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行至魏王府前,門前牙官見有人行來,立馬上前攔了馬道:“來者何人!” 喬淩菲扯住韁繩,看向馬前牙官說道:“煩勞稟報你家魏王,大理寺辦差時,途徑左司階尉遲耶羅府上時,見府門虛掩,內裡隱有火光,便上院內查探,但見這賀征暴屍院內,院內人影全無。” 言罷,便示意李多祚將那賀征屍首就地擺下,隨即便掉轉馬頭,與同行四人一同往大理寺趕去。 “淩菲,”裴童卿於大理寺門前四下裡張望,許久不見喬林二人身影,正欲往衙內走去,轉身之際卻見遠處行來一行人馬,細瞧之下正是喬淩菲等人,於是急忙迎上前去道:“你做什麼去了。害得我好一陣擔心。” “去處理了些小事。”喬淩菲見裴童卿迎來,立即下馬與裴童卿抱作一團道:“無礙,這不回來了嘛。走吧。” “狄閣老於堂內等候多時。”裴童卿牽起喬淩菲的手往大理寺衙內行去。 林笑愚正欲說些什麼,卻見二人已然走遠,隨即無奈看向身旁羅敬昀,見羅敬昀正盯著自己,一時竟有些羞澀之意,羅敬昀嗤笑,輕拍他的肩膀便轉身亦隨二人身後往衙內趕去。 林笑愚抬手欲言,又無奈放下,看向身後李多祚等人,尷尬笑道:“請!” 喬淩菲隨裴童卿一同入了中堂,見狄仁傑正襟危坐,薩摩雅娜亦正坐於堂中,隨即上前行禮道:“閣老。” 狄仁傑擺手示意喬淩菲就坐,而後又對薩摩雅娜說道:“姑娘為何見狄某便痛哭不止,所謂何事” 薩摩雅娜聞言,強撐著站起身子,下得塌來,跪倒在地,伏地痛哭,喬淩菲與裴童卿二人見狀急忙將那薩摩雅娜扶起身說道:“姑娘有何冤屈,隻管來相告。” 狄仁傑亦是點頭附和。 “便是為那許王之事。” 堂內眾人聞言驚愕。 “姑娘竟識得許王?”狄仁傑驚愕道。 “正是。”薩摩雅娜,登時淚眼婆娑。 薩摩雅娜自幼便於申州得許王素節搭救,便自幼跟隨素節,三年之前誅路李唐宗室起兵伐武之時,素節恐遭加禍於己,便遣薩摩雅娜往豫州尋狄仁傑,彼時張光輔為諸軍節度平息豫州叛軍之後部下將士自恃功勞,大肆索要物資錢財,肆意殺伐降將。薩摩雅娜亦是慘遭連累,遭囚於豫州。 偶然得機,便掙脫束縛往城外逃去,張光輔差人追殺,恰逢武承嗣為討武則天喜,四下裡找尋奇物,見這薩摩雅娜模樣嬌俏,便一時起了色心,將張光輔人馬喝退,搭救了那薩摩雅娜。 也是薩摩雅娜為人機警,多方打探得知武承嗣正為討好武則天而遍尋奇物。隨即告知武承嗣以白石刻字,再以西域紫石雜藥為飾便可,武承嗣見薩摩雅娜聰慧,便問及須刻何字。薩摩雅娜自小便隨素節身側自是受了不少得影響,故而當即於白石之上提筆寫下““聖母臨人,永昌帝業”八個大字。 武承嗣見石大喜,當即便命人將這白石呈獻於武則天。亦是見這薩摩雅娜機警,這武承嗣方才將這薩摩雅娜遣為暗樁。 及去年之時,薩摩雅娜得知武承嗣欲遣周興誣告素節及其兄澤王李上金謀反,殊不知這薩摩雅娜自幼便跟隨這許王素節。故而得此消息欲往舒州告知,卻因有金吾衛暗裡盯梢,便也無計可施,隨即想到三年前許王便遣自己往豫州尋狄仁傑,便知這狄仁傑與許王交情匪淺,便欲往狄仁傑府上告知,未料及彼時狄仁傑身在洛州。 然而這天不隨人願,饒是薩摩雅娜往狄府去時尤為小心,卻依舊遭那武承嗣發現。雖是未有證據,卻依舊對其起疑,故而又遣他往龍門驛外潛伏,待許王素節行至龍門驛外時,將其殺害。 那日,許王素節於龍門驛外得見薩摩雅娜,一時欣喜,正欲上前相認時,卻見薩摩雅娜諸多推阻,即知這龍門驛便是葬身之處。隨即便以錯人為托詞,往驛站廂房裡去了。 果不其然,待許王掩了木門,薩摩雅娜隨即躍窗而入,一見素節便淚目跪拜。 李素節將薩摩雅娜攙起說道:“三年未見,過的可好?” 薩摩雅娜登時泣不成聲,將三年來遭遇悉數告知,並與李素節說明來意道:“此番便是受那武承嗣差遣,加害李公,李公且隨我來,我前幾日便已探得這驛外小道,足以脫身”。 李素節聞言長嘆:“在劫難逃啊。素節出行之時,見有行喪,哀哭之聲遠遠傳來,素節猶嘆其病故難得,何必慟哭?” 薩摩雅娜多番勸逃見是無用,正欲將李素節擊昏,帶他逃亡,卻遭李素節識破說道:“薩摩無需多行此事。” 李素節隨即起身向薩摩雅娜行禮說道:“薩摩可曾記得素節長子?” 