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苗,原名禾,曾在張將軍家做算賬學徒,張將軍兵敗被抄家後改名換姓,又到我相府內做事,我說的對嗎。”趙循手上捧著一堆近乎腐朽的竹簡,冷聲問道。 “是,不過你怎麼知道的,按理說知道的人都應該死光了。”李苗有聲無氣地說道,呆滯地看著麵前的男子。 “我怎麼知道的?這竹簡上寫得清清楚楚!”趙循一把將腐朽的竹簡摔在地上,一塊塊碎片四濺開來。 李苗低下頭,半瞇著眼費力地閱讀竹簡上的殘字。 “王賀,先黃將軍護衛,感其忠義愛兵,收入府中。” “古庖,原張將軍家庖,雖好貪小便宜,但技藝精巧,破例收入府中。” “禾,先黃將軍算賬學徒,身世淒慘,被黃將軍收留,孤僻好學,收入府中......” 李苗沉默了半晌,忽然眼中淌淚:“這麼說,從一開始先相國就知道?” “當然知道!”趙循怒道,“先父在世之時,尊崇法學,想要相仿商君用嚴法使我積貧積弱的趙國強盛。黃,張將軍兵敗後,先父按法抄其家產,未傷一奴一仆。” “在看到你們這些人無處可去後,將你們收入府中,為了避免府中原有的人排擠你們,他甚至將記錄你們身份的竹簡藏了起來。” “如果不是要整理遺物,恐怕這些竹簡將永不能見天日!你問問王賀和古庖,他們哪一個不曾受過先父恩賜。” “先父見你沉默寡言,喜歡獨居,於是盡量不去打擾你,又將柴房分發給你,囑托其他人不要在你算賬時去打擾。” “而你倒好,勾結外賊潛入我府殺我親父,你這個吃裡爬外的白眼狼,如果不是真兇沒找到我真想一刀劈了伱!”趙循紅著眼,上前抓住李苗的衣領,在真兇麵前他再也壓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恨不得將李苗粉身碎骨。 “我......”李苗無聲地流著淚,半天吞吐不出一個詞。 “把你的作案過程說出。” 李苗不敢直視趙循的眼睛,如實交代:“我和刺客通過竹簡交流製訂好了計劃。” “先是我用毒酒毒殺護衛,然後他再潛入府中行兇。” “但你沒用毒酒,用的迷藥。”趙循冷聲道。 “對,因為我不想那些護衛們死,平常我們交情很好,我也沒想到這刺客如此謹慎兇狠,將護衛一並殺了。”李苗聲音顫抖起來。 “那為什麼王賀要替你說謊!” “我每日會將買菜用的錢多報一些,月底和王賀分贓。” “果然和薑兄說的一樣,”趙循心恨,咬牙切齒道:“說出刺客和他們背後的人,我可以讓你死得乾脆點。” “他們自稱是同樣被抄了家的將軍的門客,想要給他們將軍復仇。”李苗垂頭喪氣地說道,眼神更加空洞了。 “你見過他們的臉嗎?” “隻見過送信人的臉,但那肯定不是刺客,就是個街溜子。” “你認識這把飛刀嗎?”趙循拿出兩柄精致的飛刀放到李苗麵前,上麵的血痕依舊。 李苗掙紮著用力低下頭,仔細地辨別著上麵的花紋,過了好半天,他才舉棋不定地說道:“黃將軍曾經將這種飛刀賜予過一名擅長飛刀的門客。” “你可不要撒謊,此事事關重大!”趙循皺眉說道。 “仆萬死不敢欺騙少主。”李苗閉上了雙眼,雙腿一蹬,兩行血淚緩緩落下。 趙循上前,探起鼻息,驚得後退了兩步:“居然咬舌自盡了。” 也許是出於對相國的愧疚,也許是對黃將軍的愧疚,李苗在最後關頭選擇了自盡,留給趙循一個至關重要的線索。 不過,已經足夠了,相國心細如發,那些被抄過家的將軍的門客都被記錄在竹簡上,要找到人隻是時間問題。 趙循緩緩地走出了監牢,對獄卒道:“用草席裹住,在亂葬崗挖個坑埋了吧。” “諾。” 薑諾言和白起在監牢外已經等待多時了,終於看著了趙循踉踉蹌蹌地走出,像是喝醉了酒一樣。 找到兇手之後趙循心中不但沒有喜悅,反而是壓抑已久的痛苦噴湧而出,他像是丟了魂一樣,再也沒有之前的瀟灑自如。 “趙兄......”薑諾言關切地說道,憋了半天都憋不出一句安慰人的話。 “薑兄,我已經問出來了,後麵的事情交給我就好了。”趙循拍了拍薑諾言肩膀,“我想靜一靜,薑兄,白兄,你們先回去吧,我想靜一靜。” “趙兄保重。”白起和薑諾言一樣,憋不出安慰人的話,隻得抱拳說道,“刺客還沒抓到,趙兄不要掉以輕心。” “嗯,我會的。”趙循點頭,孤零零地朝著相府走去,離開了薑諾言和白起的視線後,他終究是壓抑不住了,眼淚無聲地流淌了下來。 ...... 薑諾言回到府邸,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卻看到黃正和追霞一起在門口恭候多時了。 “薑先生!你總算回來了,我在這裡恭候多時了!”黃正見到薑諾言和白起二人,激動地向前了一步。 “黃兄弟,有何貴乾,之前我們一直在相國府調查兇手,這才沒有回來,讓你久等了。” 黃正關切道:“我亦聽聞過此事,相國抄家之時未傷我們家一人一物,對我而言已是再造之恩,如今卻是被奸人所害,唉……” “對了,聽說薑先生也曾遭到歹人行兇,不知兇手是否已經伏法。” “快了,刺殺我的和刺殺相國的人牽連很大,如今相國內的刺客已經漸漸浮上水麵,我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查出真兇了。”薑諾言笑道。 “那就好。薑先生,明日便是夏至,我特意來還追霞,黃正永不忘薑先生的恩情。”黃正說著,把追霞的遞給了薑諾言。 “嗯,不用客氣,你隻需全力以赴便可。”薑諾言鼓勵道,“怎麼樣,要不要回府中喝一杯。” “不用了薑先生,我還想趁著機會多練一下呢。”黃正向薑諾言行禮,告辭了。 “唉。”薑諾言嘆了口氣,像是有什麼不滿意一樣。 “軍侯,你是在擔心那黃正嗎?我看那黃正動作矯捷,是個好手,應當不會落於人後。”白起望著黃正的背影,說道。 薑諾言解釋道:“不是為了這事,我在想兇手雖然會被抓住,但為什麼他要用如此精致的飛刀呢?這樣不是更容易暴露嗎?” “趙循兄也沒告訴我們那李苗說了什麼,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