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君末下定決心，起身，走過去。 　　“你瘋了？”月邪連忙拽住他，“你要過去？你會被撕了的知不知道？” 　　“他們敢阻止我，我就撕了他們。”紫君末扒開月邪的手，“如果我連這點勇氣都沒有，怎麼保護她？” 　　他走過去，坐在她身邊。這一舉動讓觀眾席嘩然，然後想起來落殤滅神聖女已經以凝雪瑾的身份與紫君末訂了婚。 　　“你終於來了。”凝雪瑾目不轉睛看著比賽區。 　　“我不來，你就不能拉我來？”紫君末牽住她的手。 　　“你在怪我。”凝雪瑾轉頭。 　　紫君末望向她的眼，此刻的她，完全就是落殤滅神。 　　“怪。怪我不夠了解你，沒能看出來你的意圖。”紫君末回道。今天的身份暴露，很明顯是凝雪瑾早已策劃好的——在這個場合、在這個時間，舉辦一場盛大的回歸秀。 　　“對不起。”凝雪瑾向他道歉。 　　頂著冰山臉、卻向他道歉的阿瑾真是可愛極了。 　　“別怕。”紫君末看出了她的不安。沒錯，她麵上是無懈可擊的高傲，但他卻明白她內心深處那種不甘和顫抖。 　　沒能用自己的真實身份獲得大眾認可、反而還是要回到之前那個偽裝起來的樣子。這對於一直想以“凝雪瑾”身份闖出天地的她來說，實在太過殘忍。她很不安，對於回歸身份後的未知、對於說不出口的秘密、對於未來生活的茫然。 　　他雖然沒有經歷過這些，卻能切身體會到。 　　凝雪瑾的麵具被擊破了一塊。 　　“要不我也在總決賽的時候告訴大家我就是深淵之主？這樣的話就可以讓他們注意到我了。”紫君末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模樣。 　　“瘋了。”凝雪瑾眼神警告他，不要為了她做這種危險的事情。 　　紫君末輕笑。“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瘋子嗎？” 　　他為了她，什麼瘋的事情都能乾的出來，從第一見麵開始，他就將瘋的一麵展現給她了。 　　她莫名安心下來。她現在雖然麵臨許多未知，但她並非是孤身一人。 　　接下來的比賽以極快的速度結束。 　　“恭喜五支晉級隊伍。請晉級隊伍隊長上前抽取明日五進三對戰對手。”顏姬整理了一下比賽結果，宣布第一日的比賽結束。 　　凝雪瑾起身，緩緩走到主席臺前。宮千一眼神復雜地站到她對麵，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後，他對這屆比賽的最終結果沒有那麼確信了。 　　凝雪瑾伸手抽出一根簽子，看都沒看就交給了顏姬。其他四人心情因為她這副勝券在握的樣子變得更加沉重。 　　“我宣布，五進三對戰結果為——” 　　備戰區的眾人屏住了呼吸。 　　“第一組：冥靈學院第一戰隊對戰魔族皇家學院第二戰隊；第二組：冥淵學院第一戰隊對戰紫族皇家學院第一戰隊；冥靈學院第二戰隊輪空——” 　　“不愧是聖女殿下！就連運氣都要比其他人好得多！”觀眾席紛紛誇贊著。凝雪瑾轉身，眼中毫無波瀾。 　　運氣這種東西，就如同氣球充氣一樣，積攢到一定程度後便會爆掉。但是沒關係，換一個氣球繼續充氣就好了。 　　“恭喜你們了。”唐初離微笑著看著第二戰隊欣喜若狂的幾人。 　　“不愧是聖女殿下，連抽簽都能抽中空白簽！”月邪興奮道。他們幾個本來今天就受了不少傷，若是明天還要上臺和人比賽，隻怕就算贏了也撐不到總決賽。但是他們抽到了輪空的簽子，也就意味著明天可以修養一天！ 　　“你們在說什麼？這麼高興？”凝雪瑾和墨念殤一起回到備戰區。 　　“說你的手氣實在太好了！”唐枉瑤拉住她的手臂，“我們剛才說明天晚上去慶功宴，總決賽之前好好吃一頓！