薩摩雅娜急忙將李素節攙起回道:“李公長子璟,於年幼時便已離府,而今已十數年未見,即便得見亦未必識得出。” “素節惟請薩摩尋得我兒,即便是素節亡命於此,亦無憾矣。”李素節躬身。 薩摩雅娜登時跪地哭道:“李公待薩摩如親女,如此大恩,定以性命相報,李公之願薩摩定當肝腦塗地。隻是眼下,李公性命為緊,還請李公隨薩摩通往。” 李素節將薩摩雅娜攙起說道:“素節早已料定此番前來,定是難以活命,隻是......”言及此處思及家中妻兒,不禁哽咽,登時潸然淚下。 思及武則天殘暴手段,料定家眷悉數難逃,眼下隻有長子李璟年幼便離家,未得蹤跡。李素節臨行之前便已安頓妻室,早做打算,家中老奴感念素節恩情,以其子充作李璟,若是當真難逃此劫,亦可保全李家血脈。 “李公......”薩摩雅娜亦是痛哭。 “也罷,天命如斯,天明如斯啊。”李素節抹去眼角淚痕看向薩摩雅娜說道:“這些年倒是辛苦薩摩,如今之計,素節甘以一死,護薩摩之命,但求薩摩尋得吾兒護其周全。” 薩摩哽咽無語。 二人正敘舊之時,忽聽得樓下響動,薩摩雅娜心道不妙,李素節見薩摩雅娜慌張神色,便了然於胸,當即起身,扯了床幃,穿梁而過,順手打了死結,隨即立於桌案之上,雙手緊握帷布,看向薩摩雅娜,慘然一笑。 薩摩雅娜見狀登時掩嘴哭泣。 “還需薩摩送素節一程。”李素節看向足下桌案顫聲說道。 薩摩雅娜呆立痛哭。 “此時不行,更待何時!”眼見那門前人影晃動,李素節低喝道。 薩摩雅娜見門前人影靠近欲要推門而入,一腳踢向桌案,那力道之強勁那桌案登時滑出砸向門前,登時破門將門外二人撞翻跌落在一樓地麵。 至此那武承嗣方才排除了對薩摩雅娜的懷疑,但亦是此後不久,武承嗣親往李素節府上抄家滅門之時,亦察覺那李璟身份有疑,又命薩摩雅娜追查李璟行蹤。 堂內眾人聽得那薩摩雅娜之言,登時瞠目結舌。 “哎,”狄仁傑聞言嘆息道:“我與許王相交不假,隻是當年豫州一事,狄某亦是遭那張光輔彈劾,故而復又貶為復州刺史。而去歲之時,狄某身為洛州司馬,雖是常往東都,卻並未居於府上。這般陰差陽錯竟折了素節。” “你可探得李璟蹤跡?”喬淩菲看向薩摩雅娜問道。 薩摩雅娜聞言登時閉口不言。 狄仁傑見狀看向喬淩菲道:“莫非,喬少卿已覓得那李璟行蹤?” 喬淩菲行禮說道:“我想,若是猜的不錯,不僅是尋得了,還牽扯一樁大案!” 狄仁傑聞言問道:“可是那密函一事?” “閣老明斷。”喬淩菲踱步說道:“此事當從七年前說起。” 堂內林笑愚等人登時一愣。 “正是七年前司丞李珩一案!”喬淩菲看向堂內眾人說道:“七年前李珩,無故殺害醉月閣舞姬一案,涉案胡商查無行蹤,胡姬屍首因意外走水,無從查起,而李珩亦不做辯解,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囚於大理寺獄至今。” “那便從這酒宴說起吧。”喬淩菲踱至藥羅葛牟羽身旁說道:“那日李珩得友人相邀往醉月閣去飲酒,李珩遂喚眾人同往,隻是,諸位可曾見過李珩那友人?” “未曾得見”林笑愚看向堂內眾人眼神會意道。 “那又是如何得知李珩並非獨自一人?” 方鶴臨插嘴道:“那夜我等於中庭就坐,李司丞與故友於二樓閣子內敘舊,得見那窗影之上司丞與故友身影。” “又如何知曉司丞那故友乃是胡商?” 程檀睿道:“哦,此事因落衡而起,那日落衡家中突然有事,便先行離去。” “正是,那夜家父舊疾復發,差家仆來喚。不及與司丞道別,便勞煩檀睿代為轉告。”蘇落衡說道。 程檀睿接道:“故而檀睿便往二樓去告知司丞此事。” “可有入得閣內?”喬淩菲繼續問道。 “並未入內,隻聽得那人以胡語與司丞交談,故而隻是輕叩閣門,得司丞回應,便告知於司丞,隨即便下了樓去,折返中庭便又與眾人同飲。” 白辰海此時起身說道:“白某腹痛難忍需得登東。” 堂內眾人聞言看向白晨海,隨即點頭示意。 “嗯,既有見人影又聞人聲。”喬淩菲點頭道:“故而這胡商定有其人。” 眾人聞言道:“當是如此。” 喬淩菲隨即看向狄仁傑說道:“煩請閣老移駕,隨淩菲來。” 狄仁傑聞言起身,示意喬淩菲帶路,隨即堂內眾人盡皆起身跟隨喬淩菲往後院走去。
第78章 謎案(一)(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