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 “剛從無盡之海出來,聽說你要來南城,在這裡等你。” 宋霽林坐在謝洲白那桌,聽謝洲白在等自己,她苦澀笑笑,正巧小二上了兩壺神仙醉來,宋霽林啟開一壇,不用酒碗,仰頭便飲了一大口。 待烈酒過喉,宋霽林才開口。 “婚事,敲定了?” “嗯,下月初七。” “恭喜。” 宋霽林眼中的落寞肉眼可見。 ——傳音裡謝洲白所說的南宮任雪遭遇的事情,宋霽林也聽的清楚,但宋霽林還是覺得可笑。 ——他從承擔責任,再到做出犧牲自己迎娶南宮任雪的決定時,從來沒有和宋霽林透露過隻言片語。 ——當天拋下南宮任雪走的不止謝洲白,還有宋霽林,謝洲白心中有愧便要以迎娶南宮任雪來贖罪,那自己呢。 謝洲白這個決定,不僅犧牲了自己,也辜負了宋霽林。 ——也對,我畢竟沒有和他袒露過心意。 宋霽林笑笑,看向謝洲白。 “娶妻娶賢,如果南宮任雪真的沒有問題的話,我祝福你們。” 謝洲白心口一緊。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心口會突然出現異樣的感覺,隻是他看著宋霽林那雙眼時,他心中就突然止不住的痛。 ——明明謝洲白知道,現在一切還沒有成定數,還有回轉的餘地。 ——宋霽林也知道。 ——但兩個人都死撐著,想等對方說出那句話來。 “謝謝。” 謝洲白強扯出一個笑容。 “怎麼給落英劍換了劍鞘?” “不換的話,劍鞘上流轉的神力會讓魔族認出來的,況且和你用一對劍鞘,任雪該多心了。” 謝洲白笑笑,沒有說話。 “她現在也不叫落英了,她現在,叫逍遙。” 宋霽林一邊說著,一邊撫上逍遙。 “逍遙,自在逍遙,好名字。” “怎麼樣,要不要試試這把,縱橫人間劍道的逍遙劍?” “正有此意。” 宋霽林與謝洲白相視一笑。 二人比試之際,數次引來天雷,天降暴雨,但都沒有沖刷掉二人的淩厲劍氣。 宋霽林轉身之際,將背上鬥笠戴在頭上,以免雨水遮擋視線。 ——人間一年,風雨雷電,冰雪交加,宋霽林走過了太多。 ——如今她的劍,見過蒼生,走過天下,早已不似之前那般缺少殺機。 謝洲白也不得不承認,宋霽林人間行走一趟確實改變了不少,在她的劍上,謝洲白也感覺到了她所見過的蒼生。 ——但宋霽林怕是忘了,天下劍道,皆由謝洲白所創。 ——早在千萬年前,謝洲白的劍就已然見過蒼生了。 “天地為劍,蒼生為氣,見過蒼生,才有最淳厚的劍氣,你沒有白來一趟人間。” “比試要專心,你是第一次與我對劍嗎?” 宋霽林是有名的機會主義,同她比試,果然還是不能分心。就在謝洲白剛剛分一點點心說話時,宋霽林的劍鋒就已經直逼謝洲白喉嚨了。 “這倆人,真能打。” 淩梔言坐在雲層上,一邊看宋霽林與謝洲白比試,一邊磕著手中瓜子。 “可說呢,不過今夜怎麼不見靜初,都沒有月亮了。” 一旁的南宮雲合吃著糕點,旁邊坐著的南宮若華已然枕著南宮雲合的肩,進入夢鄉。 ——神族,現在還在夜間呢。 “是啊,靜初從不偷懶的,今天這是……?” “罷了罷了,也讓她偷一次懶吧,她替咱倆打了多少次圓場你忘啦?” “也是。” 淩梔言布了一會兒雨,等天蒙蒙亮,便拖著疲憊的身子回神邸了。 神族的夜晚額外的長,徐秋澄睡醒之際才是清晨,若換做人間的時間,徐秋澄怕是已經睡到第二日的日上三竿了。 徐秋澄醒來時,值守的囚牛與螭吻還在屋外的椅子上睡著。 徐秋澄剛雙腳觸地,伸個懶腰,剛剛還在睡夢中的囚牛與螭吻便吩咐人帶來了洗漱物品。 “你們……” “請帝後洗漱,負屭一會兒便到。” 囚牛話剛說完,負屭就走入了屋內。 “起得真早哈……。” 徐秋澄默默說著。 在三人伺候完徐秋澄洗漱、更衣、束發後,徐秋澄便讓三人去睡回籠覺了。 ——自己還是不太習慣被神伺候的。 徐秋澄在院子中踱步,她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或許隻是想吹吹風,清醒一些。 不知不覺間,徐秋澄走到了主殿前。 ——蘇知寒,在做什麼呢……。 徐秋澄抱著這樣的疑問,鬼使神差的走進了主殿的後院中。 蘇知寒的寢殿熄了燈,他應該在睡覺吧……。 徐秋澄負手看著蘇知寒寢殿的門,在大腦一片空白下,徐秋澄緩緩推開了寢殿的門,躡手躡腳的進入了蘇知寒的寢殿。 