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的天色黑壓壓的一片,讓人喘不過氣來。 裴薑攏著裘氅站在沈重華和褚季野的身後,安靜的讓褚季野差點以為她被不死死屍給撕碎了。 罡分陰陽,仙術為陽,魘術為陰。自古陰陽相克,但是不死死屍身上的邪氣卻隻怕最純正的陽罡之氣。 太阿旗與卻邪相生相輔,同為神器,合用之時威力巨大,但是也受限於使用者的修為,非常人能夠駕馭。 與其說太阿旗催使卻邪使出來的是陽罡之氣,不如說是神力。 神力,哪怕並不多,已經能夠讓不死死屍化為飛灰。 卻邪已經認主,一絲神力還在沈重華的承受範圍之內。他終究隻是凡人之軀,承受過多亦有爆體而亡的性命之憂。 褚季野亦然。 裴薑摸了摸自己懷裡溫熱且不斷地在顫抖的毛絨絨的小東西,帶著安撫的意味兒。 眼前看似是一個死局,但是再完美的法陣也會有破綻,莫說眼前的困境。隻要她能夠找到那一絲破綻,她就有把握撕出一條生路來。 可是,破綻在哪裡呢? 白綾下的雙眸悄然睜開,透過那白蒙蒙的一片,她看見了罡氣正中沈重華的身影,劍影四麵大方的殺向不死死屍,威風極了,還真有那麼些仙人的意思。 眸光中有一抹亮光一閃而逝,她不動聲色的再次閉上了眼睛。 他還是如從前一樣啊。 她聽見風帶進她耳裡的劍鳴,不死死屍的嘶吼,罡風在劍芒中被劈散的聲響,衣袍被風抖動的獵獵……遠一些,便靜謐了下來。 那片崖壁不曾被驚擾分毫。 裴薑動了。 她仿若酒醉了一般步伐七扭八歪,向著屍群走去,與褚季野擦肩而過。 褚季野揚了一下太阿旗,神情略顯錯愕,低頭看了眼她的步伐,揚了揚眉,卻始終沒有說什麼。 那看似雜雜亂無章的步伐裡,蘊含著微不足道的神識之力——從裴薑第一次布陣開始,褚季野就知道裴薑的神識十分強大,所以她的陣道造詣非尋常陣師可企及也在意料之中。 從她出手滅殺洪渙時,褚季野就已經對她的布陣手法有所猜測,隻是從沒想到她竟然采用這麼簡單卻又顯得些許高深的方式。 “回去!”沈重華回頭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深。 “我不能回去。”裴薑笑盈盈的搖頭,還有幾分心思開玩笑,也不說為什麼不能回去,“如果注定出不去,能夠死在沈師兄身邊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 沈重華一道劍芒將撲向她的兩隻不死死屍劈成幾截,“你是不是……找到了破局點?” 眉頭微微一挑,裴薑的腳步沒停,始終不急不緩如同閑庭漫步, “崖壁。” 這秘境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是畢竟是人造的,這裡麵並不蘊含著天地規則之力,就如同禁神塚一般,存在著一個掌控全麵的開關。 而他們進來時的落腳點是禁神塚,不管是不是因為什麼意外而導致的誤傳,不可否認的是,禁神塚和這秘境相連,甚至可能是一體。 真正的幕後之人並不是之前以自身為祭的邪靈,而在……崖壁之內。 一個真正的藏頭露尾的人,連聲音都要遮掩,裴薑有理這樣猜測。 崖壁之內一定就是這秘境的開關。 裴薑勾起唇角,“怎麼樣,沈師兄,敢不敢和我賭,崖壁內就有我們要找的東西。” 沈重華瞥了瞥她,沒有出聲,隻是本來進攻性明顯的劍勢降了下來,隻意在保護裴薑。 崖壁有古怪他們都知道,隻是裡麵屍群有多大並非他們可以預估,故而不能輕易涉險。 “他不和你賭,我和你賭。”褚季野頗有興致,“這得有個彩頭才有意思吧?彩頭是什麼?” 裴薑問,“那你能做沈師兄的主嗎?” “他麼,”褚季野看了眼沈重華微沉的臉色,又看了看裴薑,神在在的道,“那得看你想要的是什麼了。如果是他的人,這恐怕不行。” “巧了,我想要的就是他的人。所以我不和你賭。” 褚季野似是對裴薑這樣從容鎮定的說出這句話的模樣十分驚奇,又追問,“你喜歡他?” 裴薑認真的思索了一番,“嗯……姑且算是吧。他這樣很合適當我的試陣人的人,我十分喜歡。” “……”褚季野一噎,萬萬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個理由。 轉頭,褚季野又去看沈重華的神色,一副看樂子的模樣。 說實話,還沒有哪個人敢這麼想的。 沈重華雖然號稱年輕一輩的仙道魁首,但是他踏入蒼靈境多時,與老一輩的強者交手也未必會敗,百年來出手更是從未失手過,死在他手上的邪魔不勝枚舉。 連同他的盛譽之名一起傳開的,自然還有兇名。 男子敬仰畏懼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女子麼,愛慕也不敢說。 褚季野記得很清楚啊,或者說至今還有人在替本人記得很清楚,流傳甚廣。 瑤池境主修樂道,且其中弟子全是容貌氣質上乘的女修,大冀洲第一美人烏枕若就是瑤池境幽音長老的親傳大弟子,天資不錯修為也上乘。 據說烏枕若是對沈重華一見鐘情,在某天對沈重華表白了心悸。 這倒是也沒有,少女情竇初開,慕艾意氣風發的少年也實屬正常且應當。隻是她錯就錯在不了解沈重華的性子,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頗有些借旁人的勢逼沈重華與她結為道侶的意思。 結果她被沈重華一劍拍飛,她滿臉不可置信,還見沈重華一臉嫌棄的看著她道,“太弱了。” 還放下話來,“我沈重華的道侶,豈是弱者可配坐之?打贏我,生死不論,我沈重華此生唯一的妻子就是你。” 隨後揚長而去。 人群中被沈重華冠上弱者標簽的烏枕若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 對沈重華有心的,自認為實力不俗的,都去沈重華那裡找過死,非死即傷。 沈重華當天說的生死不論並非虛言,所以便沒有哪個女子敢說自己愛慕沈重華了。對於這樣辣手摧花的沈重華的心情,可謂一度很復雜,又愛又恨。 所以褚季野一開始的確是存著想看熱鬧的心思,想知道沈重華會不會一劍把裴薑拍飛。 現在麼……他就想知道沈重華吃癟是什麼樣子。 “那得看他答不答應了,不過他好像沒有和你賭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