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冥淵她能用到‘泯’字，說明她一定是好早好早之前就開始研究這套劍招了，可是是從什麼時候呢？” 　　“深淵之地爆炸，她究竟發生了什麼能活下來？她和紫君末這個深淵之主是怎麼認識的？她那自愈長出來的羽翼，是不是和深淵的力量有關？我一直，我一直都懷疑她……她是不是在修煉深淵的冥力？” 　　顏姬自嘲地笑了笑，那是她從小養到大的徒弟，可是她真的一點都不了解她。 　　“你既然好奇，為何不去問呢？”小蒼皺眉。 　　“問？我不是沒想過問。可是如果她早就知道了什麼，我問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不過是故意隱瞞罷了，她其實，連我都不信的。”顏姬深吸了一口氣。 　　小蒼嘆了口氣。他和凝雪瑾接觸了許久，也知道這孩子藏著很多事情，就連顏姬都不信任。 　　天生就是淡漠多疑的性子。 　　“所以有些事情，與其等她自己查出來，還不如你早點說。”小蒼勸著。 　　“可是我要怎麼說呢？她已經離我越來越遠了啊，就算我說了，她又真的能信嗎？”顏姬起身，招呼也沒打，就離開了房間。 　　小蒼又嘆了口氣。 　　“你打算怎麼辦？” 　　原來房間裡還有個人。可以顏姬的能力竟然未能察覺分毫。 　　“不知道。”那個人回答。 　　小蒼翻了個白眼。“你這會兒又說不知道了？” 　　“先解決孩子的問題吧，孩子好了，她也就好了。” 　　“那你怎麼解決？凝雪瑾這孩子就是天生這個性格，而且肯定知道了點什麼。顏姬雖然墮神了，但好歹也是留了點神力的，她那力量能被彈出來？我當年跟著……也沒見那誰能逆天到這個地步。還有剛才說的那些人，雖說不是她親手解決的，但是你若不出手，我看她應該也沒問題。” 　　“你也這麼覺得？”那聲音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你要不再試試？你這回別派那些深淵人和汙染了，你親自去，看看她能做到什麼程度，正好感受一下。顏姬是探查不出來什麼，你不一定。”小蒼支招。 　　“我考慮一下。” 　　“那祝你好運咯。”小蒼伸了個懶腰。“我要睡覺了，你趕緊該乾啥乾啥吧！” 　　那道氣息隨之消失。 　　. 　　凝雪瑾無奈地看著紫君末，自從她出現在藏書閣，他都跟著她走了一路了。 　　“……你們乾嘛……”當兩人同時出現在月邪麵前的時候，月邪立刻抱緊了手裡的劍。 　　這兩人不會是來打他的吧？ 　　“我來跟你道歉。”凝雪瑾看了一眼紫君末，示意他離開。 　　紫君末扭頭。他是月邪的好兄弟，有什麼話是他不能聽的？ 　　“不不不不不不。”月邪連忙擺手，他是真的被凝雪瑾打怕了。“是我不該小瞧你，還出言不遜，你打我是應該的。” 　　“即便如此我也不該那樣下手。我們不是敵人，我不該用那樣殘忍的手法對你，這本就是我的錯。”凝雪瑾搖頭。 　　月邪不知道該說什麼，求助地看著紫君末，紫君末遞了個眼神，表示無能為力。 　　“我當時是沒想那麼多，隻是想著，我曾經就是因為輕敵自大險些丟了命，我不希望有朝一日你也會因此丟命。”凝雪瑾眼神清亮。“我知道你一直看不慣我在第一的位置上。‘憑什麼是一個才二十級的女孩就能成為第一’——你應該是這樣想的吧？但事實就是，即便你擁有著比我高二十多級的冥力，也隻能是我的手下敗將。” 　　月邪沉默。 　　“這個世界上天才有很多，有些東西是不能隻靠冥力和排名決定的。無論是我還是別人，都擁有隨時殺死一個人的可能。”