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成子去車馬行同管事交接差事了,這邊裡屋便隻剩下了重機和尚一個人,瞧著外屋的那幾位竊竊私語,重機也扭頭看了過去。 他聽不到菅靈在說什麼,但是他能看得懂菅靈那兩片粉粉的嘴唇在嘟囔什麼。 等菅靈說完了話,重新坐直了身子,重機也揚揚嘴角,又扭頭看著窗外去了。 “我最開始就猜著阿姐的身份不簡單,怎麼樣?我的直覺沒錯兒吧!”菅靈沖阿裡虎挑了挑眉。 阿裡虎沒作聲,孟庭基也支著下巴一言不發,菅靈得意地轉了轉眼珠子,瞄到了裡屋的重機和尚。 她眼睛一亮,起身往這邊來了。 重機假裝沒留意菅靈過來,菅靈將雙臂往胸前一抱,纖細的小身板兒往門口一靠,沖重機開口了:“和尚,你不好奇我們在說什麼嗎?” 重機看著菅靈笑了:“我能猜個大概。” 菅靈立刻瞪大了眼睛,一副了然的樣子了:“哦哦哦!我倒是忘了,你是個能掐會算的!哎,你不是個苦行僧嗎?那你跟著你師父周遊天下,有沒有聽說過練什麼功夫會讓全身布滿深斑吶?嗯……也不是全身,就像我阿姐那樣,要巨闕以下,委中以上。” 重機看著菅靈嘆了一口氣,他解釋道:“不是我能掐會算,是你嘴巴裂的太誇張,你說的什麼字,我能看出來。” “呃……”菅靈聽了這話伸手掩了一回嘴。 “祝管事身上的斑,不是練功夫得來的,是長期艾灸懶得消下去,積累的。”重機和尚說完,又抿起雙唇笑了。 “啊?”菅靈更尷尬了。 “你找誰?” 身後突然響起孟庭基警惕的聲音,菅靈和重機一起望向了這邊。 孟庭基站在桌邊,看著屋外,阿裡虎因自己身形顯眼,瞧著有外人來,又往角落裡躲了躲。 外頭月牙門口,一個少了半條腿的女子正靠在那裡,雖說她衣衫破舊,形容疲憊,可五官還是出挑的,想來她還沒有勞累成這個樣子前,是個十足的美人兒。 “我找少師府的貴人,我沒有對牌,但是有口令。”女子的聲音沙啞,目光裡帶著些急切。 菅靈往孟庭基那邊一靠,小聲道:“她是說那個成天吃五石散的女管事吧?那她得去西院兒啊!” 孟庭基看看菅靈,又看向了月牙門口的女子。 那女子苦笑道:“從來管事都是住北院兒,若是有管事住了東西院兒,說明北院兒裡有職位更高的貴人住著呢。” 菅靈和孟庭基一怔,兩個人很是默契地看向了裡屋。 重機眨眨眼,也瞧向了菅靈和孟庭基。 菅靈掩著嘴湊近了孟庭基的耳朵:“阿姐在東院兒、那個喜歡吃丹藥的在西院兒……這北院兒住的人是……” “成大哥?”孟庭基立刻反應過來了。 “真的假的!”菅靈和孟庭基你來我往的,倒是把月牙門邊那個女子給忘了。 還得是重機,他不慌不忙地出來,沖那女子道:“我們管事去車馬行交差了,你是等一會兒,還是明日再來?” 女子扶著墻往裡麵蹭了蹭,她紅了眼睛道:“求各位收留我一晚,我出來了,便不能再回去了,我原是辰時行走的舊人,幾次想歸隊都被阻攔,若不是少師府的人來響水寺辦事,我是不會有機會重見天日的。” 重機扭頭看菅靈和孟庭基去了——這個他可做不了主啊。 孟庭基也沒了主意,菅靈眼珠子一轉,她又小聲道:“我阿姐大概還在泡藥湯,不如我去西院兒看看?” 孟庭基也眨眨眼道:“那……那我去那屋,避個嫌,讓丌官姐姐來陪這娘子。” 說完,孟庭基穿著堂廳往西邊兒走,重機忙快步跟上了他:“等等我……我也得去那屋避一避……” 菅靈瞧著他倆走遠,又看向了阿裡虎,阿裡虎輕聲道:“我是不是也得避一避?” “當然了!你長得多嚇人吶!”菅靈小聲道。 菅靈讓那女子進了屋,丌官雲煙端著茶水從廳堂穿了過來,菅靈和她打了了招呼,去西院兒了。 東院兒這邊,祝願已趴在了塌上。 庇月將茉莉花油倒入掌心,待用雙手揉熱,才按向祝願的大椎穴。 他推掌向前,反手按過祝願兩側天府穴,十指由乳中穴遊向了她的膻中穴。 “又豐腴了一寸,以後行走在外,便束胸吧,倒是不怕別人饞這塊肉,是怕你肋骨受累。”庇月虛坐在祝願腰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輕聲道。 “我一直束胸的,我身邊那個和尚不同我講老實話兒,我本想軟硬兼施的。”祝願閉著眼睛,享受著孔雀園一等一按摩師的伺候。 “能讓你軟硬兼施,從實力上來說,便已可以媲美行走統領了。可,一般情況下……或者,他就是。”庇月的雙手回來按過祝願的第十四椎,又往兩側遊去了。 “我本來有點兒著急的,可看到我爹不急,我也就不急了,乾脆也不問了,我感覺沉不住氣的,應該是他才對。”祝願笑笑。 “是了……卯時的時候,我服過了小陽明丹,我給你送進去?”庇月貼上了祝願的背,在她耳邊輕聲問。 “你要給我?你空了身子,之後怎麼向西院兒那位交待?”祝願抬了臉笑著問庇月。 庇月伸手托住祝願的氣海穴貼向了自己,他一臉認真地道:“她?她還不夠格。我是用來給你平衡陰陽的,一旦哪天你對雨師沒了用處,我會被第一個祭丹爐,少了內調的丹藥,你身子壞了,不用人家出手,你便活不了。” “嗯——少師府的人沒逼你?他們不得想著法兒的把你和我斷開?”感覺到庇月的溫熱湧入自己的體內,祝願猛地握緊了庇月的手,在他的手背上抓出了一道血印子。 “自然是……逼過我……”庇月跪坐起來,將祝願也拉了起來。 祝願轉身按著庇月躺下了,乘著他道:“我離開的時候,同你說過,無論什麼時候,都要先保命。” 庇月扶著祝願的髀關穴,慢慢送刀入鞘,祝願壓著眉,輕輕抽著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