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諾言一走出帳篷，就看到張儀盯著甘茂發腫的右臉在笑：“甘將軍，你的臉怎麼腫了。” 甘茂不回答，將之前張儀木棍上的大泥團敲碎：“新炮好的兔肉，嘗嘗吧。” 薑諾言高聲道：“你一定是去偷看我的馬鐙了。” 甘茂睜大眼睛說：“你怎麼這樣憑空汙人清白。” “什麼清白，你臉上的印子和追霞的蹄子一模一樣。” 甘茂漲紅了臉，臉上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觀摩不能算偷看，觀摩......將軍的事，能叫偷看嗎？” 接著便是頭不著尾的話，什麼“大事不拘小節”，什麼“進步”之類，引得薑諾言和張儀都發笑起來，營地內外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甘茂坐下來後，撕下一塊帶泥的兔肉，也不加什麼調料，直接放在嘴裡麵狼吞虎咽起來。 吃過兔肉之後，甘茂漲紅的臉龐恢復了原色，向薑諾言說道：“馬鐙確實不凡，若是裝備到軍中，士兵騎射的難度將大大降低。” 他這一蹄子可不是白挨的，親自上馬試了一試，果然效果非凡，不光能緩解騎兵長途跋涉的疲勞，還能更加穩定地控製馬匹，要是引入秦國將會導致秦國戰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想到秦國的騎兵實力大增，甘茂不禁傻笑起來。 張儀撇了撇旁邊拿著兔腿傻笑的大個子，疑惑地望向薑諾言，問道：“何物讓甘將軍如此欣喜，可否借與老朽一觀。” 薑諾言並不敝帚自珍，起身走到追霞旁，將馬鞍連著馬鐙都取了下來遞給張儀。 張儀接過沉甸甸的馬鐙和馬鞍，放在手上看了又看，敲了又敲，恍然大悟：“果非凡物，有了此物騎兵將如虎添翼。” 薑諾言將馬鐙拿到身前，敲得錚錚作響，說道：“有了這東西，諸國打仗的策略將發生巨變，馬的戰略地位會變得更加重要。” 甘茂聞言，一口咬下兔腿上的肉，含糊不清地說道：“等我一回去，就上奏讓大王多養馬，到時候一舉踏碎六國！” 薑諾言白了他一眼：“都去養馬了，人吃什麼呢，這事急不得！” 甘茂想了想，還真是這個道理，心中的熱情突然就被澆滅了。 “唉！”甘茂握拳用力往地下一砸，心痛地喊道：“白瞎了這麼好的東西！” 薑諾言看著沮喪的甘茂，露出了一絲微笑，張儀看到薑諾言意味深長的笑容，問道：“師侄有何建議，但說無妨！” “簡單，”薑諾言從兔子身上扯下一塊炮製得焦黃的肉放進嘴裡，“把燕國趙國滅了不就是了。” 秦國雖然有不少飼養良馬的地方，但和擁有廣闊草原的燕趙之地相比還是差了一籌，因此如果能得到燕趙之地的話，秦國也就有了馬踏六合的底氣。 因為地勢的原因，不滅趙，也就無以滅燕。 此時的趙王是一代雄主趙武靈王，還沒進行胡服騎射的改革。趙國內部有中山國這一心頭刺，北有燕，東有胡，西邊更是有秦國這個龐然大物在虎視眈眈。此時如果滅趙，在忽略其他國家的條件下阻力會小很多。 但可惜就可惜在，如果秦國此時滅趙，天下五國必成合縱之勢，秦國雖然很強，但想要在其他五國眼皮子底下把趙國滅掉還是不現實。 而想要單純通過科學技術發展生產力讓秦國勢壓六國也不現實。 因為發展有一個過程，一旦拿出新技術投入實踐，誰能保證不傳到其他國家？如果七國同時發生生產力飛躍的事情，那統一的難度將大大增加，薑諾言可不想看到中國變成歐洲的樣子！ 所以，依靠科技實現生產力的飛躍必須在統一後進行。 甘茂和張儀聽到滅趙二字，麵麵相覷，嘆氣道：“可恨！如果其他國家不乾預，滅燕亡趙豈會如此困難。” 