心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