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引一路追逐,向鶴沖天概述方才的經過。 鶴沖天跑得輕鬆,思索著:“可能有詐。” 沈香引反應一下,確實。 劉則一直躲在暗處,更像運籌帷幄的人,“他在暗,我們在明,怎麼防?” “小心點,天亮我們回不來,就叫周正報警。”這麼說著,鶴沖天掏出手機打電話。 追不上,邪祟很快漂遊著消失在起霧的山林中。 沈香引稍微放慢腳步,舒了口氣:“媽的真難追,這都上山了。” 鶴沖天一點都不喘,觀察周圍的同時掏出了匕首。 沈香引見他警惕,抬高手拍拍他的肩:“沒事,我保護你。”說完,繼續向前追。 鶴沖天不屑哼笑一聲,誰保護誰不一定。 王翠蘭是有實體的邪祟,一定有白天可以躲藏的老巢,她需要一個養屍地。 既是厄水的開始,這幾次見她也總是濕漉漉的,她的養屍地一定也和水有關。 麻河由山泉匯聚而成,找到山裡的水,應該就能找到她! “找水源。”沈香引說。 鶴沖天立刻意會:“分頭找。” “電影小說裡,分頭行動是最容易出事的情況。” “這是現實!分頭找會快一點。” “這種邪門的事,聽我的,不要分開!”不由分說,沈香引順勢拉住鶴沖天有力的手掌,緊扣著:“這山這麼大,上哪找去?你有沒有什麼高科技的東西?” “衛星地圖。” 鶴沖天抬手,順帶也抬起緊扣著的沈香引的手。 沈香引被他用力甩開,整個人都趔趄後退了幾步。 不屑大聲:“真小氣。” 他不搭茬,拿衛星地圖給她看:“這裡河流湖泊很多。” 沈香引快速瀏覽,地圖她懂:“這。”她點了一下某個位置:“高山低窪,背陽聚陰,月曬養屍的好地方。” 她是什麼都懂一些,但什麼都不算精通。 二人穿越夜晚霧蒙蒙的叢林,朝著地圖標點趕。 夜晚叢林隻有偶爾鳥鳴,高大的樹木遮擋月光,沒有成形的路,荒草叢生。 四周一片黑,好像隨時都會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從黑暗中沖出來。 跑了一路,沈香引有些累了,出了層薄汗,口乾舌燥。 腿上單薄的絲襪被雜草樹枝刮得破破爛爛,也有不少劃傷。 即便如此,她也不覺得自己穿著旗袍有什麼不妥。 終於是聽到了水聲。 二人在一處山坳中隱蔽著的洞窟前停下腳步,茂密的樹葉和下垂的藤蔓有被割開的痕跡。 沈香引將耳朵貼近,裡麵淅淅瀝瀝的水聲。 彎腰進去,洞口小,裡麵別有洞天但不深,盡頭有一處拐角,半人高的水窪,頂上月光從縫隙裡撒進來,形成一道細長的光柱。 光柱下蜷縮著一團白色沾血的布料。 沈香引戒備靠近,臨近了,沖刺上前,隻見邪祟扭曲在水中,大張著血口,灰色眼睛更黯淡了幾分。 察覺到沈香引靠近,邪祟艱難的轉過臉,胸腔裡發出呻吟:“呃——” 虛弱又無助。 沈香引看到她扁扁的肚子:“那隻蟲子呢?” 邪祟脖子上的青筋突兀,從喉嚨裡擠出零碎的字眼:“劉則,要孩子,不要,我。” 她灰眸擴散,沈香引透過她絕望的眼神,眼前的景物蕩起漣漪,無限放大。 一滴水落入水中的聲音後,她看到不久前發生在這裡的一幕。 黑暗中站著一個男人,戴著遮了半張臉的白口罩,把“泥孩”裝進一個皮質的老式行李箱裡。 邪祟雀躍的仰起皴皺腐敗的臉問他:“我們一家三口終於團聚了,你會帶我回家的對吧?” 男人沒回話,直接從兜裡拿出一張符紙,不緊不慢用打火機點燃後,塞進還剩半瓶的礦泉水裡,晃了晃。 接著從黑暗中伸手胳膊,捏住邪祟的臉,將礦泉水裡的符水灌了進去。 沒有猶豫,沒有波瀾。 邪祟沉浸在幻想中,來不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直到她痛苦的消散,才意識到他在傷害她。 頓時,虛妄破滅,連報復的念頭都提不起來。 男人後退了兩步:“謝了。” 說完,提起箱子,走得乾脆。 邪祟獨自奄奄一息在這冰冷潮濕的洞窟內,月光撒在她空蕩蕩的肚子上,她終於從自己的謊言裡抽離。 發了瘋的哭喊,遮蓋,是自己也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可怕。 “你說的對,我從來沒有出過這個村子。”邪祟合上眼睛,血色的淚珠沾在顫動的睫毛上。 沈香引被她這句話拉回現實,她喉嚨滾動了一下,低聲:“繁衍不是你唯一存在的意義,就算你不會生,一輩子都不生,芒果也愛你,還有別人也會愛你,最重要的,你也應該愛你自己。” 說完又自嘲,講這些沒用的話做什麼? 她捏著銀針,沒猶豫要送她最後一程。 王翠蘭可憐歸可憐,但她不該溺死沈月英。 腦海中沈月英的臉,在陽光下笑得燦爛,下一秒,變幻成溺死時的可怖。 她的月英那麼無辜,憑什麼? 沈香引發狠刺出銀針。 “嘿!”山洞外,一句響亮的京腔,打斷沈香引的動作。 朝外看去,是阿傍,和上次一樣的馬麵裙和牛頭骨麵具。 沈香引看他站著不動:“卡住了進不來?” 阿傍摘下麵具,彎腰進來,難得笑了,“她都這樣了,你手下留個情唄。” 沈香引怒聲反駁:“她溺死了沈月英!你知道她對我有多重要!” “是啊,所以不能便宜了她。” 沈香引做事囂張無度,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總要給阿傍三麵分子。 轉身拉住阿傍的袖子,語氣軟了幾分:“什麼安排?” 一直在當背景板的鶴沖天靠在洞壁邊上,食指摸了摸眉心。 他從進來就一直在看沈香引一個人無實物表演,各種自言自語。 一會兒緊張,一會兒失神,一會兒又傷心,一會兒生氣,現在怎麼還撒上嬌了? “你跟誰說話?” 沈香引沒回他。 阿傍勾起一邊嘴角,看向鶴沖天,“餓鬼道,給個機會,你自己不也說了嘛,這世界公平正義由不得一個人判定。” 沈香引不甘心的長嘆一口氣,收起了針,“聽你的。” 阿傍不置可否:“嗯…”閃著寒光的鐵鏈,猛地一下抽在水中,蕩起水簾,接著再一甩,套在邪祟頭上。 “祝你好運。”說完,阿傍瞥了一眼洞穴外,瞬間帶著邪祟消失無蹤。 阿傍不會說多餘廢話,沈香引還在想,“祝你好運”什麼意思。 突然聽到鋒利劃破空氣的聲音,朝洞外看,一支弩箭快速朝著狹窄的洞裡射進來。 “小心!”沈香引撲向鶴沖天。 鶴沖天反應更快,立刻把她推到身後。 二人的體型差距大,沈香引被擋得嚴實,貼著結實的後背,清晰感覺到他被箭射中顫動。 鶴沖天悶哼低罵一句,向外追。 沈香引拉住他的胳膊,拉到拐角安全的地方,“讓我看看!別動!” 她不認為,一個善用蠱術又心狠手辣的壞人,會放乾凈的冷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