薑諾言往張儀旁邊挪了挪，神神叨叨地說：“師叔，這時候就需要我們兩兄弟出手了。” 張儀摸了摸沒有長須的下巴，得意地說道：“正是如此！” “兩個禍害。”甘茂看得二人勾肩搭背地大聲密謀，往嘴裡麵塞了口肉，嘀咕道。 “師叔你就別到處去霍霍那些諸侯了，在秦國搞好糧食後勤。”薑諾言自來熟地摟著張儀，給他畫著大餅。 “你想乾什麼？”張儀不解。 “我要秦國積蓄力量，等到趙國對中山動手時，我們狠狠地乾趙國一票，就算不滅趙，也得把他的草原搶過來！”薑諾言繪聲繪色地描述道，張儀連連點頭。 “說得輕巧，秦楚同盟之下，哪個國家敢妄動兵戈，這不是討打嗎。”一旁吃肉的甘茂小聲說道。 還沒等薑諾言發言，張儀就白了甘茂一眼：“你還真以為秦楚兩家親如兄弟啊，他們都巴不得把對方乾掉。一旦熊槐知道是秦人救走了薑諾言，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提著刀來砍秦國了。我估計啊，薑諾言這小子早就想好怎麼刺激熊槐了。” 薑諾言點了點頭，死要麵子的楚王看到有人從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定然不會甘心，此時秦國再刺激他一下，秦楚兩家盟約必敗！ “等到楚國和秦國一翻臉，勢必有一場大戰，這場戰鬥，就是馬鐙的首次登場。贏了，則燕趙之地可圖，輸了，則秦國將白白蹉跎幾年！”薑諾言將馬鐙高高舉起，擲地有聲地說道，對未來的局勢成竹在胸。 甘茂一聽有仗可打，猛地起身，眼露精光：“區區楚軍，我大秦男兒必能破之，薑兄你不用擔心！” 坐在地上薑諾言聞言身體往後仰，毫不在意地說道：“可我要的不是打贏，而是在打趙國時楚國不在背後捅刀子。” “那就把楚國徹底打趴下不就行了。”甘茂嚷嚷道，打仗就打仗嘛，還在意這麼多乾嘛。 張儀拿出酒葫蘆，輕輕地在地上敲了敲：“甘將軍，話不能這麼說，要是秦國都能一口氣吞下楚國了，我們還需要擔心他來乾擾我們攻打趙國嗎？我看我的好師侄是想把楚國的戰意給打沒。” “戰意給打沒？難道是把熊槐的腦子打壞？” 薑諾言被甘茂迷茫的表情逗得發笑，找書苑 www.zhaoｓhuｙuaｎ.coｍ 解釋道：“楚國如果向秦國發兵，是無名之師，你想想，那些士卒要是知道自己是去抓我，他們會怎麼想。” “確實，”甘茂若有所思地晃了晃頭，“你小子確實深受楚國的庶民愛戴。” 薑諾言繼續說道：“上兵伐謀，隻要秦國放出消息，就能讓楚國士卒士氣衰弱，這時候如果再贏下來，就可以……” “就可以狠狠地搶城掠地了！”甘茂激動地打斷道。 張儀瞪了甘茂一眼，用酒葫蘆給他來了一記。 薑諾言繼續說道：“贏了之後，我們不占他的土地，而是收買他的人心，將投降的士卒都編入秦國，再大開邊關，吸引楚人入秦。” “楚王此時要麼頂著士氣低落強行發兵，要麼和秦國和好，他要打的話我們就奪他的地，他不打我們就找機會奪趙國的地。” “那若是楚軍趁機偷襲又該何如？”甘茂問道，王侯有時候可不講信用。 “所以我才說，秦國這一仗要靠馬鐙打出威風來，刺激趙王跟著變法，趙國變法之後，一定會迫切地解決中山國，這時候，哪個國家不會乘機攻打趙國呢？” “秦國，就是要趁機從趙國身上將草原奪過來！” 張儀聽後，心裡頭慶幸是自己救了薑諾言，這樣的人如果站在秦國的對立麵，將會是一個大麻煩！ 暫且不說他還藏著多少像馬鐙這樣的好東西，光憑他收攏人心的能力就足夠讓其他國家頭疼了。 ...... 薑諾言把馬鐙放出，意味著一個屬於騎兵的時代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