為決賽加油！” 　　凝雪瑾微微一笑，理了下她耳邊的碎發。“嗯，去吧。好好放鬆一下。” 　　“你不和我們一起嗎？”淩落花聽出她語氣有異。 　　“有些事需要處理，總決賽前可能都沒時間了。”凝雪瑾從唐枉瑤手裡抽出手臂，“魔族皇家學院雖強，但也不是你們的對手。我想，為了大賽最終結果，魔神皇應該會讓他們放棄比賽，你們可以好好休息一天。” 　　“……”眾人感知到氣氛的不對，那些臺上的大人物都在向這個方向看。 　　“有好吃的記得給我帶一份~走啦。”凝雪瑾轉身，向正在往這個方向趕來的李文瀾走過去。 　　“我們也回去吧，傷口還得處理一下。”紫君末看著凝雪瑾與李文瀾擦肩而過，收回了視線。 　　“哎？等一下？小落殤？等朕一下！”李文瀾與目不斜視的凝雪瑾擦肩而過，有些愕然，隨後立刻滿麵笑容地跟了上去，喊她的聲音連臺上都能聽見，眾人紛紛回頭，看向兩人。 　　凝雪瑾站住，回頭。“族長是在叫我？” 　　“是啊小落殤，這麼長時間都不知道你去哪裡了，我還以為……”李文瀾說著說著眼圈竟已經泛紅，這讓本就是強擠出來笑容的凝雪瑾險些掛不住笑。 　　“那，我們去找個地方，好好聊聊？”凝雪瑾就知道他會有這麼一出，剛才推掉慶功宴便是為此。 　　“好。”李文瀾點頭。 　　凝雪瑾邁出腳步，走到顏姬身邊，和她耳語幾句。顏姬看向李文瀾，微微皺眉。 　　“走嗎？一起吃個飯？就當是為落殤回歸慶祝一下。”紫離淵走到顏姬身邊，“魔神皇陛下，一起來嗎？明天就是我們兩族的戰鬥了，一起商量一下對策如何？” 　　宸北看了看紫離淵，又看了眼臉色難看的顏姬，點了點頭。 　　“哦？一起吃飯嗎？”李文瀾有些驚訝紫離淵的提議。 　　“是啊，畢竟落殤滅神出現可是大事。”紫離淵笑笑，“族長不會介意我們兩個外人加入吧？” 　　“怎麼會？”李文瀾的笑臉僵硬了一下，他可還有很多問題要問凝雪瑾的呢。 　　“嗬……”凝雪瑾不禁笑出聲，“落殤……能夠得到各位前輩的關注，真是受寵若驚呢。” 　　她不經意間瞥了一眼撒旦。 　　幾人有說有笑離開冥武場，遇到了正帶著冥淵學院第一戰隊離開的染鏡和司祭阿斯。 　　“你這個狠毒的女人！”雖月看了她便氣不打一處來，第二戰隊的那些人除了最先出局的靜冬以外，其他人都是傷勢慘重。 　　“狠毒？我？”凝雪瑾不可置信，“我怎麼了嗎？我是讓人精神崩潰成了弱智小兒還是讓人冥力被廢、終身殘疾？” 　　雖月瞬間啞口無言。 　　“別太得意，總決賽有你好受的。”德貝·霍華冷哼一聲。 　　“讓我好受？”凝雪瑾露出笑容，“你知道你是在和誰說話嗎？” 　　她緩緩靠近德貝，“就憑你，也想……廢了我？” 　　德貝眼神越發狠戾，但心裡卻有些發顫。 　　這種壓迫感…… 　　宮千一及時上前，擋住了凝雪瑾的視線。“雖月和德貝失言，還請凝…………聖女殿下不與他們計較。” 　　“落殤自然不會為這點小事計較。”若是計較起來，那就是生死大事了。 　　“殿主。”撒旦從他們身後快步走上前，在顏姬耳邊低語幾句。顏姬微微皺眉。 　　“怎麼？有事？”紫離淵問道。 　　顏姬點點頭，“你們去吃飯吧，我去處理點事情。落殤……好好跟著陛下，注意安全。” 　　她看了一眼紫離淵，紫離淵向她微笑。 　　“好。”凝雪瑾點頭，目送顏姬和撒旦離去。 　　“你們要去吃飯啊？”司祭阿斯有些驚訝於這個組合。 　　“是啊，一起嗎？”紫離淵問道。 　　染鏡立刻警惕起來。 　　“好啊，能和落殤滅神聖女一起吃飯的機會可不多。”司祭阿斯給染鏡遞過一個安心的眼神。 　　“你也不必這麼緊張吧？他隻是身體不好、不擅長戰鬥，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紫離淵挑眉，看向一直在阻攔的染鏡。 　　