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a老師！”波裡查剛發出聲音，腦子裡卻是一陣怪異的雜音，隨後是一個如同機器人念字一樣的聲音，毫無情感地在他耳邊說話。 　　“你終於清醒了，現在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吧，你身邊人的命運將因為你的一個選擇發生改變，準備好了嗎？”那個聲音說。 　　此時Lina放下手中的咖啡，轉過頭走向波裡查，她的臉鬆弛下垂，失去了往日的彈性和光鮮，鼻骨像被刀削去了一樣，隻剩一塊皮隨著呼吸一凹一鼓。 　　“你不是Lina！你是誰？”波裡查叫道，嚇得向後挪動。 　　“我是Lina，你不認得我了嗎？隻要你幫我，我就會變回原來的樣子，哦不，比原來還要年輕漂亮，你會幫我的對不對？”Lina雙手捂住自己的口鼻，露出一雙眼睛，楚楚可憐地看著波裡查。 　　“你，你要我怎麼幫你？”波裡查問。 　　“用它控製列車的前進方向，必須選一個。”Lina邊說邊把一塊橢圓形的石頭塞到波裡查手裡，那石頭表麵泛著烏幽的光澤，並不像平時見過的石頭模樣，也不是山裡的巖石，上麵還有許多不同規則的平麵，平滑得像鏡麵一般。 　　盯著這塊奇葩的石頭，波裡查眼前景物不僅局限在車廂裡，還能同時看見苗小翠和波羅油，他們似乎被什麼神秘的力量吸住了身體，平臥在鐵軌上，就算用盡渾身力氣掙紮也無法挪動半分。 　　此時，耳邊的聲音又響起：“波裡查，在你手裡的是一個搖控器，它可以控製道岔，改變你乘坐這輛列車的方向。鐵道上的那兩個人，必須有一個因為你的選擇而失去生命。當然你也可以不選，如果那樣，你心愛的Lina就會永遠無法變回原來的可人模樣，鐵軌上的人也一樣會隨機死一個。” 　　那聲音隨即又對苗小翠說：“025！你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之一，可是你卻要選擇背叛我！你以為你逃出我的掌控就能獲得自由了嗎？今天你可以好好看看，人類為了滿足私欲的時候，你不過是他們眼中的螻蟻而已。你和波裡查非親非故，生死關頭難道他會棄父救你嗎？那麼，今天我就和你賭一把，如果你能活下來，我便不再為難你，但如果你輸了，就付出生命的代價吧！” 　　“你是誰？有本事就把臉露出來，別當個縮頭烏龜躲在背後說話不見人！”波羅遊憤怒地吼道。 　　“波羅遊！你總是自作聰明，以為我不知道嗎？”那聲音又對波羅遊說：“你10年前為了打探我的基地，讓你的妻子假扮我的人混進來後被我識破，你的妻子其實就是被你害死的！你不僅害了你的妻子，還有你的其他家人，你難道沒有愧疚嗎？” 　　“你這個地獄裡鉆出來的惡魔！我要殺了你！”波羅遊不停地揮舞著手和腳，可是身體卻像被磁鐵吸住一般，牢牢貼在鐵軌上動彈不得。 　　“波裡查，你的父親害死你最愛的母親，你的外婆也因傷心過度而離開了你，你的仇今天終於可以報了。但如果我是你，我會選擇留下唯一的親人，往後既有家人陪伴又抱得美人歸，不是兩全其美嗎？現在你就是手握生殺大權的王，你有十分鐘抉擇，如果超過時間，搖控器會引發爆炸，全車的人都將為你陪葬。”那話音剛落，手中石頭的左右兩塊平麵便分別升起來，像是兩個按鈕，左邊可以看見苗小翠，右邊是波羅遊。 　　“按下左邊吧，她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她死了我們就得救了，等我把臉修好，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好不好？”