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了夢中的橄欖樹,流浪遠方,流浪......”開往北方的61次綠皮火車的一節硬座車廂裡,一個年輕人倚窗望著窗外掠過的風景,將寫著這句他在中學時代一知半解歌詞的小紙片撕得粉碎握在右手手掌,然後將手伸出窗外,輕輕張開手掌,那些紙屑旋即飄散得無影無蹤了...... 1983年夏天,第一次離開自己生活了17年的那個小縣城去北方求學,江喜良的內心充滿了好奇與憧憬,但內心深處更有一種茫然,不知道將來要麵對的世界會是什麼樣子。 無端地就有了一種惆悵,更有了一種流浪的感覺。 他出生那年正是那些穿著綠色軍裝的青年人滿世界擠著各式各樣交通工具到處串聯的時節,聽父母說他剛出生就被母親背在背上到處跑了。 於是一直以來他都有見到火車就像往上爬的沖動。 而今第一次坐在這趟要做三天兩夜才可以到上京而且到了還要中轉去往目的地的綠皮火車,漫長的旅途倒成了他慢慢品嘗內心悠然與悵然的自在時光。 口袋裡的錢不多,那是父母咬牙從那個一直壓在人造革皮箱底部掏出來的存折裡取出的學費和購買到校後生活必需品的幾百塊錢。江喜良舍不得買什麼吃的,拿出母親給他準備的乾糧,用一個搪瓷杯子到車廂連接處接了些開水吃了起來。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車廂裡的人們有點趴在茶幾上打瞌睡,有的靠在座椅背上閉目養神,江喜良則是拿出從父親從辦公室裡帶回家的一疊舊報紙,鋪在硬座長椅下麵,一頭鉆進去開始呼呼大睡起來。 都說死亡與睡眠有共通之處,都是躺著,都是閉著雙眼,都是失去了意識,唯一不同的就是睡眠的時候還在呼吸,也就是通常說的還會喘氣。 人們通常說一個人死了就是咽氣了或者說是斷氣了,說明氣之於生命的重要性。 漂浮雲端的江喜良透過神識看著自己應該還是懵懂少年時期酣睡的模樣,心中五味雜陳。 自己現在已經成為了玉帝分身,自己現在已經有了一次飛升的機緣,自己現在已經有了常人所不能感知的覺醒,咋一看到自己當年那種不管天高地厚兀自呼呼大睡的樣子,還真有一種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的感覺。 說自己無知者無畏?說自己還不知道會有多少磨難等著自己?說自己折騰來折騰去最終會是個平手依然還是兩手空空生不帶來死不帶走?說自己的命格在那年陰歷七月初七出生時就已經注定為情所困?說自己的運數就是天河之水將來要修的是水火即濟陰陽相契育物新民參天贊地?這些好像都可以說,又都不可說。 萬物自由天道,萬事自有天機,一說都是錯。 既然不可說,那就盡情做。既然已經出世,生命又僅僅隻是一個體驗嘗試試錯的過程,那就擺著就是。 以出世之心入世不也挺好? 想到這裡,天穹之上的江喜良意念一動,默念一句“本自具足”,飄然從天而降,電光火石之間,他歸來人間,回到了自己那副充滿著善良天真之氣的、躺在火車硬座長椅下麵呼呼大睡的年輕肉身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