凝雪瑾說：“我說這些話不是讓你原諒我，就憑這樣的破理由就讓人受重傷，無論如何都是我腦子有病。我隻是認為，冥靈學院優等班走出去的學生，就應該是各方麵都沒有問題的。” 　　“就是這樣。”凝雪瑾說完就走。 　　這態度哪是道歉，分明就是給自己拉仇恨。 　　“你還真是一個……不錯的朋友。”月邪輕笑了一下。 　　凝雪瑾不解地回頭，她對他這樣，反而認可她是朋友？ 　　受虐傾向嚴重？ 　　“我以為紫君末已經夠不懂人類的感情了，沒想到這有比他更不懂的。那就讓他告訴你吧。”月邪拍了拍紫君末的肩膀，低聲道：“這是個好機會啊兄弟，你可得把握住了。” 　　凝雪瑾看似很老成的樣子，但其實很多事她都不明白。 　　就比如直到現在，她仍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對她出手。他不是覺得她實力多弱，而是覺得她沒有把他們當成夥伴所以生氣。 　　可是她至今沒意識到這一點。 　　紫君末回敬了一個眼神，真是好兄弟。 　　“我還要去找瑤瑤，就先走了。”月邪擺擺手，“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好兄弟了！” 　　凝雪瑾皺著眉看著月邪走遠。 　　“你是覺得我們所有人都會疏遠你？”紫君末問道。 　　不是嗎？ 　　看著她的神情，紫君末無奈笑笑。 　　“跟我去個地方嗎？”紫君末向她發出邀請。 　　凝雪瑾點頭同意。 　　紫君末帶著她在冥靈學院繞了許久，來到了一片樹林。 　　樹林的樹上開滿了花朵，風一吹，空中便飄滿了花瓣。隻是不知為何，這樣美的樹林竟然有些陰冷。 　　凝雪瑾伸手接住了一片粉紅色的花瓣。 　　“讓我來猜猜你這時候在想什麼吧。”紫君末看著凝雪瑾。 　　凝雪瑾靜靜等待下文。 　　“這片樹林真美，按照資料上說的那樣，這是寧音姐親手栽下的一片樹林。如果瑤瑤和未央一定會很喜歡這裡，啊還有落花，落花也會喜歡這裡的。” 　　……還真說對了。 　　“你總是能察覺到每個人想法，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需要什麼不需要什麼，如何和不同的人相處等等等等——你永遠都能找到進入人心的最優解。”紫君末回頭看她。 　　“人心不是用來計算的，是用來感受的。”凝雪瑾抬頭，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對大家都很好，但是不是真心的好。我首先要從心底裡信任對方，把大家當做我生死相依的兄弟，凡事不要太計算外界復雜的利益關係對不對？” 　　紫君末點頭，他沒想到凝雪瑾竟然知道自己的問題。 　　“可是啊紫君末。”凝雪瑾看著沉默的紫君末，問道：“深淵戰場上，你放心把你的後背交給這裡麵的誰？” 　　紫君末沒有回答。 　　“這六個人裡麵你相信的人，不是隻有月邪一個嗎？你一直在懷疑瑤瑤、戒備清寒、對未央也始終保持著距離。你既相信大家，為什麼不對大家敞開心扉？” 　　凝雪瑾將手裡的花瓣拋開。 　　“就連落花姐都沒能得到你真心相對吧？” 　　凝雪瑾靠在樹上，緩緩坐下。“那麼回到那個問題，上了深淵戰場那種生死局，你能把後背交給誰？月邪？不，你不會交給月邪，因為哪怕他會用生命給你擋刀，但是也守不住你的後背。紫君末，我們都是一樣的，不是不信任大家，是因為無法信任大家。” 　　她出神地看著眼前滿地的花瓣。 　　“即便他們會為了我們付出生命又如何呢？他們付出了生命，就能讓我們活下來嗎？” 　　“如果說這個角度太刁鉆的話，那就返回到那個問題：我為什麼覺得月邪不該原諒我。