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祭阿斯突然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看著懷裡正在哭泣的女孩子。 　　他說過，如果她找不到合適的人，就讓她去找他。 　　可現在……那個合適的人出現了。 　　“我不想嫁人……不知道為什麼……一提到嫁人……我的心就好疼……總有聲音提醒我不能嫁給別人……”她哭著說：“我好像欠了一個人什麼，那個人是你嗎？” 　　司祭阿斯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即便真欠了我什麼，那也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和這輩子的我們無關。” 　　她逐漸止了哭，反復咀嚼著他這句話。 　　“這輩子，你該怎樣生活，與上輩子無關，也……與我無關。”他不舍地看著她，然後輕輕推開她。“該嫁的人，還是要嫁的。” 　　他自然是不願看到她嫁給別人的，但他又清楚的明白，她一定要嫁給別人。這一世，她不屬於他。 　　“你若是沒做好準備，就和紫君末說清楚，等你做好準備再結婚。當下，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該沉浸在結婚這件事上。” 　　沒錯，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凝雪瑾擦乾眼淚，將那珠釵收好。 　　“如果我想請月蓮出兵，需要以什麼為交換？”對於月蓮這個人，她還是有些頭疼的，她並不清楚月蓮的喜好和需求，也就沒有把握請她出兵。 　　“你對妖族有恩，她自然會借給你軍隊。隻是月蓮不喜歡被蒙在鼓裡，如果你要用這隻軍隊去做什麼，最好還是告訴她全部原因。”司祭阿斯建議。 　　“可……如果我說了……她拒絕的可能性不會更大嗎？”她有些猶豫。 　　“月蓮和你老師關係極好，為了你老師，她自然會同意的。當然，你若能拿出誠意，會順利些。”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她一直沒說她要做什麼，但是他卻已經知道她要做什麼了。 　　“那我先去見見她。”凝雪瑾朝著妖族皇宮方向而去。 　　她事先已經和雅彌打好了招呼，所以她進入十分順利。 　　“見過攝政王。”到了皇宮大殿，凝雪瑾向坐在高位上的月蓮行禮。 　　十幾年過去了，月蓮依舊隻是坐在了王位旁邊的椅子上，時刻標明自己隻是攝政王的身份。 　　“來了？坐吧。”月蓮見她來，微微端正了臉色。“之前就聽月邪說你要來見我，有什麼事情嗎？” 　　她很意外落殤滅神會找上她。 　　“我來，是想向您借一支妖族的二級軍隊。”凝雪瑾開門見山，“再過幾個月，人族會發生政權變動，我需要您的兵力。” 　　想和李文瀾以及沈鴻輝對抗，她手裡必須有足夠多的兵力才行。人族的兵權目前為止還是掌握在李文瀾手中，而裁決聖殿也不完全聽從於她，所以她隻能找其它族的外援。她簽下的龍族和神族兵隊兩年的使用權就是為此，但隻憑那三支軍隊還遠遠不夠。 　　妖族兵力本就不強，所以她隻向月蓮借一支二級軍隊。 　　“政權變動？李文瀾和顏姬？”月蓮輕輕一笑，她就知道她來找她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裁決聖殿的守護者們不是很強嗎？更何況加上死靈軍隊，李文瀾不是你的對手吧。” 　　“裁決聖殿內有人反叛，我無法借用裁決聖殿的力量。” 　　