“好了鏡，我們隻是去吃個飯而已，你帶孩子們回去吧。”司祭阿斯拍拍染鏡的手，和紫離淵一行人離去。 　　“族長，老師他……”亦沙驚訝地看著司祭阿斯離開，看向染鏡。老師竟然……就這麼走了？ 　　“走吧。”染鏡眼神深沉，轉身離去。 　　“可是……”雖月還想說什麼。 　　“走吧。”宮千一阻止了雖月，跟在染鏡身後。 　　. 　　“你老師真是的，你活著竟然都不告訴朕一聲，害朕真是茶不思飯不想，悲傷了好幾年啊！”李文瀾長嘆了口氣。 　　司祭阿斯和宸北對視一眼。所以人族除了顏姬之外，竟都不知道落殤滅神還活著？ 　　“落殤能活著也算是意外，老師每天也是提心吊膽為落殤吊著命。”凝雪瑾微笑。 　　“活下來就好，活下來就好啊。我說顏姬當時怎麼執意要你入學。哎，對了，你的年齡？還有你的外貌，都怎麼回事？現在這樣是偽裝的嗎？”李文瀾上下打量著凝雪瑾，眼神並不清白。 　　真是惡心的眼神。凝雪瑾看到他眼中的欲望，惡心地移開了眼。 　　“吃魚。”紫離淵挑好魚刺，將雪白的魚肉加到凝雪瑾碗裡。“可能還有沒挑出來的刺。你小心點，不要說話。” 　　李文瀾的笑容僵在臉上。 　　“孩子剛比完賽，應該是餓了。”司祭阿斯看向李文瀾，“難得和族長一起吃飯，我敬族長一杯。” 　　宸北伸手，攔住司祭阿斯倒酒的手。“你能喝嗎？” 　　“體弱不代表不能喝酒。”司祭阿斯繞過宸北的手。宸北再度攔住他。 　　“你要出了什麼意外，染鏡可是要拚命。”他把他酒杯拿走。 　　李文瀾拿著酒杯的手滯空在半空中，這杯酒喝了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哎，當年我在冥靈學院見你的時候，你的身體還沒這麼弱。沒想到一別多年，你竟然已經……”李文瀾嘆了口氣。 　　說得好像人已經死了一樣。凝雪瑾翻了個白眼。 　　“我現在這樣不是偽裝的。”凝雪瑾接過話頭：“之前在人族是偽裝的。老師將我的誕生日提前報了幾個月，比我的真實年齡大半歲左右。然後隱藏了我的姓名，用易容術改了我的外貌。我呢，掩蓋了我的性情，於是現在的凝雪瑾和之前的落殤滅神判若兩人。”凝雪瑾解釋道。 　　紫離淵看看凝雪瑾，又看看司祭阿斯，微微一笑。 　　“哦，這樣啊。可是為什麼之前要偽裝起來呢？”李文瀾問道。 　　凝雪瑾夾菜的手停了下來，收回筷子，看向李文瀾的眼睛。在那雙透明的紫水晶麵前，李文瀾眼中的慌亂無處可逃。 　　“因為有一些很壞很壞的人。他們自私虛偽、狡猾奸佞、好高騖遠，手段什麼的，實在是陰險的不得了。更重要的是，他們太貪婪，明明身居高位卻還不夠滿足，妄想得到更多。若隻是這樣還好，可是他們卻還不自量力，一直試圖挑戰老師和裁決聖殿的地位。”凝雪瑾向他微笑，“不是有一句話嗎，小人難防。為了最大程度保護我的安全，隻好出此下策。您認為呢？” 　　三人咀嚼的動作微微停頓，在凝雪瑾和李文瀾之間不斷觀察著。 　　“嗬嗬……人族竟然還有這樣的人呢？是誰？快告訴朕，朕去懲罰他！”李文瀾一拍桌子。 　　“呼——”凝雪瑾呼出一口氣，搖搖頭。“不勞煩陛下，小人物而已，不過是玩具罷了，落殤還沒玩夠呢。”她話鋒一轉：“不過……也快了，陛下，馬上就輪到了，不急。” 　　凝雪瑾笑容放大，玩味地看著他。李文瀾的嘴角一絲弧度都揚不起來。 　　她從打算暴露身份的那一刻起就想好了之後的路——李文瀾和師鴻成，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小落殤……真是長大了啊。”李文瀾連忙拿起筷子假裝夾菜，“可以為你老師分憂了。” 　　“是啊。”凝雪瑾將李文瀾給她夾的雞腿放在一邊，吃宸北給她夾的菜。