Lina雙手抓住波裡查的肩膀懇求，見他麵無表情地盯著自己，又力竭聲嘶地肯求道：“你不是說你很愛我嗎？隻是按下一個按鍵而已，有什麼難的，我發誓等我的臉恢復之後就嫁給你。” 　　“你就沒有另外的選擇了嗎？”波裡查將頭扭到一邊，顯然是不敢再多看一眼Lina那張怪異的臉。 　　Lina好像意識到自己的臉實在太嚇人，又趕緊收回一隻手捂住自己的鼻子，哭泣道：“我也嘗試換過最好的整形醫生，可結果卻是將我變成這個樣子。隻有他們才有永保青春的藥，有讓我越變越迷人的整形技術。我求求你救救我！” 　　“可是，我這麼做，艾媛怎麼辦？難道要讓她成為孤兒，比我還慘嗎？”波裡查看著手中的黑色“怪蛋”猶豫著。 　　“那我就幫你決定吧！”Lina一把奪過控製器，迅速按下左邊的按鍵。 　　“不要！你這是謀殺！”波裡查推開Lina奪回控製器吼道。 　　可是手中搖控器按鍵已經按下，無法更改。波裡查十指掐著腦袋，發出痛苦悲傷的嘶吼。 　　“裡查，我不怪你，隻是今後艾媛就拜托給你了。”兩行清淚從苗小翠眼角流出，她的聲音和從容的神態居然能讓車廂裡的波裡查聽見和看到。 　　“不行，不可以，一定還有更優解，到底是什麼？”波裡查的頭發都快要被自己搓禿了，大腦在不停運轉著。 　　突然他似乎想起什麼，對波羅遊說：“我記得你說過，現在的列車都使用空氣製動是嗎？” 　　“是的，斷開製動軟管，列車就能停止運行，但要快！因為製動後由於慣性，列車還是會向前推行一段距離。”波羅遊解答道。 　　往日小波裡查騎在波羅遊肩上去參觀火車展的情景又浮現在父子倆眼前。 　　小波裡查稚氣地問爸爸：“為什麼火車快靠站時老是要放一個又長又大的屁，聲音還那麼刺耳呢？” 　　波羅遊就笑嗬嗬地說：“那可不是放屁，那是火車通過排放空氣製動裝置中三通閥裡的氣體來讓列車安全剎車呢。” 　　小波裡查聽得似懂非懂，但隻要是爸爸說的他都聽得特別認真，爸爸帶他看的每一處，他都印象深刻。 　　父親一雙大手掌托著孩子兩隻小手扮成飛機奔跑起來，全世界都是咯咯咯咯的歡笑聲，它推開了波裡查內心深處的記憶之門。 　　波裡查提起放在車廂通道門旁的滅火器，將門鎖砸開。 　　Lina想要上前阻止，卻被他推到一邊，隻能蜷縮在角落不敢再阻攔。 　　波裡查掀開車廂連接處的擋板，列車輪輾壓鐵軌發出的轟隆轟隆的聲響讓人聽得心驚肉跳。 　　“要想辦法將製動軟管裡的空氣排掉。”波羅遊提醒道。 　　製動空氣軟管因為充滿了壓縮空氣變得像鋼管一般堅硬，兩端的閥門拉手怎麼也拉不動。身邊又找不到尖銳之物，波裡查掄起手上的“怪蛋”使勁砸向高壓空氣管。 　　那塊黑石頭好像也被砸得疼了似的，時不時閃出電流，將波裡查的手電得發麻，幾乎要失去知覺。 　　“你乾什麼？快停下來！”耳邊的聲音似乎開始慌了，“你這樣是在破壞遊戲規則！後果會很嚴重！” 　　“我答應過跟你玩遊戲了嗎？你這個死撲街！從來沒有人能指使我做不願意的事情！”波裡查破口大罵，他明白此時隻要怯懦一秒，死神便會得寸進尺。 　　“事情變得越來越有趣了，是我小看你們了，後會有期。”說完那聲音便消失了。 　　終於空氣管被砸出一道窄口，發出尖銳的嘶鳴。手中的黑石也突然震動起來，內部閃現一道紅光，隨即嘭的一聲，火光四濺。波裡查被一股強大的氣流掀翻出去，滾落到列車外，親人和朋友對他的呼喊，他已聽不到也看不到了。 　　黑石的自爆也炸斷了製動空氣管，隨著一陣長長的泄氣聲，列車失去了動力，漸漸放慢前進的速度。 　　“前方發現有人臥軌，列車緊急製動！”列車司機向控製室不停地呼叫，車廂內響起急促的警報。 　　終於列車貼著苗小翠的身體停止下來，她身後的強大吸力也隨之瞬間消失了。 　　