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隨清月流光去 時時清輝見” “此時相望不相聞 願逐月華流照君” 也許是淋了雨的原因,她從墓地回來,一直高燒不止。 她的喉嚨裡像有一團火似的在燃燒,全身酥軟無力,連呼吸都似乎帶著一種灼痛。 昏昏沉沉中,她又看到了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媽媽臉色蒼白,慢慢的倒下,手還指著她,“你……。” 幾前天,她去看媽媽,媽媽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什麼時候給我生個孩子?” “我們沒在一起,怎麼生孩子?” “什麼?你們沒在一起,出了什麼事?” 媽媽張大了嘴,臉色蒼白,女婿是她親點的,怎麼會這樣? 在媽媽麵前,她從來都是口無遮攔。 “我們沒時間在一起。我不想要孩子。” 她心裡的潛臺詞是: “我們沒有愛情,怎麼可能生孩子?至少是轟轟烈烈的愛過,平平淡淡的生活過。” “借口!我們那個年代,真是風華絕代,生孩子多麼容易,再看看你們,成天電腦,飯不張口,手機不離手,吃火鍋,麻辣燙,轉二點,不睡覺。” “媽,你又來了?你們那個年代?你怎麼隻生我一個?你應該生四五個,隻講數量,不講質量,你多生幾個,就不指望我一個?天天逼著我結婚,逼著我生孩子,我壓力多大,我都快犯神經抑鬱癥了。有科學家預言,2029年過後,人類會長生不老,再也沒有疾病,痛苦,體內安置一個電子芯片就行了。結婚乾什麼,好多事盤根錯節,錯綜復雜,說也說不清,永遠不知道,意外和幸福那個先來。也說不定,那天我和永騏會離婚。我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了。” 她是個聽話的孩子。 有時候,太聽話的孩子,並不是好孩子,太聽話,就會失去自我,就會懦弱而沒有主見。 她看也不看媽媽,滔滔不絕,口若懸河,……。 難道是她的頂撞撞破了媽媽心中久存的堡壘。 媽媽昏斷在地,再也沒有醒來。 她始終不能原諒自己,是她害死了媽媽。 她不該頂撞媽媽,她不該以“不生孩子”為理由,“不生孩子”是她致命的硬傷?…… 她靜靜的躺在床上,呼吸緊促,連嘴上都燒起了白色的碎皮。 雲旗的手覆蓋在她的頭上,他的心裡一陣驚呼: “好燙,好燙,發燒了。” 幸好,他準備了退燒藥,在床頭櫃上。 他正要抽回手,準備去給她喂藥。 突然間,她急促的抓住了他的手,她的手心也是滾燙滾部的,像燒紅了的鐵塊,她氣息急促,卻能聽見含糊的聲音: “媽媽,……你不要走,我答應你,生孩子……” 雲旗連忙拿起床頭櫃上的藥,準備喂她退燒藥: “倩桃,吃藥!” 可是,倩桃並不回答她,仍是緊緊的抓住他的右手: “媽,你不要走!” 雲旗用左手把她扶起來,用枕頭把她的後背墊起來,拿著小勺喂她藥。 也許是燒得太厲害,她有些有氣無力,她並不張嘴,一勺,二勺,藥順著嘴巴裡流了出來。 無奈之中,雲旗捏住倩桃的鼻子,她被捏得出不過氣來,過了一會兒才勉強張開嘴,他順勢把一碗退燒藥灌進她嘴裡。 她隻能咕咚咕咚連吞幾口,灌得太急,嗆得直咳嗽起來,眼睛倒終於睜開了:“好燙,燙……” 馬上又重新閉上眼,昏昏沉沉的又睡過去了。 睡夢中,她一直緊緊抓住他的右手,像是在溺水中,拚命的抓住救命稻草一樣? 唯有他才是她的依靠。 也許是發燒的原因,她的臉上紅撲撲的,像紅蘋果一樣,…… 她睡覺的樣子真可愛,像乖順的溫柔的小貓。 良夜從此無所盼 明月隨意 從此無心愛良夜 任他明月下西樓 誰是她的良夜?誰是她的良人?誰又是她的明月? 她的眼前掠過浩瀚無際的明月,一望無際的大漠,蒼茫的大山……。 