“老師呢，雖然麵上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樣子，但實際上還是性情軟了些，也不擅長這些勾心鬥角。但是我不一樣，我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清理垃圾。那些老師沒辦法處置的人，等我回到人族後，我一定要讓他們生不如死。” 　　李文瀾暗暗握緊了筷子。這桌子上連司祭阿斯給她夾菜她都吃，唯獨就是不吃他給的東西。 　　“小孩子，不要太暴力。”紫離淵微微皺眉。 　　“哦。”凝雪瑾撅嘴，“這不能怪我。我自從從封印之地半死不活爬出來之後，對許多事情都看清了。那些小時候還不明白的陷害、一些沒能注意到的毒手，我現在終於反應過來了。那些人呀，真是把我害的好慘。” 　　她加重了語氣：“所以他們最好祈禱我不會平安回到人族。否則的話，我一定要把他們扔到封印之地去，把我當年的苦全部受一邊，看看還能不能爬上去。” 　　“封印之地？陷害？”宸北敏銳捕捉到了她的意思。 　　“嗯，是啊，陷害。”凝雪瑾點點頭，“您不知道吧，在封印之地，殺了我的不是突然爆發的毀滅之力，而是裁決聖殿的紅級守護者。” 　　四個人愣住了。 　　司祭阿斯神色復雜地看著她。 　　“裁決聖殿？”紫離淵的臉冷了下來。凝雪瑾出的不是意外，而是人為謀殺？ 　　“怎麼會……落殤，裁決聖殿是在你老師的統治下啊，紅級守護者隻會聽令於你老師，怎麼會害你？”李文瀾手心微微出汗。 　　“是啊，怎麼會呢。”凝雪瑾手上多了一個小型放映設備。“這是我研究出的新型機器，可以將腦中的記憶提取出來並且放映。當年我雖然瀕死，但也好好地把當時他們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都印在了腦海裡。” 　　她把設備遞給李文瀾，“這段記憶老師還並不知道，你要先看看嗎？” 　　她眼中的冷漠和殺意幾乎要把他戳穿。 　　李文瀾伸出的手微微抖動，就要接過設備。找書苑 wｗw.zhaoshuyｕan．com凝雪瑾手一抬，他撲了個空。 　　“別緊張，族長。”凝雪瑾將設備收到手鏈裡，“老師還不知道這件事，動手的速度不會那麼快。” 　　李文瀾吞了口口水，微微吸氣，重新打量凝雪瑾。 　　她竟然敢在其他三族麵前提起這事……如果讓天下知道當年的事，那麼那些落殤滅神的忠誠信徒將會不顧一切殺了他。 　　“落殤，我知道你心中有許多怨恨，這些等到我們回族之後慢慢說。”李文瀾想快點結束這個話題。 　　“回族？他們會讓我平安回族嗎？” 　　李文瀾有些招架不住凝雪瑾的逼問，“朕會保護你的。” 　　“哈，保護我？就憑你？”凝雪瑾右手冥力砸向李文瀾的胸口，他悶哼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落殤！你敢！”李文瀾手指著她，“你實在太過放肆！” 　　紫離淵走到她身前，扒開李文瀾的手指。 　　“我放肆？我放肆又怎麼了？”凝雪瑾繞開紫離淵走到李文瀾麵前。“人族向來以裁決殿主和聖女為尊。當年你讓人殺我的時候，可有想過‘放肆’二字？” 　　“你！”李文瀾沒想到她竟真的將這件事說了出來！ 　　“落殤你誤會了，怎麼會是我殺你？你說你，在族內不聽話也就算了，在外麵還不聽話。這讓外人聽到了，還以為我怎麼你了。”李文瀾打算先穩住她，之後再慢慢算賬。 　　“外人？”凝雪瑾冷哼一聲。“你還沒搞清楚狀況啊？” 　　在這四人中，你才是外人啊！ 　　她話說到一半就停住，李文瀾不知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