徐秋澄關門之際,守在蘇知寒寢殿門口的狴犴與贔屭探出頭來。 “帝後進去了?” “冕下不會生氣吧?” “應該不會,冕下吃素這麼久了,也該吃吃肉了,一會兒和輪值的睚眥說一聲,讓他別擾了冕下與帝後的好事,走。” 狴犴與贔屭一邊竊竊私語,一邊準備回房去找睚眥。 蘇知寒的寢殿十分黑暗,與浮生閣外麵的光亮形成鮮明對比,就在徐秋澄疑惑這裡為什麼這麼黑時,徐秋澄猛然發現。 ——這裡是沒有窗戶的。 徐秋澄在黑暗中摸索前進,她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兒,但突然,徐秋澄隔著衣料或者被褥,摸到了一個人腿,嚇得徐秋澄立馬收回了手。 ——不、不、不、不會這麼準吧。 片刻,燭火微弱的光亮燃起,原是坐起身的蘇知寒燃起了床頭的燭臺。 燭火映照在蘇知寒那張精美絕倫的臉上,蘇知寒白發披散在肩頭,身上隻著貼身裡衣。 睡眼朦朧,像是沒睡醒的模樣。 ——難得見到蘇知寒這樣的狀態。 “你怎麼進來了?” 蘇知寒的聲音有些慵懶。 “門、門、門沒關,我就進來了。” “沒關?” 蘇知寒疑惑皺眉,怕是以為有除徐秋澄以外的人先進來了,正要用神力探查,徐秋澄就立馬說道。 “不,不,是門沒鎖。” 蘇知寒無奈笑笑,見徐秋澄模樣,蘇知寒不用想就知道,是門外的狴犴與贔屭故意放她進來的。 “我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 徐秋澄輕聲問著。 “沒有,坐吧。” 蘇知寒說完,殿中燭臺霎時間全部燃起,照亮屋內陳設。 徐秋澄一邊留意著屋內的擺設,一邊慢慢坐到蘇知寒榻邊。 “哇……你這裡雖然簡樸,但是很大誒。” “主殿和偏殿的寢殿是一樣大的。” 蘇知寒輕輕說著。 “是……是嗎,那或許是你這裡物品擺放的原因,顯得比較大吧。” “你也可以住進來……” “啊?” 徐秋澄一臉詫異地看著蘇知寒,蘇知寒話沒說完,見徐秋澄如此,蘇知寒隻能無奈地將後半句話補齊。 “我去偏殿住。” “啊……不用不用,偏殿已經很大了,再大的話我在屋裡拿東西都要用跑的了。” 徐秋澄連忙拒絕,但是聽著蘇知寒補完後麵半句,徐秋澄不自覺的有些落寞。 ——夫妻之間,要分房睡嗎。 想到這裡,徐秋澄臉上的笑容也顯得有些苦澀了。 “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沒有,隻是想問問你,人間的事。” 徐秋澄來到這裡一天,人間就已經過了一年,徐秋澄不似神一般能隨時知道人間發生了什麼,她如果擔心人族的話,隻能來詢問蘇知寒。 蘇知寒像是知道她要問一般,床頭櫃上已經準備好了人間這一年所經之事的竹簡。 “人間所經大事,都在這裡。人皇身體也硬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隻開春的時候著了些風寒,便再無病痛了。” 竹簡上記載的都是人間發生的大事,至於人族皇宮的瑣事,就隻有蘇知寒自己留意記下了。 徐秋澄看著竹簡中,人間風調雨順,五穀豐登,今年的收成是去年的兩倍。 人族與魔族的邊境也沒有再受戰火洗禮,隻偶爾應付幾次魔族的侵擾,不過因有人間劍聖宋柒出現,魔族來侵擾的次數也減少了不少。 一邊看著,徐秋澄不覺落下淚來。 ——她不知道這一切是不是神族的手筆,但至少,魔族沒有再大舉進攻人族,人族百姓也過上了一年沒有戰亂的安寧人生。 ——爹爹也身體安康,沒有受病痛折磨,還有什麼是比這些消息更好的呢。 看著徐秋澄落下淚來,蘇知寒貼心的遞上了手帕。 “謝謝……。” 徐秋澄輕聲說著。 “應該的。隻是,人族三皇子墜崖身亡,經調查,許是人族二皇子的手筆。” 蘇知寒緩緩說著。 聽到這個消息,徐秋澄並不意外,帝王家,為了爭奪皇位而手足相殘是常事,何況徐氏王族綿延至今,尊崇的便是皇帝之位能者居之,想當年她的爹爹徐武榮登大寶,想必也沒少用這樣的手段。 ——隻是,爹爹尚且身體硬朗,他們便已起了爭奪皇位的心思……。 “你若擔憂,我可以將調查結果告訴人皇。” 徐秋澄搖搖頭,示意不必。 “人族有自己的軌跡要走,若不是我嫁過來,也不會知道這件事,一切就順應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