她把辭職報告丟在珍妮的桌子上。然後瀟灑的揮了揮手“再見了!” 芃芃迫了出來,他的眼底有一抹難以掩飾的憂傷,很快一閃而過。 她的眼底是波瀾不驚的平靜,坦然。 “就算你結婚了,我們還是朋友。你沒必要為我而辭職,如果是因為我而辭職,說明你心裡還有我,那我會非常開心。” “你放心!我不會為任何人放棄自己的事業!辭職是為自己有更好的空間。” 她的心裡驀地飄過一大片一大片的桃花,紛紛揚揚的像下雪一樣的落了下來,幾乎覆蓋了她。 她的眼裡,肩上,身上,嘴裡全部都是桃花,這些花浸透了她,也灼傷了她,不在花中滅亡,就會在花中誕生。 落花落,落花紛漠漠,拾了臺階,斷了蒼涼。 疏影依依,子然一身。 十年千裡,風痕雨點斕斑裡,莫怪憐她,身後依然是落花……。 她咬了咬嘴唇,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浮在眼底,一切隻是命中注定,他們曾經是有緣,但他們終究是無份! 一切隻是偶遇,一切隻是擦肩而過,…… 打開眼簾,有一個人就這樣,闖入你的視線,進入你的眼睛,自那之後便永遠印在裡麵,揮之不去,從此也不願分開……。 說不清,道不明,兩人相視,對望,滿心的歡喜油然而生,愛到達彼此的靈魂深處…… 一個轉身,一個回眸,一個微笑 心與心相隨,情與情生暖,珍貴如寶……。 兩個人相互相容,相互牽掛,好像是歲月那端是我凝望的眼,歲月這端是我剪不開的線。 月華如水,溫柔地照在地上,有個人抱著她,緩緩地向下滑落……。 耳邊似乎有隱約的風聲,有個人抱著她不停的旋轉,慢慢的旋轉,……。 天地間隻有他凝望她的眼……。 她要醉了,被這樣的人抱在懷裡,她是如此的心滿意足……。 這個他是她的明月?她的良人? 她終於看清了那人的臉,是他? 他們之間不是有協議嗎?她完成了,就可以離開了? 他隻是同情她,同情病中的媽媽,而娶了她? 他們是盟友而不是情誼?他們隻是各取所需? 當初就不應該答應他這些協議,她後悔了,……。 多麼奇怪!因為她的心不願意離開他……。 好像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就算是萍水相逢,也依然可以依靠。 你是我終生求醫不得的隱疾,終於挫骨揚灰,這一世在劫難逃。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像是漫長的一生,又像是十分短暫,這一覺睡得很沉很沉,可是又像很淺很淺,她一會兒感覺得煩躁,一會兒又覺得冷颯颯的,冷得牙齒打戰,咯咯作響,熱的時候也牙齒打戰,呼吸出空氣都是熱的……。 她的右手死死的抓住他的手,冷的時候,她拚命的抓住他的胳膊,很快的,他的胳膊被她抓出好幾條血印……。 她需要強有力的支撐,她需要強有力的擁抱,她需要一種力量的支持,需要感受人世間最強烈的悸動,仿佛唯有如此,她才能感覺自己的存在,她隻是一粒塵埃,一粒無奈的塵埃……。 她渴望明月的光輝,渴望明月的擁抱,以此來證明她不隻是一粒無奈的塵埃,她是驟然綻放的花朵。 朦朧中,她突然大聲的尖叫道: “我好冷。好冷……” 她拚命的朝他懷裡鉆,她的呼吸輕輕的噴在他的臉上,暖暖的,輕輕的,也癢癢的,她身上有股好聞的淡淡的香味。像窗外的茉莉清香。 她的嘴唇燒破了皮,微微上翹著,一種很美好的弧度,像春天裡盛開的誘人的鮮紅的雞冠花。 她的眼睛迷迷蒙蒙,像一彎清月一樣溫柔似水。 有一種奇異的感覺襲上心頭,他的臉紅了,耳根部發燒,整個人非常地不自在……。 他想推開懷中的她,無奈她抓得太緊……。 “你是我的明月?我的良人嗎?” 她簡直燒糊塗了。 他不好意思回答。明月?良人? 他可不想乘人之危。