月蓮眼神變化了一下，看向凝雪瑾。 　　世人皆知，裁決聖殿的守護者是人族聖女最忠心不二的擁護者，裁決聖殿內怎會有人反叛？ 　　“這場政變……是你主動發動的，還是你被動發動？” 　　“都算，但如果具體些的話，應該是我主動發動的吧。” 　　月蓮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敲擊的聲音在安靜的大殿中被無限放大。 　　一下、兩下、三下……當凝雪瑾數到第十下的時候，月蓮再次開口。 　　“若你成功，妖族可會被冠上參與他族政權爭鬥的罪名，這怎麼辦呢？” 　　“會被冠上這個罪名的不止妖族一個，既然大家都有罪，也就相當於無罪。” 　　月蓮輕挑了下眉，“深淵族也會參與嗎？” 　　“自然。”凝雪瑾微笑，“司祭阿斯已經在我住的酒店裡了。” 　　“說吧，報酬是什麼。”月蓮再次敲著扶手。 　　這軍隊借出去，可就不一定再能回來了。縱使凝雪瑾曾經救妖族於水火之中，她也不能不考慮這樣的損失。 　　“等到月邪繼位，我會全力幫助他坐穩位置。”凝雪瑾盯著她的眼睛。 　　月蓮的臉逐漸冷了下來，妖族對外從來宣布的都是月修為下一任妖王繼承者，她又是如何說出等月邪繼位這種話的？ 　　“成交。”不過這個買賣不虧，她自然不會拒絕。“隻是如果我不答應你，你要如何？” 　　她肯定有別的方法要到妖族的軍隊，月蓮的直覺這樣告訴她。 　　“死靈軍隊墮天使陣營代號彌漫，真名為雅彌。” 　　“雅彌？”月蓮微微驚訝，但又很快鎮定下來。 　　她很早以前就懷疑過雅彌的身份，隻是後來沒能查出什麼，也就逐漸放棄了。 　　雅彌原來是她的人。既然如此，那麼其它幾族的那幾位新權臣…… 　　“雅彌不會奪權，她隻是一個輔佐者。您若不放心，也可以將她的官職和軍權全部剝奪，把人送到裁決聖殿。” 　　雅彌的能力相當不錯，月蓮自然是不舍得放人的。 　　“你不怕我揭發你嗎？”月蓮有些好奇，她為何如此確信她會幫她？ 　　“揭發我對您並沒有好處，您幫我，對之後妖族的發展沒有壞處。您當然會選擇利益更大的選項。而且——您可以不幫我，但是不會對老師坐視不管，但是交給我老師說不定會變成什麼樣子，所以還不如幫我。” 　　“你不怕高估了我和你老師的情誼嗎？” 　　“之前有些怕，但後來仔細想想，您和我老師可是出生入死的好姐妹呢。” 　　“難道不是司祭阿斯告訴你的嗎？” 　　凝雪瑾吐了吐舌頭，果然月蓮沒那麼好糊弄。 　　“他很喜歡你。”月蓮笑笑，司祭阿斯那個冰塊終於融化了。 　　“嗯，我也很喜歡他，可惜我有未婚夫了。” 　　倒是不掩飾。月蓮看著她，“你很勇敢，司祭阿斯的年齡可足夠當你的父親了。” 　　“我喜歡他，那麼無論是年齡還是身份，這些就都不是問題。” 　　“那你為何不和他在一起？”聽她的意思，她還是選擇了紫君末。 　　“因為我們……地利人和，唯獨差了天時。” 　　地利人和，唯獨差了天時……月蓮垂眸，她和那個人，何嘗不是差了天時？ 　　“落殤告退。”凝雪瑾見她想起往事，連忙離開，她可不敢觸月蓮的禁忌。 　　“呀？凝雪瑾？和我姑姑說完事情了？”她出宮殿就遇上了月邪和月修兩兄弟。 　　“嗯，謝謝你提前安排，我走啦。” 　　“走？去哪？吃頓飯再走啊。”月邪挽留她，他可得替紫君末好好照顧一下凝雪瑾。 　　“不了，還有大事要辦，之後還要趕路呢。”凝雪瑾看看他們兄弟，“你們平平安安的我就放心了，再見！” 　　“啊？哎？”月邪目瞪口呆的看著風風火火跑走的凝雪瑾，這什麼大事這是…… 　　凝雪瑾很快便和昔拉、司祭阿斯朝著深淵族的方向趕路。 　　“鏡應該不會同意借給你軍隊。”路上，司祭阿斯提醒她。 　　