為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為了一個‘我是為了你好’的理由，我就可以折斷他的十隻羽翼嗎？那麼以後呢？為了他好，我是不是就該殺了他？” 　　紫君末終於感覺到了不對。 　　“排除我們不相信大家這一點，那四個人就互相信任嗎？月邪信任瑤瑤，瑤瑤信任月邪嗎？是，他們互相喜歡，可是瑤瑤為什麼到了現在，都沒對月邪有任何舉動？她在顧及什麼？月邪難道看不出來嗎？清寒呢，每當看到戰力排行榜更新的時候他心裡都在想些什麼？未央呢，未央是單純，可是這一年過去了，她的話越來越少了。再繼續修煉黑暗魔法之後呢？她隻會變成下一個墨念殤。” 　　“我們這個團體，包括那六個人，哪有真正不介懷對方一舉一動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我們都會想到很多。月邪原諒我？怎麼可能。他興許是礙於你的麵子，興許是想到大家是同學，所以現在會原諒我。可是多年之後他再想起這件事，又是什麼樣的想法呢？”凝雪瑾說。 　　紫君末沉默了一會兒。 　　“那你為什麼要打他？” 　　“他挑釁我，自然該打。” 　　“可是你的性格從來都是置之不理。” 　　“我氣不過。” 　　“然後你就掰斷了他的羽翼？” 　　凝雪瑾沉默。 　　“你知道月邪昏迷了幾天嗎？”紫君末問。 　　“三天。” 　　“三天，如果你掰斷了他的羽翼，他隻會昏迷三天嗎？”紫君末走了過來，看著似乎想到什麼的凝雪瑾。“那天你隻打了月邪三拳，他還沒昏迷的時候你就停了手。你是什麼時候撕了他的羽翼？” 　　……哎？他說什麼？三拳？ 　　“你如果真撕了月邪，不但他不會原諒你，月修和瑤瑤也會找你算賬，大家還會這樣像正常人一樣和你打招呼？”紫君末接近凝雪瑾，“所以為什麼你會認為你掰斷了月邪的羽翼呢？” 　　凝雪瑾抬手，抓住了紫君末要劈下的手。 　　“……”所以那些……都是幻覺？ 　　幻覺？凝雪瑾看向自己的手，她明明記得她把月邪的羽翼扯開後一隻一隻掰斷了來著，月邪還昏迷過去了……所以這段記憶是假的？ 　　紫君末本來是要把凝雪瑾擊暈過去的，送到學院長那裡讓她檢查一下凝雪瑾的精神。結果就這樣被攔下，他隻得放棄。 　　“自從你殺了那個深淵人之後，你似乎就不太正常。”紫君末看著她，開口說道。 　　凝雪瑾不由得撫上腦袋，她記憶錯亂了嗎……？那……那段記憶？那麼那段記憶是什麼？為什麼如此真實？ 　　她的力量…… 　　她突然頭疼起來。 　　紫君末坐在她身邊，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 　　“莫不是爆炸真的留下了後遺癥？炸傻了？” 　　凝雪瑾掙開了他的手。他才傻了呢。 　　“所以你一直覺得你把月邪打到生命垂危，送了那麼多東西然後還覺得人家會記恨你？”紫君末終於搞明白了凝雪瑾別扭的點。“月邪這小子就是欠打，打得過他就服了。你那天也沒下狠手，月邪為何不原諒你啊？他沒準還覺得你打得好。” 　　所以為什麼她這三個月記憶是這個樣子的，難道…… 　　她手指無意識間卷上彼岸花發飾的飄帶。 　　“那他為什麼會昏迷啊？”如果她隻打了三拳，月邪那身體不至於暈過去啊。 　　“他前一戰剛狂化完，剛好是虛弱的時候，就算你不打他也會暈。不過也是他自己不抗打，就三拳，這要是到我身上一點事兒沒有。”紫君末不屑地說道。 　　原來是這樣嗎？那這三個月她又是在做什麼？ 　　“對了，你剛才想打暈我來著吧？”凝雪瑾說著手就要落下。 　　“那我不是怕你出問題嗎……”紫君末沒想到她竟然突然提起這事，認命地閉上眼。 　　