“你這人是怎麼回事呀？！”司機嘴裡罵罵咧咧地爬下火車查看情況。 　　前來救援的車輛在路上疾行，苗小翠顧不得回應下車的司機，大踏步地向車後的山林中跑去。 　　“波裡查！波裡查！”苗小翠和波羅遊沿著鐵道，在樹叢間不停呼喚，隨著夕陽西下，光線愈加昏暗，讓搜尋更加困難。 　　身後的搜救犬也趕了上來，領著一隊人在仔細地摸索著。突然搜救犬停在一處被壓斷的矮樹前狂吠，樹下是個長滿雜草的小平臺。 　　救援人員拉起繩索降下去撥開蠻草，終於找到昏迷中的波裡查，他的臉和雙手的表皮已經被熏焦，皮膚多處開裂，血肉模糊。 　　救護車開足了馬力朝最近的縣城醫院奔去，車裡的波裡查上半身纏滿了紗布，隻露出眼鼻口處的縫隙。 　　“裡查，你醒醒，不要睡，再堅持一會兒就到醫院了。”苗小翠淚如泉湧，在一旁不停地輕喚。 　　波羅遊更是抹著滿臉的眼淚和鼻涕，挨在擔架旁抽泣著：“兒子，你一定要挺住，等你好了，爸爸一定守在你身邊，哪也不去。你可一定要爭氣啊！” 　　也許是聽到了親人的呼喚，波裡查終於悠悠醒轉，看見身旁的親人都安然無恙，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艱難地抬了抬手，頓時感覺皮膚被撕裂般的刺痛。 　　“嘶~疼死老子了！”波裡查低聲抱怨道。 　　“不要亂動，保持體力，一會兒我們就到醫院了，你會好起來的。”苗小翠抹乾眼淚，立刻安慰道。 　　“唉，這次又沒有給小艾媛帶回個像樣的禮物。”波裡查嘆道，“還好沒把她媽媽弄丟了。”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苗小翠埋怨道。 　　突然，波裡查渾身發抖，緊咬著牙關發出噶吱噶吱的的摩擦聲，“我好冷！”他雙手抱著自己縮成一團。 　　“衣服，我這裡有衣服給你穿上。”波羅遊趕緊脫下身上的外套。剛要給波裡查蓋上，卻又被他推開。 　　“好熱好熱！”波裡查邊喊著，邊要拆掉身上的紗布。 　　“裡查，清醒一點，再堅持一下，不然你會弄傷自己的。”苗小翠抓住波裡查的雙手，心痛卻無能為力。 　　“他燙傷的皮膚已經開始感染了，這期間會出現幻覺，也是最危險的時候，你們要看好他，不然就隻能暫時將他綁起來了。”隨行的護士提醒道。 　　波裡查看到紗布間露出的焦爛的皮膚，似乎意識到什麼，他開始絕望地嚎啕大哭。 　　“兒子，別灰心，爸爸今後一定帶你去最好的整形醫院，我們一定還會和以前一樣的。爸爸為你驕傲，真的。”波羅遊強忍著悲傷，嘴角擠出一絲微笑，可是淚卻止不住的往外淌。 　　山路蜿蜒崎嶇，時間被顛簸得好像經歷了幾個世紀都望不見盡頭。救護車裡每個人都心急如焚，多希望下一秒，車就能停下來，波裡查就能早一些解脫身上的痛苦。 　　“其實你在我心裡一直是個大英雄，因為你是我爸。”波裡查用虛弱的聲音對伏在身邊的波羅遊說。 　　波羅遊的心似乎被電流擊中，抬頭看著波裡查，隻見他的雙眼越來越空洞。 　　“兒子，你哪裡不舒服啊？快點告訴爸爸，你堅持住！一定要再堅持一會兒！”波羅遊此時隻覺自己是那麼弱小無能，除了重復地說著幾句鼓勵的話，卻什麼也做不了。 　　天空忽然風雨交加，千樹萬樹的櫻花瓣被雨水無情地打落，攆進泥裡。嘩嘩的雨聲似乎要代替那一夜所有親人的眼淚和悲鳴，讓人欲哭無淚…… 　　幾天之後，波裡查生前最喜歡的自拍照鑲嵌在了墓碑上。緊挨著的另一塊墓碑上，是一位長相清秀溫婉的女子，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就像熟女版的波裡查，她的身邊留著另一張照片的空位。 　　“我不是一個好父親，也不是一個稱職的丈夫。”