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風起雲湧,而風暴的中心就在方城。 原來,暴鳶按照薑諾言的計劃,將景翠支援方城的三萬人圍在了魯陽附近。 要知道,魯陽可是韓國的邊境重鎮,這三萬人現在不但沒有補給,前路還被方城上的韓軍堵住了,隻能眼巴巴地望著近在咫尺的楚國。 隨著糧食的日漸減少,這支軍隊的軍心已經開始動蕩,不少人萌生了投降之心。 但如果僅是如此的話,還不足以逼得景翠動用全部大軍。 關鍵是韓國還乘機調動大軍從方城最西邊發動了進攻,這樣一來整條方城就被分成了幾節,被攻破隻是時間問題。 一旦方城被攻破,韓魏聯軍就可以乘著楚國內部空虛,進入南陽,繼而直取三大世家的老巢——宛城。 宛城失守後,楚軍的糧倉丹陽和王都郢城也就不遠了。 到那時候,就是全線崩潰,前功盡棄。 所以景翠才會狗急跳墻,連夜拔營,全力支援方城。 樗裡疾現在在後麵追得嘴都要笑歪了:“你小子不是挺能耗的嗎?怎麼不繼續耗了。” 這一追擊,將他這些天的鬱悶一掃而空,整個人都像是年輕了幾歲一樣。 但說句實話,戰局進行到這種地步最大的黑鍋不在景翠身上。 按照楚懷王這種放手一搏的打法,就應該是他景翠在正麵拖住秦軍,等到昭魚和屈河從側麵插入秦國腹部後,景翠再在後麵阻攔秦國的援軍。 可讓人沒想到的是,沒等到秦國腹地受創,自己楚國的心臟位置反而先被人來了一刀。 要不是相隔了數百裡,景翠真想一劍把昭魚劈死:“他媽的廢物,十多萬人打到現在連蜀地的門都還沒進,你在磨蹭你()呢?” 但罵歸罵,景翠還是將逃命放在了第一位,“隻要回到楚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經過了十多天,景翠終於逃到了方城,可迎接他的不是熱情的楚軍,而是一封封“捷報”。 “報,昭魚大軍夜間遭襲,被迫退後二十裡。” “報,被圍住的三萬人已經在昨日被韓軍全殲,隻有三成左右的人逃回楚國。” “報,方城西邊失守,兩股韓軍匯合後朝著宛城進軍了。” “報,有一股敵軍夜間渡過了丹水,已經進入丹陽一地了!” 景翠拿著一封封帛書,感覺要昏頭了。 自己才剛剛到啊,怎麼就快結束了。 “罷了!丹陽之戰敗局已經無法挽回,不如保存實力,也好保證我景家的地位和楚國的實力。”景翠咬牙怨道:“傳令,所有人開往宛城救援,入城後閉城不出,跟他們耗!” “主帥,我們不要方城了嗎?” 景翠一揮袖袍,大聲道:“方城給他們了,又怎麼樣嘛!” 而同一時刻的薑諾言,第二次渡過了丹水,來到了丹陽一帶附近。 “沒想到一個多月後,我薑諾言又回來了!”薑諾言看著熟悉的地方,感嘆道。 “軍侯,你在說什麼呢?”一旁的白起顯然也很開心,問道。 薑諾言收起笑意,仰起頭看著天空,喃喃道:“你說,我能把屈河的糧倉燒了嗎?” 一天不燒屈河的糧倉,薑諾言一天不舒服,之所以向暴鳶借一千士兵,也是為了徹徹底底地把糧倉燒了打碎楚軍最後的幻想。 但與上次相比,薑諾言明顯要輕鬆地多了,一是南陽打得火熱,楚軍都著急著去支援。 二是屈河大軍已經深入到了商於之地深處,來不及支援。 “隻要能到達丹陽,就有一定機會燒了他的糧倉!”薑諾言回過神來,自信地說道。 現在他的部隊可不是全騎兵了,所以行軍速度大大降低,同時為了掩人耳目,薑諾言他們不得不日夜顛倒,夜間行軍。 終於在五天後,薑諾言他們終於在深夜趕到了丹陽附近。 剛接近丹陽城八百步左右,沖天的喊殺聲撲麵而來。 “怎麼回事?難道秦人這麼猛,直接打到丹陽了?那我豈不是白來了?”別說薑諾言了,就是手下的一千多人也都麵麵相覷,不知道是不是該上。 “管他呢,大不了給他們加一把火!”薑諾言心道,命令部隊繼續前進。 丹陽城城門大開,薑諾言他們在城門處就看到了遠處直沖雲霄的火光。 哀嚎聲和火焰的劈啪聲不斷,濃濃的煙塵熏得人眼睛發乾,一團團移動的火焰怒吼著,朝著潰散的楚軍沖去。 “沖啊,弟兄們,別管楚軍,往糧倉處沖!” “為了大秦,往前沖啊!” “就差幾個了,兄弟們繼續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把他們的糧倉燒乾凈。” 薑諾言他們看得心驚肉跳,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些,都是人嗎……”終於有人開口了,用手指呆呆地指著那些濃煙中的火團。 “秦人可畏,秦人可畏……” 不少韓軍早已是目瞪口呆,自知自己做不出這樣的事。 “都別愣著了,給楚軍加一把火!”薑諾言大喊道,朝潰散的楚軍沖去。 “跟著薑軍侯,沖啊!”秦人們熱淚盈眶,被燒成火人的人中說不定就有和他們一個郡的,一個城的,一個村的,甚至可能有他們的兒時夥伴,手足兄弟。 秦人骨子中不怕死的基因被點燃了,奮不顧身地向前奔去,直指最深處的糧倉。 楚軍本就被一個個自焚的火人嚇得肝膽俱碎了,一味逃竄。 而騎兵出動之後,直接斷絕了他們的生路,要知道,騎兵最喜歡的不是沖陣,而是追擊。 一陣沖鋒過後,再也沒有楚軍敢擋在路上,都縮到了房屋內或者直接逃走了。 “謝了,兄弟。” 薑諾言聽到有人喊他,轉過頭一看,聲音正是從一個人形黑炭口中發出的。 因為提前澆了助燃劑,所以即便全身上下都已經被燒黑,他身上的火焰仍然不減。 雖然他的五官已經被燒得看不清,身體上被燒乾的殘渣一塊塊掉在地上,但仍能從他一口潔白的牙齒看出他在對著薑諾言笑。 他一邊拖著被燒成乾柴的雙腿往深處的糧倉走,一邊用被燒乾的喉嚨嘶啞道: “兄弟,我叫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