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蘇知寒呆愣在原地,徐秋澄給了蘇知寒反應的時間,但看著蘇知寒默默將頭垂下,徐秋澄心裡也有了答案。 ——是啊,他是神啊,怎麼會喜歡上一個凡人呢。 ——怎麼會喜歡上一個,什麼都不能帶給他,也不能陪他一生一世的凡人呢。 徐秋澄故作輕鬆,手背在身後,歪首看著蘇知寒。 “我和你開個玩笑,你不會當真了吧?” 蘇知寒抬眸與她對視,徐秋澄挑眉,像是根本不在意蘇知寒答案,真的隻是開個玩笑的模樣般,以打趣的語氣說著。 “你不會真的想娶我吧?” “也沒有。” ——不是“沒有”,也不是“有”,一句“也沒有”惹得徐秋澄一愣。 也沒有的意思,究竟是有還是沒有? “怎麼說?” “如果你不喜歡我,我可以娶你,有神族做後盾,魔族也不敢再入侵人族。” ——原來如此。 徐秋澄麵上笑容緩緩消失,震驚與不可置信逐漸充斥在她的眸中,但慢慢的,她眸中的情感又變得平淡,她將目光像旁邊一撇,輕笑一聲,也不知在笑什麼。 ——終究是自己多情了。 “在你眼裡,隻有利益嗎?” 蘇知寒沒有回應。 徐秋澄也沒有開口再引出什麼話題,她真的很想知道這個答案。 片刻,蘇知寒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走吧。” 徐秋澄嗤笑一聲。 他不回復又能怎麼樣呢,明明是自己僭越了,他是一個神啊。 作為神族的領頭人,他願意娶自己,讓神族成為人族的後盾,在外人看來或許還是自己高攀了。 ——又有什麼資格再求其他的呢。 回想著魔族入侵時帶來的民不聊生,回想著戰場上的屍橫遍野。 人族再經不起任何摧殘了。 “那你娶我吧。” 徐秋澄站在原地,沒有跟蘇知寒走。她這一句,叫蘇知寒愣在原地,久久也沒反應過來。 片刻,他吐出一字。 “好。” 蘇知寒的語氣愈發冰冷,徐秋澄依舊站在原地沒有跟上他。她抬頭,想看看摘星樓頂,但是摘星樓高聳入雲,隻在樓底看,如何能看得到最頂層的模樣。 “不回去嗎?” 蘇知寒放緩了語氣,又走到徐秋澄身邊。徐秋澄眼眸有些濕潤,眼角微紅,她不願意讓蘇知寒看到自己失落的樣子,便強撐著笑笑,像是開玩笑一般一改之前的落寞。 “回,終身大事都定了,不僅要回姑姑府上,還要回皇城裡呢。” 這次,徐秋澄主動走向了人群中。 蘇知寒跟在徐秋澄身後,他怎會察覺不到徐秋澄的傷感,怎會感覺不到徐秋澄的愛意。 但,他又怎會不知道人與神的差別。 在徐秋澄向蘇知寒提出“提親”二字時,蘇知寒心臟好像真的停止跳動了一下。 隨後,又劇烈的跳動起來。 “娶”這個字,蘇知寒從未想過。 可是娶了她之後呢,看著她一日一日的垂垂老矣,看著她的生命逐漸消逝而無能為力? 人與神相愛,人固然悲哀,可神又何嘗不是呢。 眼睜睜看著愛人離去而束手無策,還要繼續走過漫長的、時時刻刻思念愛人的生命旅程。 這樣的神,又何嘗不悲哀呢。 可當蘇知寒看見徐秋澄強撐著打圓場的模樣,看見徐秋澄微紅的眼眶,聽著她失落的語氣。 蘇知寒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心軟了。 二人相伴回到公主府,一路上再無交談。 徐秋澄即便再失落,也沒有失去她公主該有的儀態,一路上從未將頭垂下去過。 到了公主府,淩梔言與顧青梧迎了上來,徐秋澄微笑著向他二人頷首打招呼,一句話也沒說,徑自走向議事廳。 在她身後的蘇知寒更是直接沒搭理他倆。 “不太對勁。” 顧青梧嗅到了一絲冷戰的味道,淩梔言與顧青梧相視一眼。 ——他倆決定跟上去看看。 徐秋澄與蘇知寒一路無言,一直到了議事廳,徐疏晚與蘇霜鏡就坐在那裡,談論著戰後重建事宜。 見徐秋澄來了,徐疏晚擺手退下官員,親自迎上前。 “回來了?去哪兒了?” 徐秋澄笑笑,沒有回話。徐疏晚目光落到蘇知寒身上,想著他是神明之身,便欠身行了禮,蘇知寒頷首示意,算是給足了徐疏晚尊重。 “怎麼了?不太高興的樣子。” 徐疏晚引著徐秋澄落座,蘇知寒自覺坐到蘇霜鏡一邊。 “姑姑,我可能要回皇城了。” 徐秋澄默默說著。徐疏晚蹙眉,向外望了望,並未看到大內的人。 “怎麼了?你父皇派人來尋你了嗎?” 徐秋澄搖搖頭。 “也沒事,皇城本就是你該待的地方,我差人將你送回去就是了。” 徐秋澄緊緊抿著唇,想忍著眼眶裡的淚水,但看著徐疏晚的麵龐,聽著徐疏晚溫柔的話語,她心中的委屈忽然傾瀉而出。 ——是啊,從來沒有這麼委屈過。即便是自幼生在後宮裡,受盡後妃的排擠與針對,走過那麼多的針鋒相對與明槍暗箭,徐秋澄都沒有這麼委屈過。 因為即便是再多勾心鬥角,再多人給她委屈受,她也一直在心裡覺得,自己是個公主,是整個徐氏皇族最受寵愛的公主,後妃們對自己的針對也是因為父皇對自己的偏愛而眼紅。 可這次不同。 這次不再是什麼眼紅了,也不再是什麼嫉妒了,這次完全不同。 她真的感覺到不平等,不公平,不在意。 感情的的不平等,身份上的不公平,蘇知寒的不在意。 ——這時,徐秋澄才真真察覺到,自己也隻是一個十七八歲的丫頭而已,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堅強。 “怎麼了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徐疏晚輕輕順著埋在她懷裡的徐秋澄,徐秋澄哭的哽咽,但並沒有放聲大哭,隻是偶爾發出些抽泣。 就任著徐秋澄這般哭好一會兒,蘇霜鏡察覺到了不對勁,扭頭看向旁邊的蘇知寒。 蘇知寒眉頭微皺,目光卻沒有看向徐秋澄,他緊攥著拳頭。 片刻,蘇知寒起身,向著徐疏晚躬身行皇族禮。 “神族蘇知寒,願迎娶公主徐秋澄,三書六聘,十裡紅妝,明媒正娶,為妻。” “為妻”二字蘇知寒咬的很重,此話一出,不僅徐疏晚震驚地說不出話,圍觀的人無不瞪大雙眼。 連蘇霜鏡,托茶盞的手也微微一顫。 “你要娶鳶兒?!” “是。” “他要娶徐秋澄!?” 在門外的顧青梧驚嚇到差點喊出聲來,虧得淩梔言及時捂住了顧青梧的嘴。 淩梔言與他懷裡的狐貍輕咳了兩聲,明顯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 這種事徐疏晚也無法做主,她將這個消息飛鴿傳去了皇城,並為徐秋澄安排了車駕,送她回都城去。 信中沒有表明蘇知寒的身份,畢竟神族的身份能不能展露於世還是要神族人自己決定,若是蘇知寒有心,自然會將身份坦然相告。 而蘇知寒畢竟是娶妻,娶來便是整個神族的帝後,總是要與其餘神柱商議的,就算不是商議,也要知會他們一聲。 蘇知寒與蘇霜鏡回到了神族,並傳音給其餘神柱,不過半炷香,所有神柱便又在神殿上聚首。 “最近怎麼總開會,這次又怎麼了?” 魏清川偏首問問身邊的淩梔言,淩梔言腦中措詞,想了無數個回復魏清川的方式,最終都說不出口。 “你還是,等寒帝自己說吧。” 魏清川挑眉,看向另一邊的顧雲蘅與顧青梧,二人這次十分沉默,顯然很不對勁。 “諸君。” 隨著蘇知寒的聲音在神殿上回響,眾人將思緒收回,向著神殿至尊之位——蘇知寒與蘇霜鏡的位置,扶肩行禮。 “霜皇、寒帝。” “此番召諸君議事,是吾欲與人族聯姻,娶人族公主徐秋澄為後,大婚按照人族禮儀與神族禮儀各辦一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聘禮……魏清川,由你來籌備,三日後,吾將前往徐氏皇族下聘。” 眾神倒吸一口涼氣。 “這個消息,諸君該是要消化一段時間,不急,婚事應當是於下月舉辦,慢慢籌備。” 蘇知寒說罷,起身離開神殿。 “霜皇,這……” 魏清川將目光投向另一位神主。 整個神族皆知,蘇霜鏡向來是反對人神關係過近的,尤其是人神相戀,蘇霜鏡最為反感。 她認為,人神相戀無論是人還是神,都是對感情十分不負責的。人明知道無法陪對方終老還要與神在一起,最後人死後徒留神獨自傷心。 神明知道凡人壽命短暫,與凡人相戀,要麼眼睜睜看著她離去而無能為力,要麼為了與凡人相伴一生而動用禁製,不惜傷害自己。 一段明知道對雙方都沒有益處的愛情,那為什麼要開始這段感情呢。 ——至少之前,蘇霜鏡對人神戀一直是這種想法。 但是現在……。 “既是對人與神都有好處的聯姻,那便趙他所說,置辦婚禮。神族自有神族置辦,顧青梧、顧雲蘅、謝洲白、燕雪、沈綰柔、淩梔言,你們隨蘇知寒下界,協助人族置辦大婚。” “是。” 眾神異口同聲,沒有其他事要商議,蘇霜鏡也起身離開。 “徐秋澄?什麼來頭?寒帝怎麼突然就想聯姻了?!” 顧青梧搖搖頭,一邊嘆息著,一邊拍拍魏清川的肩。 “好好準備聘禮吧,神族以後啊,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