“我知道，我不是來借軍隊的。”凝雪瑾回答。 　　“嗯？”司祭阿斯有些意外。 　　“我是來借染鏡的。” 　　“什麼？為什麼？”他有些不解。 　　“因為我需要一個神級強者坐鎮。”凝雪瑾對他毫無隱瞞。 　　“但路西法和昔拉不是已經突破了神級嗎？”除了死靈軍隊和顏姬外，人族並沒有其它神級強者，她應該不用擔心這方麵。 　　“我怕不夠。”凝雪瑾搖搖頭，“上次路桀·冥淵復活，我不是和你說有神過來找他嗎？我怕在這種關鍵時刻，神界派人下來搗亂，死靈軍隊無法應對。” 　　若單說李文瀾和沈鴻輝，就算他們兩個聯合起來，即便凝雪瑾不向其它族借這些軍隊，死靈軍隊也足以對付他們。但她很怕出現其它特殊情況——比如神界突然派人來抓「違規者」。 　　雖然不知道「違規者」在神界具體指的是什麼，但她知道，顏姬是違規者，之前出現的那些神，有一部分是來抓顏姬的。凝雪瑾猜測，或許是因為顏姬成神已經超過了二十年卻未去往神界，仍插手大陸事務導致的。 　　顏姬二十三歲成神，二十七歲墮神，二十九歲恢復神位。若從二十三歲算起，到今年可是她成神後的二十三年了。 　　她必須提防在戰亂中神界突然來抓顏姬的情況，所以她身邊必須有足以和神抗衡的人。安姆已經受傷，露露·阿拉又未完全恢復，她能找來的就隻有染鏡·冥淵，以及……單屍峽穀裡的那些神級屍魂。 　　沒錯，她此次前來最重要的目的便是將那些屍魂安置好，必要時刻，她會讓那些屍魂出手。 　　隻是這點就不能告訴司祭阿斯了，他若知道她和屍魂有聯係，一定會很生氣的。 　　“但是鏡……”染鏡怎麼可能參與到人族的政權變動中呢，尤其是還要幫他的老對手顏姬。 　　“我也知道這個希望很小，所以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麼辦法？” 　　若司祭阿斯都說沒辦法，那她可就沒招了。 　　“我想想。”司祭阿斯沉思。 　　進入深淵族，凝雪瑾腳步片刻不停，來到了紫君末平日裡辦公的房間。 　　“阿瑾。”紫君末早就得到消息，聽到腳步聲，就立刻打開了門。 　　“我來了。”她笑著看他，“我說了吧，我很快就會來找你的。” 　　“嗯？真的是來找我的嗎？”紫君末關上門，從背後抱住她。 　　“好吧，我坦白，不是來找你的。”她幾乎癱在他身上，“是有些事情要做。” 　　“很著急？”她來的非常急迫，看她趕路的速度就知道了，比平時快上兩倍。 　　“本來是著急的，但看到你以後，也就沒那麼著急了。”她轉過身，手臂環繞上他的脖子。“站著好累。” 　　他公主抱起她，走到椅子上坐下。她窩在他懷裡，好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這是什麼？”她慢慢恢復了活力，瞥到他桌子上的資料。 　　“冥淵學院學生的冥力記錄表。”說到這，紫君末不禁皺眉。“這一批學生比起現在的十三冥神，實在是差的有些遠。” 　　“嗯？是嗎？我看看。”凝雪瑾拿起那份表單，仔細看了看。 　　休格汀·維夫施納:二十三歲九十四級，冥力停止增長 　　聖宏:二十三歲九十級，冥力停止增長 　　晉世允:二十一歲八十七級，冥力停止增長 　　靜冬:二十一歲八十七級，冥力停止增長 　　“冥力停止增長？可是晉世允和靜冬才二十一歲，這就到達修煉上限了？這是紐克萊因斯的機器測驗的嗎？”凝雪瑾也有些發愁，這一屆十三冥神冥力最差的魅靈和凱具也都有九十五級，可下一屆的候選人…… 　　“嗯，是他測試的，他的機器很準，幾乎不會出錯。”紫君末回答。 　　關於紐克萊因斯的這項研究凝雪瑾早有耳聞，他的機器不僅能測試當前的冥力和魔法等級，還能夠測試出修煉者的修煉上限。