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趙王著胡服上朝,群臣怪之。 ...... 早朝晏罷之後,趙王雍在肥義的陪同下回到寢宮,二人之間的氣氛十分沉重。 “大王,恕我冒昧,”肥義見趙王似有動搖的意味,開口道,“有至德之人做事,不會顧及世俗之人的偏見,要成大事的人不會因為眾人的阻止而停下。” “雖然如今包括周祒大夫在內的眾多大夫阻攔,大王宗室內亦有大夫文,大夫造,大夫俊等反對,但下臣仍以為大王需要堅定胡服騎射,絲毫不動搖。” 聽到肥義的鼓勵,趙王凝重的表情有了一絲緩和,長出了口氣,“寡人何嘗不知道凡事需要持之以恒。” “隻是胡服騎射一舉關乎到移風易俗,更改禮製,完善軍製等多個方麵,但如今的問題是寡人一人顧及到如此多方麵。” “寡人需要的不僅僅是朝堂上的更服易習,寡人需要的是在趙國境內掀起尚武騎射,悍不畏死的風氣。” 趙王語氣漸漸焦急起來,他從連日的戰爭中看到了秦趙軍隊的差距,如果自己不強大起來,趙國在匈奴境內取得的再大利益也隻是徒為人嫁衣罷了。 肥義聞言,嘆了口氣,之所以群臣反對力度如此之大,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趙王登基隻有十餘年,在貴族中的威望還不足,畢竟趙王上一輩的人幾乎都還健在。 突然,肥義腦中靈光一閃,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雖然這樣的舉動有風險,但也許能帶來奇效。 他停下腳步,嚴肅的開口道:“大王,下臣有一計,可使百姓望風易服,隻是其中利害需要大王定奪。” 趙王回頭,見心寬體胖的肥義臉上難得出現了凝重,知道他要說的方法肯定伴隨著很大的風險。 但趙王乃是一國之君,豈會因為一些風險而止步不前,堅定地說道:“愛卿但說無妨,變法易風,難免會有風險阻攔,寡人無懼。” 肥義點了點頭,緩緩地說出四個沉重的大字:“以墨攻儒。” 他接著解釋道:“天下顯學,莫過於儒墨兩家,兩家曾經同時盛極於世。” “但隨著諸國之間戰亂不斷,墨家巨子舍身取義之事頻出,如今的墨家已經漸漸退出朝堂,轉化於遊俠名辯。” “如今的朝堂中的官員,大多崇尚儒家的重禮思想,大王想要改變他們是很難的。” “但在市井之人看來,無疑是墨家的實用思想更加受到推崇。” “依下臣之見,大王可以召集墨家中的能人義士入朝做官,一來可以削弱儒家在朝堂中的勢力,二來能夠順應民心,使胡服騎射推行難度降低。” “下臣謂之曰:以墨攻儒。” 趙王點了點頭,他身為一國之君,對於諸子百家的思想亦有涉獵,說道:“肥大夫所言確實有道理,但寡人擔心的是一旦墨家的思想傳播開來,恐怕會引來貴族們的不滿啊。” 肥義答曰:“秦穆公憑借商君之法使秦國強盛,楚悼公用吳起之法強國,齊桓公聽從管子的建議,下放貿易的權力給平民,這些都是觸及到了貴族的利益,但卻都使得國家強盛起來。” “下臣愚見,為了使國家富強,有些時候就需要讓利於民。” “雖然貴族中會有不滿,但隻要百姓們信服大王,那大王的王威就不會得到衰減。至於該如何處理貴族,大王不妨從他們中間尋人,扛起以墨攻儒的重任,這樣亦可以緩解二者的矛盾。” 趙王聽後,緊皺眉頭。 站在趙王的角度思考,這個方法既轉移了矛盾,又達成了目的,實在是好辦法。但對於那個被選中的人來說,也許就是滅頂之災了。 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趙王豈會因為一人一族而放棄變法。 “聽愛卿的意思,愛卿是有人選了。”趙王語氣中多了幾分鋒利,仿佛手上中拿著一本生死譜。 “下臣愚見,望大王恕罪。”肥義低頭俯身,他也知道被選中人的後果。 “說吧,寡人不怪你。” “相國子循也。”肥義沉聲道,瞟了瞟趙王的表情,隻要趙王臉上一露出不滿他就跪下請罪。 “怎麼會是循弟,相國剛剛去世,寡人再不能對不起他們一家了。”趙王猶豫地說道,如果趙循再死,先相國一家可就散了。 相國一生為趙,不該落得如此下場。 肥義跪在地上,叩首道:“大王恕罪,下臣此言乃是出於實際,若有私心願赴湯鑊。” “那你說說原因吧。” 肥義聽得趙王冷冽的語氣,吞了口口水,他知道趙王這是心有不滿了,自己不解釋清楚恐怕難逃大禍。 “其一,相國子循身為先相國之子,在百官中有威望,提拔他作為朝堂上的墨家代表不會有異議。” “其二,子循對墨家思想頗有研究,下臣聽說他經常和墨家總事交流。” “其三,子循在市井遊俠中威望頗高,以他作為媒介,定能吸引墨家之人入朝為官。” 趙王聽後,沉默不語。 “唉。”過了良久,他才嘆氣道,“你說得確實不錯,可是循弟是相國一家的獨子,寡人不能對不起亡故的相國啊。” “還有其他人選嗎。”趙王不死心地問道。 肥義沉默不語,論人選,再沒有比趙循更適合的了。 見跪在地上的肥義沉默不語,趙王也不再多問:“愛卿平身吧,此事需要寡人再加考慮一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謝大王。”肥義鬆了口氣,站了起來。 “就說到這裡吧,寡人想靜一靜。”趙王獨自朝著寢宮走去,留下原地呆立的肥義。 趙王心裡頭鬱悶,並沒有朝自己寢宮走去,而是來到了愛妃孟姚的居所。 孟姚是朝中大臣吳廣的女兒,自入宮以來深受趙王的喜愛。 孟姚見到趙王來,向趙王行禮後,興奮地來到趙王身旁:“沒想到趙王消息如此靈通,妾身還想著挑個好時候告訴大王呢。” 趙王聽得疑惑,自己是一時鬱悶才來的,哪裡知道深宮內的消息,他一把摟住了孟姚的細腰,感受著手上絲綢的溫軟感,笑著問道:“愛妃此言何意,寡人最近可沒到什麼好消息啊。” 孟姚嗔怪道:“大王又在調戲妾身了。” “愛妃,寡人怎麼會欺騙你呢,將你的好消息告訴寡人吧,也正好緩解一下寡人的鬱悶。” “大王放心,我這個消息肯定讓你心中鬱悶一掃而空,”孟姚湊近趙王的耳邊,輕吐蘭氣:“妾身有身孕了。” 趙王一聽,激動地將雙手把在孟姚柔肩上,反復打量著孟姚的腹部。 “愛妃,此事可靠嗎?” 孟姚被趙王看得麵紅耳赤,低下頭道:“當然是真的。” 趙王一喜之下,胡子都翹了起來。 “不管發生什麼,寡人都要為這個孩子創造出一個和平的環境。”趙王暗道,終於做出了決定。 “對不起了,循弟,汝死後,汝妻子我養之。”寡人以連孟姚都聽不見的聲音小聲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