待前來追悼的人群散盡，波羅遊終於張口說話，“但我從不後悔，我在這裡早已為自己準備了位置，等我完成任務，就會過來陪伴你們，我們一家人從此再也不分開了。” 　　一滴無聲的淚從波羅遊凹陷的眼眶裡滾落下來，一夜之間人竟會變得白發蒼蒼。這讓苗小翠開始相信其實人不是漸漸變老的，而是隻需經歷一次黑暗的夜，就像人一夜長大一樣。 　　“對不起，如果不是為了救我，現在波裡查還好好的。”苗小翠心中如同壓著一塊大石頭，卻止不住翻湧而出的淚。 　　“這不是你的錯，你不用自責。他的選擇是對的，他不愧是我的兒子。”波羅遊淡淡地說。 　　“我應該怎麼幫你？”苗小翠問。 　　“僅憑你我的力量根本鬥不過那些外星來的寄生蟲。”波羅遊說 　　“你是說那天在耳邊跟我們對話的，還有那個在幕後操縱這一切的是外星人？”苗小翠有些訝然。 　　“應該是的。”波羅遊肯定道，“我剛畢業的時候接觸到一個超級天文望遠鏡援建計劃，跟著導師到全國各地選址，卻意外發現了潛藏在深山地下的神秘組織。開始我們隻是以為他們是一個和境外勾結販毒和販賣人口的黑幫，於是我自告奮勇留下暗中調查，待收集充分證據之後，再將他們一網打盡。然而事實遠非我們想得那麼簡單。經過長期蹲點和周邊調查，我發現這個組織頭目掌握的科技遠超人類現今的水平。就像之前我們經歷的，他們能通過某種意識流直接相互交流，並且還能遠程操控物體，他們使用的飛行器沒有旋翼。而我們人類所了解的信號傳輸、力學和能量守恒這樣的基礎理論是根本解釋不通的。” 　　“你是說我從前長大的地方，就是外星人設的一個基地？”苗小翠問。 　　“按理來說是這樣的。”波羅遊推測道。 　　“可是我在裡麵見過的所有人都是人模人樣的呀，難道外星人和我們人類長得一模一樣？”苗小翠止不住好奇問。 　　“不，你看到的那些都是他們從小撿來養大，優中選優對他們無比忠誠的傀儡。找書苑 www.zhaoｓhuyuan.coｍ雖然我跟蹤觀察十幾年，但始終沒有見過那些外星人的真實模樣，但我估計他們的數量實際並不多，總共不會超過3個。” 　　“那他們來到地球又有什麼目的呢？”苗小翠不解地問。 　　“這也是我和導師一直在調查和研究的問題，雖然答案還不肯定，但能確定的是他們的目標一定不小，而且要實現這個目標，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因此他們大量收養人類棄嬰，從中挑選最優秀的為己所用，那些被篩選出去的就會被換成資金，繼續支持他們的計劃。不僅如此，由於他們科技發達，醫學也十分發達，就可以讓那些傀儡幫他們製作各種神奇藥劑，有些藥吃了可以讓人皮膚變得光滑細嫩，看上去年輕十幾二十歲，有些可以讓身患絕癥的人延長壽命。隻要貪婪的人們想要的，他們都能滿足，隻是價格昂貴，一般人根本消受不起。那個Lina真實年齡比我還大，她就是和那個組織有密不告人的合作關係，必須長期吃藥，又不斷地通過整形來保持姣好的麵容和體態，才能獲得那些膚淺人類的崇拜和供養，而她賺來的所有財富都會輸送給那個組織。所以她也是他們的賺錢工具之一。可以這麼說，人類的貪婪和無知，讓這個外星人建立在地球上的地下組織悄然壯大。而還在沾沾自喜的人類並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正被漸漸吞噬。” 　　“有什麼辦法能阻止這一切嗎？”苗小翠急切地問。 　　“明天我帶你去見一個人，看看他有什麼辦法。”波羅遊凝視著遠方，視線投向那目不可及的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