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新厚回去現場收尾,沈香引坐在快收攤的大排檔等鶴沖天來。 沒多久,那輛搶眼的黑色大G停到旁邊。 待沈香引上了車,才發現鶴沖天沒來。 車子一路開,周正時不時瞟她,小小的瞇瞇眼裡滿是大大困惑。 沈香引太困了,拖著有些倦怠的聲音:“想問什麼,說。” 周正猶豫再三:“我哥,你弄傷的?” “嗯。” 周正無聲用嘴型罵了一句,沈香引看到了。 周正嚴肅:“不管你什麼目的,什麼手段,讓我哥對你特別對待。我得提醒你,別玩火自焚,我哥沒你想的那麼好惹。” “嗯嗯。”回得又輕鬆又敷衍。 周正又跟了一句:“我也會盯著你。”說完,狠狠剜了她一眼。 “你送我回我家吧。” “什麼意思?” “今天累了,不想玩了,想回家。” “這可是你要求的啊,不是我威脅你。” “別廢話。” 周正把沈香引放在沈記裁衣門口,踩下油門嗡一聲走了。 沈香引回到老屋,關上門後靠在門邊,整個身體都在無助下墜。 滿墻掛滿落了灰的衣裳,各式各樣的旗袍。 怎麼之前沒注意呢? 都是她的尺寸。 沈香引抱住胳膊,埋住半張臉,眼淚安靜流下來。 這個世界上她唯一在乎,也是唯一在乎她的人死了,不在了,連遺體都丟了。 真沒意思。 活著,真沒意思。 太陽底下無新鮮事,唯有無窮無盡的生離死別。 旁邊裝線的籃子裡放著銳利剪刀。 她盯著看了好久,最後還是擦掉眼淚站起來,不能任由自己陷入絕望,還有事沒做完。 晚上太冷太黑,沈香引決定天亮後再去湖底探查詭異字符。 洗了個滾燙的熱水澡,想讓自己暖起來,好好休息一下,下水可是體力活。 然而天不遂人願,好不容易暖暖和和睡著,手機的大喇叭又響了。 掛斷,又打來。 沈香引乾脆關機。 睡著沒多久,聽到石子敲擊窗戶的聲音,一下接著一下。 沈香引一個激靈起身,推開木窗戶查看,迎麵吹進來的冷風讓她更加清醒。 鶴沖天在樓下,仰頭朝她這裡看。 “有事?”沈香引懶懶問。 “心真大,遇到這麼邪門的事兒還能睡著。” “有事沒?”沈香引又問了一句。 “你不想知道啞姨在我手上寫了什麼?” “等著。” 沈香引下樓開門。 二人在茶臺上坐下,沈香引困倦的撐著腦袋:“啞姨跟你說什麼?小陳身上什麼東西?” 鶴沖天朝她招招手:“手給我。” 要劃她的手心?大晚上,玩什麼曖昧? 沈香引把手伸過去。 鶴沖天看了看:“另一隻。” 沈香引又伸出另一隻手:“哪隻手不一樣?” 鶴沖天看著她被咬傷發黑的食指:“你也中招了。” 沈香引這才注意到自己傷口的異樣,邊上皮肉裡有什麼在蠕動,難怪她這麼困乏。 “小陳著了蠱,但他身上最致命的傷是肋骨斷了傷到內臟,等搶救過來,就要解蠱。” 沈香引:…… 她打的。 “走吧,啞姨就在車裡。”鶴沖天說。 …… 夜晚的病房外,隻有小陳在刑偵局的師傅卜賢守著。 沈香引和卜賢有過一麵之緣,給沈月英做過屍檢的法醫。 卜賢看起來舊舊的,褲子肥大不合身,邋裡邋遢係緊皮帶,箍著他瘦弱的腰身。 今天更加沉默,雙眼通紅失神,在心疼自己新收的好徒弟。 沈香引沒太費口舌,就說服他,讓幾人進去看看小陳。 小陳在單獨的房間,沈香引先進去,房間開著小燈。 他此時躺在床上,麵色灰白,睜著眼睛盯天花板,目光呆滯,雙手綁著厚厚的紗布。 沈香引知道,他的十根指頭,都沒了。 小陳聽到聲音,艱難的轉過臉,傾斜使眼眶裡的淚水滑了下來。 三個人,一個玲瓏有致美得非人、一個矮小佝僂陰氣森森,一個高大鋒利渾身散發危險,小陳頓時瞪大雙眼。 呼吸罩讓他的劇烈呼吸肉眼可見。 沈香引開口安撫:“別動,我們是來幫你的。” 小陳見了沈香引,尤其恐懼,看來他還記得自己見過她。 “傷到你我很抱歉。”沈香引伸出自己的手指,有長好的跡象,但仍然看著驚駭。 “這是你咬傷的,還記得嗎?” 小陳痛苦又無力的搖著頭,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不願意想起來。 “我們真的是來幫你的,你中蠱了。” 小陳不停閃躲。 他太抗拒,這樣下去反而會動到傷處。 怎麼辦? 沈香引看向鶴沖天。 鶴沖天笑了一下,好像在說:你也有不靈的時候? 接著手揣進兜裡,向前走了一步。 沈香引正想聽聽他要怎麼說,隻見他從兜裡飛快拿出一根針管,小指輕彈,彈開蓋帽,快又準的朝著小陳的胳膊紮了上去。 “安不安全?”沈香引問。 “鎮靜劑。”鶴沖天看著小陳慢慢合上眼。 他受了重傷,又經過一番折騰,早就筋疲力盡,沒睡著,是經歷的事情太過恐怖,無法放鬆。 “你去門口守著別讓別人進來。” 沈香引聽安排,到門邊抵著,遠遠看著啞姨從布包裡掏出一團絲綢包裹。 裡麵是一根紅燭,一把剪刀,還有一個礦泉水瓶裝著綠色的草藥汁。 擰開不知道用過幾次的礦泉水瓶,裡麵濃鬱的草藥味頓時蔓延到整個房間。 鶴沖天扶起小陳,半條腿跪到病床上抵著他的背,取下呼吸罩又捏開他的嘴。 啞姨擠著草藥汁,粗魯的灌進去半瓶,溢出不少。 小陳看起來似乎醒了,努力抬著眼皮子,睜不開眼,快速眨巴了幾下又沉沉閉上。 啞姨點燃紅燭,坐到床邊,剪刀尖在紅燭的火苗上燒過,輕車熟路刺進小陳的手腕。 接著,低聲念誦咒語。 沈香引懵了:啞姨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