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季野和承桑就眼睜睜的看著裴薑背著成了冰雕的沈重華走進了風雪裡。 看呆了的褚季野愣愣的問承桑,“你家小姐……這麼有力氣的?” 這是重點嗎?承桑覺得心痛死了,裴薑要是不能安全回來,她的九雲扇可怎麼辦? 她沒好氣的道,“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 裴薑和寒毒打交道多年,早就已經能夠控製寒毒的力量了,除了重傷的情況下,還是沒有問題的。 風雪打在沈重華外麵覆蓋的冰上,直接如同雨點一般不見。裴薑原本是沒打算把自己裹起來的,直到衣裳被劃破,連臉上都被劃出了幾道細痕,她忍不了了。 隻是把自己也用寒毒裹起來,怕是動不了了,她咬了咬牙,還是沒裹。 沈重華的聲音傳入耳裡,“你將我放開,我護著你便是,不必如此。” 裴薑要一麵控製寒毒,以免真的將沈重華一直凍著,還要一麵抗壓,麵對霜雪之刃,屬實太難。 聞言就果真把沈重華放出來了。 沈重華有些意外,沒想到裴薑這就被說服了。 裴薑:“方才是演給他們看的,不然他們不放心。” “……”沈重華回頭看了一眼,風雪混雜,已經看不見褚季野和承桑的身影了。 他默默的攬過裴薑的腰,提劍一路劈,“我開路,你試試能不能感應到不尋常之處。” 她的腰很細,沈重華一隻手都抱的過來。 他心想,她是不是不吃東西的?好像也就喝那什麼破靈茶。 “地下。”裴薑道。 “地下?” “如果是你,你會把神骨藏在那裡?”裴薑幽幽的拉長了聲音,“當然是……雪原之下。地麵上的雪要更加肆虐,說明離禁神塚的主心更近。往最肆虐那處鉆。” 默了默,沈重華攬著她到半空中,提著劍氣勢如虹的瞄準一處沒了下去。 雪原之下的危險要更加的重一些,密密麻麻的雪就如同成千上萬的小刀片,一刀一刀的割在身上。 千裡之堤潰於蟻穴,如此下去,又何嘗不是千刀萬剮之痛。 沈重華操控劍意護在周身,牢牢抱緊裴薑,在她的指揮下一直深入地底。 最後終於看見了結界壁壘。 沈重華知道不能劈碎,便問裴薑,“能否暫時撕裂?” “我不知此處結界陣眼在何處,無法決定。”裴薑頓了頓,“神骨就在裡麵。” 透過結界壁壘,沈重華看見了中央貢臺上的東西,黑幽幽的泛著冷光,已是陰邪至極。 沈重華的瞳孔微微一縮,好似有什麼要破土而出。他收回眼神,不再看。 那一瞬間,他聽見了一道聲音,蠱惑著他殺人。 這裡麵的,當真是她的那半副神骨嗎? 此時,結界內飛出來兩條纏繞著濃重魘氣的鎖鏈,想要鎖住他們二人拖進去。 沈重華順勢而為,借機進入了結界之內,進去之後即刻攻擊鎖鏈,一劍劈了上去。 鎖鏈竟是一時之間砍不斷,沈重華和它們纏鬥在了一起。 這裡幾乎沒有靈氣,沈重華每使用一分便是浪費兩分,耗下去便是靈力枯竭而死的結局。 沈重華深知這一點,想要速戰速決。隻是這鎖鏈是萬年精玄鐵,卻邪奈何不得,一時之間難舍難分。 一時間魘氣與劍影交織在了一起。 裴薑白綾下的眼睛睜開,看見了貢臺上的骸骨,上麵也已經纏繞滿了魘氣,還哪裡是神骨,分明已經被煉製成了邪骨。 心中那難平的悲憤似要噴薄而出,很快又被她壓下。 賬,她會一筆一筆的討回來。 她走向邪骨,順通無阻,就在要碰到骸骨的時候,地動山搖了起來。貢臺搖搖欲墜,邪骨上的魘氣忽然動了。 “裴薑!”沈重華驚呼一聲,連忙甩開鎖鏈要去撈裴薑。鎖鏈太過難纏,拖慢了他的腳步,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裴薑被魘氣滾了起來,看不見半點人影。 他心下一個咯噔。 還未等他做出反應,四周好似有什麼東西出來了。 沈重華定眼看去,竟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青黑色的血肉仿佛腐敗發黴了一般,有些地方還可看見裡麵森森的白骨。 他們俱都手腳十指長甲,黑目尖牙,意識麻木行動迅捷,如同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沈重華根本來不及多想,就被淹沒成群成群的人屍之中。 他劈出一劍又一劍,那些人屍卻根本不會死,倒下了還會再站起來,頭顱沒了會自己撿起來安回去。 在這幾乎沒有一點靈氣的地方,沈重華的靈力越來越少,最後防不勝防,不死人屍的利爪在他的身上抓出了不少傷痕,流出來的血都是黑色。 他們不該進來的,是他太過自負了。這一次他們怕是都要死在這裡,淪為人屍的食物。 不,他們都得活下去。 他們都還有無限可能的光明未來,還有親朋在世,他還有許多事沒做,不能折在這裡。 他還想、還想再見一見那個人,所以他不能倒下。 裴薑那裡一直沒有動靜,約摸是沒了意識,也興許是……死了。 沈重華深吸一口氣,將卻邪猛的立在眼前,雙手結印,“承乾天地,卻邪作引,九天玄剎,煌煌天威,但斬邪祟——” 強大的靈力波動一圈一圈震蕩開來,那是獨屬於紫天玄雷的罡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將空中彌漫的魘氣撕裂成一片一片。 紫天玄雷帶起的罡風將不死人屍刮的東倒西歪,似乎是極為恐懼害怕,不死人屍不再攻擊沈重華,而是尖銳的嚎叫著,卻是不進也不退。 結界內紫天玄雷四處散落,電光乍現,蕩起一層又一層的靈力震蕩。 就在這時,沈重華忽然聽見了裴薑慘叫一聲。他睜開眼睛看向裴薑的方向,包裹在裴薑周身的魘氣忽然八扭七歪,似乎極為痛苦。 眸色微深,沈重華還是一步一步的走過去,死死的護在了她的頭上。 玄雷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悶哼一聲,嘴角溢出血來。 平時梳的整整齊齊的頭發掉了一縷下來,發梢正巧沾到了魘氣。 “你的劍,是君子之劍。我的劍,是殺人劍。所以,你打不過我。”記憶中的那個人,是這樣同他說的。 殺人劍…… 他這一生可謂盡皆有之,除了、除了那一日,他親手殺了一個人,一個他引為知己的人。 她說:“沈重華,給我看看你的殺人劍吧,在我最後一刻。” 什麼是殺人劍呢? 是毀,亦是守。 是破而後立。 亦是破釜沉舟釜底抽薪。 沈重華忽然睜開眼睛,將卻邪召了過來,捏在手裡。 荊榛滿目柳泣花啼。 那是他至今為止殺意最強最滿的一劍,他於劍光之中緩緩闔上眼眸,仰躺在地。 不死人屍盡數成灰,他隻看見結界破碎,冰雪消融。 原是雨過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