凝雪瑾的一掌並沒有落下來。 　　紫君末睜眼，看到凝雪瑾笑的正甜，心臟便漏掉了一拍。 　　“我會把後背交給你。”紫君末突然認真地說道。 　　啊呀呀呀？！！！這是什麼展開？ 　　“把後背交給我好讓我殺你了這個深淵之主，重振聖女之威？”凝雪瑾奇怪地看著他。 　　“也行，反正獻祭一個我也……”紫君末還沒說完的話被凝雪瑾的手堵上了。 　　她摸我了唉！紫君末激動起來。 　　“就這麼想死嗎？”凝雪瑾瞪著他，“深淵族和大陸的爭鬥可還靠你去協調呢，你要是死了，下一任深淵之主說不準又是什麼主張侵略大陸的人。” 　　紫君末聽到她的話，笑笑。 　　她這麼不舍得她死啊？ 　　“我們一起吧。”紫君末握住凝雪瑾抽開的手。 　　“什麼？”凝雪瑾驚訝地看著被握住的手。 　　“我們一起讓大家團結起來，在深淵戰場上，大家都能放心的把後背交給彼此。一起去參加學院交流賽，一起去解決深淵族和大陸的問題，怎麼樣？” 　　問題怎麼突然扯到這上麵來了？凝雪瑾試圖抽回手，紫君末反而握得更緊。 　　“首先我們要有保護彼此的能力才行啊，現在他們的能力，保護自己就不錯了。” 　　不過這個提議，她很贊同。 　　剛才還有些陰鬱的樹林突然間照進了陽光，天空都明朗了起來。凝雪瑾看著天空，心情也逐漸變好。 　　“那我們就好好鍛煉一下他們。”紫君末牽住凝雪瑾的手就跑。 　　“哎？哎？喂！等一下你放開我呀！他們不是剛實戰完嗎？”凝雪瑾的聲音回蕩在樹林裡。 　　他們的身影逐漸跑遠。 　　“君末不行啊，這時候就應該一把拉過來抱在懷裡。”一顆樹後，兩個身影浮現出來，男人抓住顏姬的胳膊就把她扯到了懷裡。 　　“讓紫君末離雪瑾遠點！”顏姬瞪著他，卻也沒掙紮。 　　“孩子自由戀愛，我怎麼管。”紫離淵委屈地看著顏姬，反駁道：“他們兩個這是互相救贖，這要是強行拆開了，萬一心裡出點問題怎麼辦？” 　　顏姬推了一下紫離淵的胸膛，紫離淵抱得更緊。 　　“君末本就是毀滅之力凝結出來的孩子，沒父沒母，再沒個老婆，那不得毀滅世界啊。要是像我一樣愛而不得那可怎麼辦……” 　　顏姬聽著他無賴的發言，找書苑 wｗw.zｈaｏｓｈuyuan.com 輕輕打了他一下。 　　“紫離淵，你……唔……” 　　紫離淵低頭吻住顏姬，堵住了她的話。顏姬掙紮幾下之後便不再亂動，回應起這個吻。 　　紫離淵略微抬眼看著紫君末離去的方向，他要感謝他的好“兒子”給他這個救贖顏姬的機會。 　　“等一下，說點正經的。我總覺得阿瑾的狀態不太對，她最近好像總是出現幻覺，總是覺得身邊有人要殺她，而且還會出現她殺害別人的臆想。這是怎麼回事？你有沒有聽說過這種病癥？”待紫離淵鬆開她，她立刻抵住紫離淵，不讓他再靠近。 　　“幻想自己殺人和被殺？”紫離淵見她說的是正事，停止了與她的玩鬧。“這應該是精神上的問題？你問過寧音了嗎？寧音說什麼？” 　　“她沒檢查出阿瑾有什麼問題，也解釋不上來為什麼阿瑾會變成這樣。” 　　紫離淵想了想。 　　“交給我吧，我會安排一個人照看她的。” 　　“你安排人？是那邊的人？我不要。”顏姬警惕著拒絕。 　　“放心，這個人你會滿意的。”紫離淵說。 　　“是誰？”顏姬仍是詢問。 　　紫離淵在她耳邊低聲說出一個名字，顏姬睜大了眼，看著他。 　　“你舍得放他出來？” 　　“反正他一直想回來看看，有這個機會，他怕是巴不得讓我放他回來呢。” 　　顏姬這才點頭同意他的提議。“不過你為什麼會想到他呀？” 　　紫離淵眼神閃爍了一下，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