據說現在的十三冥神的冥力上限都和他當年的測試結果吻合，正確率是百分之百。 　　當然，他的機器不包括測試是否能成神，所以若是測試結果顯示修煉者的上限不為半神級別，那麼就說明這位修煉者有修煉成神的潛質。 　　隻是……凝雪瑾看了一圈，隻看到一個上限是半神級別的人。 　　惠奈·雅沁十九歲八十六級預計冥力上限為半神級別 　　“奧安麗什上限九十三級、佑卡上限九十五級；亦沙上限九十七級、琳萊和德貝上限九十八級、宮千一和蒲城雖月上限九十九級……哎呦……我記得好像通過毀滅之力的判定後毀滅之力能給他們帶來一定的冥力加成吧？或許他們之後冥力還能增長？” 　　要隻是這種程度的話，那深淵族可就保不住現在的地位了。 　　“或許吧，但聽紐克萊因斯的意思，他這個數據似乎算上了毀滅之力的判定帶來的加成，隻不過加成是零。” 　　“加成是零？什麼意思？他們都無法通過毀滅之力的判定嗎？”她立刻聯想到宮千一沒有通過毀滅之力的判定這回事。 　　“啊……”紫君末恍然大悟，“竟然是這樣嗎？我一直以為他們的天賦就到這裡了呢。” 　　他倒是沒往這方麵想。 　　無法通過毀滅之力的判定，豈不是沒有人能成為十三冥神？那麼他們無法通過毀滅之力的判定的原因又是什麼？十三個人都通不過判定的話，那麼十三冥神不就後繼無人了嗎？ 　　又或者說……十三冥神的冥神能量出了問題…… 　　“怎麼了？”紫君末見她在思考。 　　“嗯……沒事。”沒有證據的事情，她還是先不說的好，以免引起恐慌。“柔靈呢？她是沒有參加測試嗎？” 　　柔靈那一欄隻有冥力，沒有其它信息。 　　“不是，機器在她身上沒有反應，沒有關於她修煉上限的數值，或許是因為她是人形兵器的緣故吧。” 　　凝雪瑾點點頭。 　　“你來是要找藥？”他上次受到凝雪瑾的信後就拜托了韻瀾在東南海域尋找藥物，隻是韻瀾說東南海域沒有能滿足她要求的藥品。 　　“嗯，我還是得去親自看看，試探一下頌柯思爾。”雖然她每天都給玉迎峰凈化體內毒素，但玉迎峰也隻是勉強維持了不再惡化的情況，神族那邊她也拜托了唐枉瑤幫忙尋找解毒聖藥，但各種藥方她和玉清寒都試過了，根本無用。 　　玉迎峰的毒，找書苑www.zhaoshuyuan.cｏm或許真的無法解開。司祭阿斯也旁敲側擊詢問過頌柯思爾關於毒藥的問題，但頌柯思爾說，他研究的所有毒藥都是沒有解藥的。但她不死心，還是想親自查一查。 　　“染鏡呢？我有事要找染鏡。” 　　“你先歇歇吧，也不急於那幾天。”紫君末抱著她，輕點她的額頭。 　　“不過你找他做什麼？”他疑惑。 　　“嗯……我問你個問題。我房間的畫像，你在貼它的時候，是貼正了嗎？沒有傾斜兩度角嗎？” 　　“兩度角？沒有。”紫君末搖搖頭，“你的畫像不是正的嗎？” 　　“哦，這樣啊。”凝雪瑾眨了下眼。看來除了沈鴻輝和紫君末，還有第三個人進入過那個密道。 　　“之前你去人族的時候，不是沈鴻輝帶你去的嗎？然後我就懷疑他，是不是他故意把你引進那個密道讓你看到人形兵器的資料的，之後我就開始試探他，試探的結果——他的確狼子野心，想對我和老師下手。而且我懷疑，當年封印之地追殺我的那些人，是他指派的。” 　　“沈鴻輝……我也懷疑過他，可他是你的太師祖。”紫君末想起那位老人的形象，他看著的確不像是那種人。 　　“是啊，他是我的太師祖。”凝雪瑾的眼神逐漸淩厲起來，“但他卻想殺我。” 　　“所以你要先下手為強嗎？” 　　“嗯，做好反攻的準備，把他和李文瀾一網打盡。所以我需要染鏡，我怕過程中出現什麼意外，需要他這個神級來助陣。還有昔拉，昔拉這回我就帶走了，之後也不回深淵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